睡的好沉,睜開眼時快十點。也就是說,我昨天睡了近十二個小時。
可精神卻不好,有些木然。
靠著床頭發了會兒呆,我下地去洗漱。
赤裸的雙腳往地上一落,我心中微微一震,停下動作。
我腳落在柔軟微涼的地毯上,而不是半尺外的家居拖鞋上。
這不對。
我每天睡前都會擺好拖鞋,睡醒後腳向下一伸就會穿進去。今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偏了地方。
我扶額,昨天我是有點累,洗澡時就開始瞌睡。
然後……
前台電話,輕輕的開門聲,關掉的燈,模糊的人影,霸道的深吻……
我捂住唇,連忙低頭檢查身上。
浴巾滾在被子裡,我身上是裸的。身上沒有任何痕跡,也沒有任何不適。
抓起睡衣套在身上,我穿上鞋去外麵客廳。
門關的死死的,我吃完的小蛋糕和勺子隨意擺放在茶幾上,書冊展開,攤放在沙發上。
一切都是我記憶中睡前的樣子。
難道輕開的門和那個人影都是我的幻覺?
拍拍有些木的額頭,我鬆下口氣去洗漱。
轉身時,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飄進我鼻孔。
我撂起衣袖細聞胳膊。
片刻,臉一寒衝進浴室,拔光自己用力衝洗。
折騰完自己,時間已近中午。前台送來我要的蛋糕時,我正在收拾東西。
北城我不能繼續待了,我精神又在向不好的方向發展。我是時候去下一站或是回海市了,兩個月,我想死何麗了。
明明是同樣的蛋糕,我卻再吃不出昨天的香甜。不過正好果腹,吃完後我退房離開。
去了江澤的藝廊。
江澤辦公室門沒關,我站在門口時,江澤正在伏案做策劃。
一身簡單的灰色休閒t恤,眉頭微皺一臉認真。
歲月對男人特彆優待。
三十歲的男人正是魅力四射的時候,而三十歲的女人已經逐漸衰老。
似乎是感覺到我的目光,江澤抬起頭來。眸中的厲練在看向我時轉成笑意,道,“你今天遲到了。”
我無所謂的聳肩,笑道,“以後都要遲到,你記得扣我工資。江澤,我是來道彆的,我要離開這裡了。”
江澤一臉驚訝,“這麼突然?小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我對他笑笑,說沒什麼。
我實在說不出口我要瘋了,我總是在自己身上聞到餘揚的味道。我不能讓他繼續影響我,我得走出來才行。
“昨天我的舉動讓你誤會了?”江澤合起手提電腦,走到我麵前道,“我就是給你過個生日,沒彆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和你無關,真的。還有,禮物我很喜歡。”拍拍背包,我笑道,“所以隨身攜帶。”
“那你……”
“我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會煩燥。”我撓撓頭發,再次對他伸出手,“給我吧。”
一定是這段時間沒吃藥才會再次出現這種幻覺,追根究底起來,江澤還真是罪魁禍首,他早點把藥還給我不就沒事了。
這次江澤沒再說什麼,回到辦公桌後打開抽屜,把藥拿出來放到我攤開的手心上。
“下一站去哪?”
我搖頭,“還不知道。”
江澤歎氣,“無論到哪,記得聯係。我這邊事有進展,會告訴你。”
我連連點頭,倒水,吃藥。吃完後對江澤擺擺手,向外走,“好了,我走了,去趕飛機。”
“今天就走?這麼快?”江澤拎外套跟出來,“我開車送你。”
王婷捂著手機過來,“江哥,你電話。”一扭頭,對我笑道,“嫂子,和江哥去約會啊?等下,等下,這電話特彆急!”
我伸手掐在王婷臉上,“說多少遍了,我和他正在辦離婚。江澤,你忙吧,我走了。”
藝廊裡處處都好,人和氣,事喜歡。唯一的不自在處就是這群孩子總叫我嫂子,一開始時我總會解釋,次數多了會下意識的答應一聲,知道他們叫的嫂子就是我。
如果不是江澤正在為我們離婚的事努力,我真會懷疑是他對我還有意思,是他讓員工們這麼叫的。
到了機場,我昂頭看了會航班表,最後選擇了去首都的機票。
何雪是何麗的心結。
她雖然從來不提不說,可內心裡還是很惦記的。在回去前,我替她去看看何雪。
何雪過的好,何麗也會開心。
楊副總進去時何雪還是首都某大學一名大三學生,現在,她早畢業了吧。
在首都輾轉兩天,我摸進何雪開的咖啡店。上午,幾乎沒人。
能在後海開個咖啡店,也是不缺錢。當我和她說我是何麗的朋友,特意來看她時,她淡淡的哦了一聲,放下我點的咖啡走了。
過了十幾分鐘,又走過來,坐在我對麵道,“你能在她死後來看我,那和她關係一定好吧。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她恨我?”
