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洪夫人邀約隻是虛情假意,本縣主又何必要熱臉去貼冷屁股,”沈月坐直身體,清冷的嗓音透著些許慍怒,她淡淡瞥了一眼寧婆子:“看來我這小小的縣主還不夠資格參加洪夫人的宴會,”微微側過頭,她給身旁凝香使了個眼色:“讓車夫原路返回,從哪兒來的將本縣主接過來的,將本縣主送回那兒去。”“諾,”凝香將車簾拉下,對車夫命令道:“縣主說了,回府。”“這,貴人.......”車夫不知所措地望向寧婆子,手中的鞭子揚起來也不是,放下來也不是,左右為難,“怎麼?本縣主連一個車夫都指揮不動?”冷冽的女聲從車廂內傳出,帶著隱忍的怒意,眼見沈月不上套,還直接要帶人離開,寧婆子急忙舔著臉走到窗邊打圓場:“縣主莫惱,都是誤會,我們夫人哪兒是和分不清尊卑之人,定是小丫頭偷懶沒及時將您來的消息告知夫人,您先在馬車中歇息片刻,老奴這就去催催夫人。”“既然知道,那還不快去?”凝香掀起簾子沉著臉:“我們縣主可沒那麼多耐心陪你們在這兒虛耗時間。”“是是是,您稍等。”寧婆子躬著身後退,心中暗自罵到狗仗人勢的賤蹄子。車廂底部放著冰盆也不熱,沈月後仰靠在廂壁上,閉目養神,洪夫人遠比他們調查出來的還要囂張,是拿捏著她好欺負?若是自己真讓一個下人引上船去,那就真的要貽笑大方了,被一個縣令夫人拿捏,日後傳出去還有誰會敬自己?聽霜兩指掀開簾子一小截,看著寧婆子邁著小碎步上船提議道:“區區一個縣令夫人,姑娘若是不喜歡直接拒了便是,沒必要委屈自己的,先不說依著她的身份本就沒資格宴請您,哪怕真有什麼,攝政王府也定然會為您撐腰的,”聽到攝政王府,沈月指尖微微彎曲,睜眼看向聽霜,肅然道:“慎言,我是宋家未過門的宋夫人,若真和攝政王殿下扯上乾係豈不是有損攝政王殿下的名聲,”想到京都的沐傾雪,她垂眸遮掩眸底異色,“我即將嫁人,攝政王殿下即將迎娶正妃,日後還是莫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來的好。”想起朱謹,她心中有些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朱謹是除開凝香之外第一個對她好的人的,站在頂峰如冰山一般高不可攀的一個人,唯獨對自己偏愛,她也隻是個普通女子,麵對這樣的區彆對待,怎麼能不動心?可現實不是話本,橫在二人中間的東西太多太多,如今的她哪有談情說愛的資格?聽霜敏銳地察覺沈月情緒驟然低落,心中暗暗為朱謹捏了把汗,女人都是記仇的,換做是她心中想必也會芥蒂吧,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知道爺日後會不會後悔東宮那次的絕情,她歎了口氣:“姑娘是縣主,不靠沈家和攝政王府也能收拾那個女人的,”“聽霜可有注意一件事,”沈月收斂心神,指尖有節奏地在扇柄上輕叩:“昨日錢氏有提到洪夫人是知府的親戚,昨日凝香核實過洪夫人及心腹手中的產業,按照常規經營計算,在這汝寧算是巨富也不為過,但偏生她並不比我二叔一家高強到哪裡去,這中間可就有意思了,”“姑娘是懷疑洪夫人背後還有人,掙的金銀都被後麵之人抽去了?”聽霜常年跟在朱謹身邊,耳濡目染對這些政事一點就透,沈月眼底漏出欣賞的神色:“不錯,最大的可能便是被知府抽去,可據我所知,本地知府可是出了名的廉潔,搞不好,我們這次能挖出一條大魚來,”真廉潔還是假廉潔,等她試過便知,她昨晚粗略估計,洪夫人手中經過的金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能趕得上每年稅收的十分之一,區區一個知縣夫人帶著錢氏等幾個後宅夫人能做出這麼大產業,說背後沒有位高權重之人保駕護航,誰信?朱謹最近在嚴查官吏貪汙,且即將麵對豫北王,若是能將這筆銀錢尋回來,將能大大緩解國庫的空虛,洪夫人既然上趕著送人頭,她便將計就計借洪夫人的手引出她背後的那條線,“姑娘心中還是有我們爺的吧?”聽霜小心翼翼瞅著沈月的臉色,猶豫道:“否則您又這麼會以身赴險替爺查這些?”沈月眸色一震,敲打扇柄的動作僵住,聽霜的話給她提了個醒,在居安和沈月的身份中來回切換,她險些將兩個身份模糊,作為朱謹謀士的是居安!而作為沈月,應當是想要和朱謹客氣疏離的人才是!心緒變換,但她麵色不顯,翹著尾指搖著團扇,懶散道:“誰讓洪夫人惹了我,我記仇得很,左右閒著也是閒著,查出來又能還了攝政王殿下送我縣主爵位的恩情,還能懲治洪夫人,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您說得在理。”多說多錯,沈月重新閉上眼假寐,車廂內一時間安靜下來,船上,洪夫人見寧婆子孤身一人上來,臉色頓時陰沉,找了個借口從船艙中出來,“夫人,是老奴無用,”寧婆子跪在洪夫人麵前,哭喪著臉:“老奴按照您的吩咐都說了,可那個安樂縣主油鹽不進,說...說...”洪夫人垂眸盯著寧婆子躲躲閃閃的眼神,冷聲道:“說什麼了?原封不動複述出來,一個字都不許漏!”“那...那老奴說了,夫人您千萬彆氣。”寧婆子縮著脖子,害怕地往後躲了躲:“安樂縣主說,小小一個知縣夫人也不看看自個兒什麼身份,按照禮製給她提鞋都不配,竟然生了狗膽子不去迎接她.......”瞄著洪夫人緊到發白的指骨,她接著拱火道:“她還說,如果您不去迎接便是不敬,她回京定會參上一本,說您囂張跋扈行為張狂,要治您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