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渾渾噩噩過完這一天後,汪東陽感覺自己快被榨乾了。
他原本以為確定一個“分解者”坐標非常容易,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光是“分解者”的預計飛行軌道就折磨了他一個上午,之後,地理坐標,能源規劃……他一刻也沒有閒著。
不過,其中令他比較感興趣的是提供控製塔和火箭噴射器動力的東西。按照弗雷德的說法,它叫作“能量石”,是由數種可提供高能量的物質組合而成。而上次聽說到類似的概念,還是在一年多前的地球,卡利亞裡使用的“核心”的供能塊。
當聽到“能量石”時,汪東陽隨口問了一句:“它是透明的嗎?”
“透明?它是純黑的,和屎蛋兒差不多。”
“噗!”在一旁喝水的阿爾聽後,差點沒把嘴裡的水吐光。
其實為了資源調動,“分解者”的選址也受到了限製,不得不建在某些軍事基地中,但由於數量有限,少數“分解者”和控製站隻能建在荒山野嶺。
“嘟……”
弗雷德抬頭看了眼,打開了門:“你好,漢斯。”
“可以,現在連‘長官’都不加了。”漢斯走了進來,坐在了弗雷德對麵的轉椅上,“看樣子剛結束?”
“我的兩位助手結束了這天的工作,不過我還沒有。”弗雷德已經知道對方的來意,便打開虛擬屏,“不過現在有空,可以給你講一下目前的進度。”
漢斯每天這個時間都會來查看他們的研究進度,而且是當麵問詢,幾乎每一條數據來源都要多多少少問一遍,就像個大學物理課聽不懂的學生。
按照他的說法,這些東西他回來要編成報告交給烏萊爾和更高級的領導,雖然方式麻煩了點,但弗雷德還是很享受彆人垂下臉問自己的過程,畢竟多多少少有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好吧,博士,我們先回去了。”汪東陽不斷撫摸著自己的額頭,並揉著自己的後腦勺以緩解僵硬的疼痛,“帕克,再見。”
“再見。”
帕克也不會回家了。既然猜測安全局可能出了內鬼,他便要先護住弗雷德這個核心人物。因此,他需要順應著對方的生活習慣,一起熬夜,檢查工作餐等等,要不是以前當過這種全職秘書似的工作,其他人估計一天就吃不消了。
當然,不止他一個人在考慮安全局的內鬼問題。路上,阿爾問道:“你有想法了嗎?”
“什麼……想法……”
汪東陽心說“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回去睡上一覺”,無力地反問一句。
“就是安全局裡,你發現什麼行為異常的人嗎?”阿爾向彆處掃了一眼後,伸出三根手指“我發現了三個。”
“三個?說來聽聽。”
“大廳的清潔工,行動詭異,總是往一些陰暗的角落走……”
“哈欠……人家那是在找灰塵!”
“二樓的前台,我看了很多次,他都是低著頭在看什麼……”
“哈欠……他那是在偷偷看手機,我上次看他還在看球賽……”
“還有就是漢斯,天天來我們這兒,打聽情報,一看就像個間諜……”
“這種話彆亂說!人家好歹也算是把弗雷德博士弄進安全局的人物,你這反咬一口,吃相很難看的!”汪東陽的話裡充滿了鄙視,“而且漢斯長官解釋過進出的緣由,時間固定,內容固定……你是不是神經過敏了?”
“我曾經也在‘自由聯盟’的偵查部門待過一會兒。”阿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仍然對自己直覺充滿把握,“這三個我會記下來,如果他們再露出什麼蛛絲馬跡……”
“好好好,偵探先生,現在先彆給我談這個了……”汪東陽感覺自己的腦袋愈發沉重,急忙打斷對方,“真不明白你怎麼還會有精力去研究這些,我都快累死了……”
“這不是作為一名刺客應有的體力值嗎?”阿爾反問道,“你是怎麼當上守衛軍的?是送禮了?”
也許有些時候,和外星人交談就是一個錯誤。
汪東陽吃人的心都有了,像一頭野獸般盯了對方幾秒,直到對方知趣地閉嘴,轉頭,才收起了自己的殺意。
不過,他並未完全忽視過這個問題,隻不過奈何自己沒有任何這樣的經驗。但即便如此,他覺得,潛伏在安全局的那個人不可能這麼早就下手。
或許,有可能這是地方故意投出的一枚煙霧彈?