我搖頭,“我隻聽她說過她愛你。”
“愛我?”何雪冷冷一笑,“愛我就是留給我一筆錢然後去死?你給她上墳燒紙說,如她所願,孩子我打掉了,開了個咖啡店,按她給我規劃好的日子生活。你問她能不能回來,能不能回來!”
她紅著眼,罵了句,“操,他媽的。”
離開咖啡店,我給何麗打電話。在她睡意朦朧時,閒聊,然後似無意的道,“何麗啊,你有沒有想過和何雪聯係,讓她知道你沒死?”
電話對麵哈欠連天的何麗沒了動靜,好一會兒,道,“你在她那裡?”
用不用這麼聰明!
我咬唇不語時,何麗問,“她還好嗎?”
我靠在後海岸邊的護欄上,躍過來來往往的人群往咖啡店裡看。
柔弱長相的何雪穿梭在來客之間,時不時爆句粗口,一臉的渾不忌。語氣,模樣學何麗學了個十成十,可行事做派卻沒有何麗的灑脫。
我舔舔唇,轉身看著白茫茫的後海笑道,“挺好的,孩子打掉了,開了咖啡店,生意還不錯的樣子。”
挺好的,你走後,她模仿你的痕跡,活成了你的樣子。
“那就好。”何麗長歎,“她還年輕,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不像我,臉上皮膚都鬆了。操,真鬆了,我得找時間去韓國做個拉皮才行……”
我大笑著掛掉電話,走到店裡拍拍何雪的肩膀。
在她回頭時,我道,“你姐姐說,你還年輕,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何雪一震,上下打量我幾眼後罵道,“你他媽神經病吧,何麗都死好幾年了!”
“活在你心裡就好,像她愛你一樣愛你自己。”無視她看瘋子樣的眼神,我扶扶眼鏡融進人流。
首都多景點,我去年在這裡過的渾噩,一處也沒去過。如今有大把的閒暇時間,我把幾處有名的地方全逛了一遍。
冬日,遊客不似夏天時那麼多,不過也不少了。
去爬了長城,看壯麗山河。去了故宮,看雪後美景。
去恭王府摸了天下第一福,聽和珅神奇的一生。
和珅一生妻妾無數,卻和發妻馮氏琴瑟和鳴。據導遊講解,這若大的恭王府,隻有和珅和他的發妻馮氏居住,彆的姬妾分住在恭王府附近的宅子裡。要和珅夫婦召見,她們才能乘坐小轎從腳門進來。
馮氏一生運氣極好。
她出身門名,是族中愛女,嫁於和珅時,正值和珅年少。死時,正值乾隆皇帝薨前一年,次年,乾隆薨斃,和珅落獄抄家。
也就是說,她走過了和珅所有的繁盛時期,被和珅寵了一輩子,被彆人尊重了一輩子。
導遊解說完畢,有個妹子笑道,“馮氏上輩子拯救了整個宇宙吧,不然怎麼會有這麼順心如意的一生?”
我舉著相機對著拍攝樓宇下麵的青紫萬福,心中暗笑。
她真的順心如意嗎?
和珅是給了她很多很多,可那些是她想要的嗎?也許,她想要的不過是和和珅粗茶淡飯廝守白頭。
轉過一個牆角,我輕笑出聲。
我在想什麼。
馮氏是幸福,順心如意的。生在那個時代,和珅已經給了他所有能給的一切。
恭王府裡麵有賣天下第一福字畫的,價錢從幾十到幾萬不等,買的人絡繹不絕,皆想把這份福氣帶回家。
我選了一幅字畫,打算回海市後讓人帶給展老爺子。彆管價錢幾何,總的來說是我的一番心意。
抱著那幅天下第一福往恭王府外麵走,我手機突然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笑了。
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我剛想到展老爺子,他就把電話給我打過來了。
接起電話,我笑道,“爺爺,這個時候你不是在練功嗎?”展老爺子迷太極。
“方小姐,我是郝忠。”
我定在原地,不確信的道,“郝伯?”
“是,”他道,“是我。方小姐,不知您是否有時間,過來老宅一下。”
“去老宅?”我原地轉了個身,抬頭看恭王府的匾額,“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北京,過不去。展老呢?”為什麼是他給我打電話?
郝伯微微沉呤,道,“老爺子病的很重,想見你。”
我愣在原地,好一會笑出聲來。青天白日,我竟然聽到了笑話!
“不可能,我昨天還和爺爺通電話,他怎麼可能會病。他身體那麼好,他……”
“方小姐,”郝伯打斷我,道,“你沒看新聞?”
新聞?
我返回頁麵,劃開手機屏幕,一條新聞大咧咧的躺在推送欄裡。
今日淩晨,美寶國際現任總裁兼代理董事長展建華於美寶國際總部大樓跳樓自殺,警方已經介入調查。
跳樓,自殺?
我腦中一片空白,呐呐道,“怎麼,怎麼會這樣?”
這太突然了!
“方小姐,老爺子受了很大刺激,當時就暈過去了。他醒來後第一句話就說要見你……你看?”
“給我一天時間,我馬上回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