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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府燈火通明,徐階端坐上首,門生故吏立於兩側。
“座師,快下決斷吧!”
呂需焦急道:“這一次咱們吃了這麼大一個暗虧,不找那嚴世藩的晦氣就算不錯了,他還反倒大張旗鼓,玩什麼清算的戲碼!”
“是可忍孰不可忍!”
話音落下,其他人也默默點頭。
他們這一係的人馬,已經積蓄力量多時,未嘗不能跟嚴黨碰一碰。
以前李老在時,他們還可以韜光養晦,自從李老退出官場,黯然收場,他們這一係的人馬,哪怕刻意與嚴黨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依舊備受嚴黨針對。
再加上這一次被嚴黨算計,若是再退,朝堂仕林,又該如何看他們?
“個中道理,本官何嘗不明白。”
徐階手裡握著白玉瓷杯,良久終是一鬆,歎道:“隻是,時機未至啊!”
他看得分明,這一次與其說是被嚴黨戲耍,倒不如說是被嚴黨聯合陛下給算計了。
沒吃到狐狸,反惹一身騷。
現如今,已經不好收場了。
有陛下親自下旨為嚴世藩正名,加官進爵亦是等閒。
“周司業那裡怎麼樣了?”徐階忽然開口。
圍攻嚴黨,是周進率先發起的信號,也是周進領著國子監的官員身先士卒,若不然他這一係的人馬,也不會輕易中計。
他倒是不懷疑周進已經倒向了嚴黨,聯合嚴黨給他下套。
畢竟,同朝為官多年,周進什麼脾氣,他比誰都清楚。
說得好聽是仕林名宿,儒學大宗師,說得難聽點,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旁人都有可能倒向嚴黨,唯獨周進不可能倒向嚴黨。
“那個老匹夫!”
呂需輕哼了一聲,“我幾番命人奉上請帖,皆被班房趕了出來,說是什麼不願摻和官場是是非非,見慣了官場中的刀光劍影,鼓角爭鳴,隻想安然度日。”
“依我看呐,他是翅膀硬了,心也大了,想要自成一係,與咱們分庭抗禮呢!”
徐階聽得入神,良久才搖頭道,“即便如此,也該當見上一麵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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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需嘴唇輕顫,他明白座師的意。
至此關鍵時刻,若是能把這位將來的國子監祭酒爭取過來,於他們這一係來說,的確是助益良多。
即便不能成為誌同道合的朋友,總歸也不能讓其長期遊離在外。
在與嚴黨決戰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場。
“那,學生明日去見一見那周進?”呂需自忖,門人奉上請帖被拒,他親自登門,周進老匹夫總不能避而不見了吧?
“也不用明日了,現在就去。”
徐階抬手打斷道:“另外,本官與你同去。”
說著,吩咐其餘門生,“爾等且先各自回去,切不可輕舉妄動,以免徒增波瀾。”
“恩師......”
待其他人離開後,呂需看了看已經完全暗沉下來的天色,四野漆黑一片,隱有蟲鳴蛙叫之聲。
“無需多言。”
徐階說了一句,不再看他,轉而吩咐管家備轎。
......
“徐尚書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敷衍地行了一禮,周進揮手讓府上的仆從退下,坐在主位上,不鹹不淡地看口。
這也很符合他一貫的做派。
他看不慣嚴黨不假,可不代表著他看徐階一係的人馬就順眼。
遍數他這幾年的彈劾奏章,三分之二是彈劾嚴黨,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彈劾徐階的門生故吏。
甚至就連對於徐階本人,他都一向頗有微詞。
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之輩,能有什麼好東西?
他向來自詡,為人臣者,當為直臣、諍臣、孤臣,黨同伐異,他向來最是不屑。
“嗬嗬,周司業近來可好?”徐階淡笑落座,一副老友相逢的表情,熱絡寒暄道。
“勞您費心記掛,我這把老骨頭素來康健,總歸不會走在你前頭。”周進斜睨了他一眼,嗆聲道。
平日裡素無交情,現在深夜來訪,反倒關心起了他的身子,哪怕是用屁股想,也能猜到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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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階養氣功夫十足,不為所動,隻是一旁的呂需卻不能坐視恩師平白受辱。
當即,呂需站了出來,頤指氣使道:“周司業可知,嚴侍郎已經出獄?”
“須知,那嚴世藩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可不像我恩師這般好脾氣。”
見他還沒有說話,呂需頗為自得道:“周司業你也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人了,須知官場之中,單有一副硬骨頭是沒有用的。”
“若想自保,乃至是平步青雲,講究的是背景,是靠山。”
“單打獨鬥,從來都是雙拳難敵四手。”
周進聽罷,哂然一笑,“背景?靠山?”
說著,長身而立,“我周進這一生,什麼苦頭沒吃過,什麼場麵沒見過?”
“老夫單槍匹馬走到現在,任何人都不是我的靠山,苦我吃了,委屈我咽了,傷痕累累走到現在,你讓我找座靠山?”
“所謂的靠山,是你呂需,還是你身後的這位尚書大人?”
“你!”呂需忍不住退了兩步,麵上閃過一片駭然之色。
他還從未見過,以老實人著稱的周進,竟還有這般咄咄逼人的時候。
徐階雙眼微眯,緩緩說道:“那周司業可知道,我二人星夜來訪,明日一早,京中便會遍布種種流言蜚語。”
“周司業須知人言可畏的道理......”
“流言蜚語?”
周進一甩袖,“流言蜚語能奈我何?”
“想要把老夫架在火上烤,想要把老夫強行拉上你徐階一脈的戰車,老夫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老夫這一輩子,再窮也沒動過貪腐的念頭,再苦也沒有坑害過同僚、摯友,再難我也沒有算計過任何人。”
“老夫為人清清白白,坦坦蕩蕩,做事問心無愧,上不負君王,下不負黎民百姓,又何懼什麼流言蜚語。”
“唯有心中有鬼之人,才會懼怕流言蜚語!”
一番話說下來,徐階聽得麵色青紅交加,忍不住冷哼一聲,“時行,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