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喜歡(1 / 1)

推荐阅读:

丹陽距離雁門千裡,他也不可能會來丹陽。

她斂下心思,提筆落在宣紙上,可懸空許久,濃墨都已順著筆尖滴落在紙張上,都還遲遲沒有落筆。

心中有了雜念就很難以靜下心思。

謝觀憐放下筆將暈墨的紙張揉成一團,起身拿起掛在架上的兔絨披風,抱著湯婆子打算上山去找悟因。

小霧撿了一隻從樹上掉下來的雛鳥,見她帶著毛絨兜帽似乎要出去,想要跟著一起。

謝觀憐摸了摸她的頭:“乖乖的和小鳥玩,我一會兒便回來。”

小霧噘嘴,勉強答應不跟著。

山下豔陽高照,彎曲的山林小道蜿蜒往上,越往深處覆蓋的薄霧越明顯。

尤其是竹林中,竹葉被積雪往下壓得沉甸甸的,青石板的縫隙中結著透明的冰。

謝觀憐每次來這裡都覺著有股陰森森的冷寒感,聽山下的僧人無意間說起過,這林中時常有凶殘的野獸出沒,所以沒必要他們都不會上來。

不過她來這幾次沒遇上什麼凶殘的野獸,倒是遇見了幾隻雪白的小兔子。

山上沒有被凍住的水或許有野獸守著,所以這些可憐的小東西渴得不行了,便就壯著膽子從山上鑽出來,來這條小溪飲水。

察覺到有人來了,小兔子三瓣唇蠕動,警惕地豎起耳朵,轉過通紅的眼珠子,仿佛會認人般見她熟悉又繼續轉過頭蹲在溪邊飲水。

謝觀憐看見這幾隻小白兔竟不認生,心中歡喜地悄步移去,蹲在它們的身邊,歪頭看它們喝水。

薄霧籠罩竹林,沈聽肆從竹林中行出,墨眸掃去不遠處,隻見溪邊蹲著身著素衣,烏發雲鬟,麵容明豔的女子。

她的側顏寧靜,瓊鼻被風吹得泛紅,彎起的眸兒如一汪剪秋,有種不真切的朦朧之感。

他乜斜一眼,斂下長睫,朝著前方緩緩而去,灰白的袍擺被風吹得發出細微的窸窣聲。

謝觀憐聽見聲音側頭,看見朝著這邊信步似林中仙的青年,眸光微動。

她抱起懷中的小兔子,眉眼皆揚地朝他揮手,嗓音如家養的黃鸝,脆生生的。

“悟因。”

沈聽肆沉穩的步伐停在她的麵前,斂目揖禮,溫聲回應:“檀越。”

黑影覆在頭頂,懷中的小兔子掙紮落在地上,蹦躂著腿,討好地蹲在他的腳邊,張口咬著他垂在腳踝的僧袍。

許是因為他高,立在麵前無端有種壓迫感。

她往旁邊小心翼翼地移了一步,拉開被身量壓迫的距離,眼含感激的對他道:“我是來感謝你的,多謝你昨夜在明德園外與他們講經,他昨夜真的沒有來。”

昨夜她隱約聽見外麵有人在念經,還以為是做夢,清晨起來出去時才聽見原是真是他,所以現在她是真的來感謝他的。

不愧是慈悲人,真的說到做到。

沈聽肆彎腰將蹲在腳邊的小兔子抱起來,淡笑道:“沒來便好。”

謝觀憐目光落在他抱小兔子的手上,肌膚冷感的手揉著兔子的耳朵,然後再輕柔地拂過後背,手法似乎很熟練。

她盯看了幾眼,詫異道:“我發覺此處的兔子好生乖覺,竟然不怕生人?”

“嗯。”他蓋下的長睫輕抖,斯文的語氣似對待情人般溫柔:“是我養的。”

“你養的?”謝觀憐訝然地眨眼看他。

沒想到這些兔子都是他養的。

沈聽肆抬眸越過她驚訝的神色,抱著兔子轉身往竹林緩步而去,腔調輕緩地解釋:“前年的冬季下了很大一場雪,山中的水泉都被凍住了,林中的野禽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想下山尋吃的,僧上山時恰好看見一窩小兔在院子裡,然後就養起來了。”

那年林中的凶獸下山咬死了寺中不少人,所以山上才沒有人來。

謝觀憐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聽他說,好奇地問:“養了多少隻?”