汪東陽不再考慮這些了。回到住處後,他草草吃了個半飽後,便扔下飯碗,直奔自己的臥室,呼呼大睡起來。
而此時,弗雷德終於對最後一個“分解者”坐標驗證完畢,在掃過一眼後,他咂吧一下嘴,狠狠按下了“確定”。
在虛擬屏幕上,“確定”隻是個碟子大小的、用手指輕輕碰一下即可的虛擬按鍵,但弗雷德就像拳擊手,立刻給了“確定”一記重拳。
“好了,帕克。”他麵帶微笑地轉過頭,“要不然你先回去?這裡的任務算數完成了一半,明天早上七點半到就行了……”
“弗雷德博士,看起來你還是很緊張。”帕克微微搖搖頭,用一種像是同情的眼光打量著對方,“我覺得,在我離開之前,有必要和你聊聊你之前的那次失誤。”
弗雷德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不用聊了,我想以一個好心情來開始第二天。”他的臉色有些陰沉,“而且,我已經回到了安全局,一切都過去了。”
“可它對你的影響還是有的。”帕克坐在弗雷德的正對麵,“我試著把這種影響降到最低,而且我也在分析一種可能性。”
“你有這個能力麼?”弗雷德問道。
“我很年輕,入過精英團,當過偵察兵,在情報部門工作過,對口述信息有一定的分析能力。”帕克很自信,“而且汪東陽曾經教過我一些少部分的心理學知識,或許能起到一定的安撫作用。”
“好吧……”
弗雷德在思考過後,還是作出了妥協。這種陳年往事,就像一杯苦酒,也隻有小口小口地嘬,才能入喉。
“你是說,你覺得有人故意把你的通訊線路做了手腳?”
“不隻是做了手腳,據說我還傳送了錯誤的指令……”
“那麼說有人還以你的名義,甚至模仿你的聲音?”
“理論上是的,但時隔這麼多年,我也快忘了。”
“有點兒意思……”
帕克從口袋裡拿出了筆和紙,寫了一些文字後,又收了起來:“我先記下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好好研究研究。”
“那也要等到末日之後了……”弗雷德忽然眼神一凜,“關於你我還有一些問題。”
“問。”
“你為什麼要幫我?”弗雷德盯著對方,“從設計草圖開始,你就在一直幫我,甚至頂著壓力同意我重回安全局,雖然我很感激你,但我不得不問你這個問題。”
“很簡單啊!”帕克笑了笑,“我和汪東陽是朋友,和阿爾……關係也不錯。”
他頓了頓,接著說:“而且,你是對於曼迪星比較關鍵的人,我覺得,有必要對此插插手。”
“雖然這些話我聽得比較舒服,但還是有很多瑕疵。”弗雷德說,“你們是不是存在一些繁瑣的關係?尤其是小汪和阿爾,我希望你這位知情者最好能把這些關係說清楚。”
在停了兩秒後,他又加了一句,語氣裡甚至加了點威逼:“我是不是……在被你們利用著?”
帕克從未想到對方能猜到這些,而且對方的想法似乎在往反方向拐彎兒。
“好吧……一個一個來。”他有些懊惱於接受了弗雷德的提問,“第一,我們確實存在比較淩亂的關係,但是我們都達成了共識,就是先幫助你和曼迪星度過這次危機。”
“第二,汪東陽和阿爾的關係……之前是對立的,現在應該是一個隊伍裡了……”
“第三……”
帕克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將部分事實透露出來:“你或許對當前的情況有些模糊……你知道我們有敵人麼?”
“什麼敵人?”
“有恐怖分子存在於我們身邊,雖然他們的主要目標尚不清楚,但是我想,肯定不是一個兩個人這麼簡單。”
“……”
弗雷德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會有人想毀掉這顆星球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我覺得,你這樣的人物,應該是屬於受到保護的那一個。同樣,我也囑咐汪東陽和阿爾多照看照看威廉,但……”
“但是你們還沒有找到嫌疑人?”弗雷德接上了對方,同時也問道,“警務部那邊怎麼說?”
“還在調查,但是沒有結果。”帕克搖搖頭,“但是這隻是開頭罷了,我一直有一種感覺——高潮恐怕要在最後幾天才會到來。”
“嗯,我也有同感。”弗雷德用手指扣掉了臉上的一塊死皮,“很多事情都是在最後一刻才會有看頭……或許我們得做點什麼。”
在臉上短暫的一絲疼痛過後,他抬起了頭:“你說,這都末日了,怎麼還會有人想搞點破壞?他們想死嗎?”
“以我在精英團多年的作戰經驗,我隻能說,隻有小部分的人不怕死,會像一名喪屍,去按照指令完成任務。”
“那絕大部分呢?”
“絕大部分……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