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從沈月身後走出將帖子接下,
寧婆子眺了沈月一眼,躬身:“既然縣主接了帖子,老奴這就回去回稟夫人。”
沈月微微頷首,姿態冷傲,
錢氏話中其餘真假不論,單有一項倒是沒錯,
這洪夫人當真是格外記仇且霸道之人,
真是麻煩,今日這帖子不接,來日這洪夫人也定會想其餘辦法逼她赴宴,
婆子來到沈嬌身後輕聲說了什麼,沈嬌立刻從椅子上站起,垂著頭:“夫君忙著備考秋闈耽擱不得,女兒先回府了。”
洪家一行人急衝衝而來,又急衝衝離開,
錢氏掩麵同沈月哭訴:“都說家醜不可外揚,縣主,我心中苦啊!那回門禮就是些破爛貨,明知道縣主您也在,她還這般行事,壓根沒將您,將沈家放在眼裡,”
想用沈家拱火,錢氏還真想錯了,她比任何人都巴不得沈家倒台,
甚至牽連沈崇文貪汙一案也有她出的一把力呐!
沈月勾了下唇,語氣淡淡:“二嬸之前不就知道了,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何來的對等,沈家高攀洪家,被她輕慢也是正常,這樣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習慣。”
錢氏怔愣的目光中,沈月扶著凝香小臂起身,
“二嬸先忙。”
“縣主若不然用過午膳再走?”
錢氏追上來,臉上掛著長輩慈祥的笑:“長兄不在,我們自然要替他照顧好你的。”
“二嬸止步,”
沈月轉身盯著錢氏看了幾秒,似笑非笑道:“莫非你以為彆人都是傻子不成,接下來是不是該二叔上演苦肉計了?”
折扇抵著下頜,她話語幽沉:“看在親戚份上,這次我不計較,但僅此一次,”
陽光照射下,少女撚著團扇姿態矜貴,金色麵具後星眸黝黑深邃,眸底翻湧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若有二次,可彆怪我下手狠厲無情。”
沈月帶著丫鬟離開後,錢氏暗罵一聲邪門兒,揉了把臉步履匆匆來到沈允文書房,
沈允文聽著動靜將手上紫砂壺放下,興致勃勃道:
“怎麼樣?可有挑起火來?”
“屁!”
錢氏憋屈地盤腿坐在沈允文對麵,搶過他手中茶壺往嘴裡灌了口:“你不是說那丫頭脾氣暴躁,且眼裡揉不得沙子?”
想起沈月方才譏諷的眼神,無明火從心頭起
她氣得掐了沈允文一把:“我瞧著那丫鬟猴精猴精的,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哎喲。”
沈允文被掐得一縮,齜牙咧嘴吸氣:“夫人彆氣彆氣,隻要她去赴宴就由不得她了,等她兩鬥起來,我們隻要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
“哼,若不是臨了你那兄長出了問題,我至於要去找個丫頭片子嗎?”
“夫人哎喲夫人您彆氣,氣壞了我的心疼。”
二人說著黏糊在一起。
汝寧處於運河旁,航運發達,由此衍生了遊船花船數不勝數,
許是怕沈月毀約,一早洪家的車馬便在老宅門口等候,
“倒是省了我們的車馬。”沈月不緊不慢用早膳:“讓那些人在門口等著,”
“姑娘,今日您讓聽霜姐姐貼身伺候吧,”
凝香站在沈月身後替她布菜,提議道:“昨日消息您也看了,這洪家和二老爺家都並不簡單。”
不查不知道,一查倒是讓沈月挖出了些有趣的事,
洪縣令上任開始,錢氏和洪夫人便走得很近,說是跟班也不為過,而後兩人攜手借著洪縣令庇佑瘋狂斂財,
洪夫人做的那些事,有無錢氏插手還真不好說。
“我倒是好奇她們突然翻臉的原因。”
沈月咽下最後一口粥,接過帕子擦拭手:“之前我以為二叔發家是倚靠了父親的路子,不成想他竟和縣令夫人便能闖下這麼大一份家業,不簡單呐。”
留下雨晴在老宅,
沈月點了一隊護衛帶著凝香和聽霜出門,
楠木車廂底部鏤空,放置著冰盆,做工處處精巧,
“好大的手筆,”
饒是沈月見慣了好東西也不免驚歎,
車廂底部的鏤空是由整塊楠木雕刻,這麼粗的楠木本就難求,何況再雕刻成這般,光這一個馬車造價最少百金,
撩開菱紗,河邊獨有的水腥氣隨風送入鼻尖,
長長的運河蜿蜒,大大小小的船隻穿行在碧波之間,
快到碼頭處,不少掛著紅紗的烏篷船停泊在岸邊,與周圍貨船格格不入,
聽霜走南闖北,對這些也稍微知曉,見沈月好奇,解釋:“姑娘,這也是花船,有些人家會將自家閨女調教好了養在船上,同瘦馬類似,便是船妓,客人包了船便可帶著姑娘泛舟......”
後麵的話,她沒再講,可車廂兩人都懂了,
賣成丫鬟不值錢,可若是成為船妓便能一直替家中掙錢,直到容顏衰老。
馬車停下,一艘巨大的遊船停在碼頭,隱隱有樂曲聲傳出,
車簾被車夫掀開,
寧婆子站在馬車旁躬身:“安樂縣主請,我們夫人已在船上等候多時,”
給她下馬威?
沈月坐在車廂內,把玩著手中團扇:“凝香,本縣主記的縣令是七品吧?”
“回縣主,縣令是正七品。”凝香在正字加重了音,
“正七品呀,”沈月唇角上揚,勾起一抹玩笑的笑:“那縣令夫人不知是幾品命婦呐?”
凝香跪坐在沈月身側,替她整理衣裙,姿態恭敬:“縣主,是七品孺人。”
“哦?是嗎,本縣主還以為是淑人呢,畢竟能讓本縣主拜見的人不多,淑人勉強夠得上。”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寧婆子臉色青白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