行在前方的青年玉麵溫柔,越過台階,腔調輕緩,“沒仔細數過,或許大約有百來隻,它們生得太快了。”

難得聽見他語氣中含著無奈。

謝觀憐想到他本是出於憐憫,好心收養幾隻小兔子,結果一窩小兔又生一窩,多到院子養不下了,他隻得將那些小兔子都放養。

而小兔子自幼在這裡長大,所以習慣山上的泉水被凍住,熟門熟路地下山來找他。

佛子連兔子都布施慈悲。

她忍不住彎眼笑了下。

沈聽肆沒看見她臉上的笑,傾身將小兔子放在地上,找來石頭砌牆將它們都圈在裡麵。

謝觀憐見狀蹲在他的身邊,不解地問道:“怎麼將它關起來了?”

他沒有抬頭,“因為山上的泉水都凍住了,現在放它回去,或許會成為林中野獸的口中食物。”

不愧是浸在經文中的慈悲人。

謝觀憐凝著他神似柔情的側臉,在心中一股敬意。

他這樣的人天生就適合做佛子,清冷、寡情又不減對世人的悲憫與疏離。

謝觀憐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視線不自覺地又落在藏在僧袍下偶爾滾動的喉結上。

那顆黑痣在透白的肌膚上是真的很豔俗。

若是沒有這顆痣,她或許對他這樣品行端正的佛子隻有敬畏之心,即使體貌相再好,也絕不會主動前來。

可惜,她真的太喜歡了。

搭建完簡陋的圍欄,兩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商議接下來應當如何抓住那偷東西的賊。

謝觀憐繼說:“我擔憂這賊人他會不會見我發現了,不再來找我,又去彆人那裡呢?”

她沒將月娘她們也丟東西的事說出來,斟酌言辭,擔憂說得很隱晦。

明德園住的都是寡婦,萬一那賊人霪心大起,起意折辱人。

像月娘這種膽小的女子選擇保住名聲,隱瞞此事的比比皆是,哪怕被欺負了也閉口不言,久而久之隻會助長那賊人的膽子。

沈聽肆明白她的擔憂,眼神安撫她,“此事我已以寺院需翻修鏟雪為由稟明給師傅,再等幾日,應該就能查出來是誰了。”

謝觀憐聽後追問:“這如何能查出來?”

翻修也隻是將周圍的雪鏟掉,而且人多眼雜,隻會越發的難以找到那人。

她懷疑那人見忽然這般動靜,但凡警惕心強些都會發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然後選擇逃走,或則這段時日安靜一下,最後待風波平穩後再度出來。

這樣隻會打草驚蛇。

沈聽肆麵對她的追問,緩聲解釋:“能熟悉寺廟之人,必定常年住在寺中亦或者時常來,僧人幾乎都住在一起,但凡少個人,亦或是箱籠中多一樣東西,被人發現了那便是犯下大忌,所以應當是借住在寺中的修行之人,或是寺中的幫傭。”

修行之人心中敬畏神明,會在神佛眼皮底下犯事的可能極低,但暫住在寺中的幫傭或許就不一定敬畏神明,甚至還很熟悉迦南寺每個位置。

能在被發現後熟練地逃走,極有可能是熟悉寺院的。

所以先從幫傭查起。

謝觀憐輕聲道:“可是當夜的天很暗,他又蒙著麵,我沒有看清他的臉。”

沈聽肆問:“還記得那人的身形輪廓嗎?”

謝觀憐連忙點頭:“記得,瞧著很年輕,莫約二十出頭,比你……”

她遲疑地伸手比了下。

他神色溫和地站起身,由她打量著比劃。

謝觀憐以前隻留意這張臉,很少去打量他的身量體型,現下他忽然站在麵前低著頭,她驀然發現自己要想要看見他的臉,竟需得要仰頭。

寬肩窄臀,雙腿修長,哪怕穿著簡單的僧袍也能隱約猜想到他藏在裡麵的優越輪廓。

她神色遊離地盯著他的腰,想到之前不慎撲倒在他身上時,掌心觸碰的硬肌。

他應該是時常上山伐竹木修行。

這身體是真好,一看便很會用力。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