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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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月華院。

又是一日晨間,今日如昨。

孫嬤嬤富態的臉上帶著喜氣,尚未踏入裡間房門,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姑娘,蕭少爺來看您了!”

沈乘月聞言笑道:“蕭哥哥來了?”

“可不是嘛!”孫嬤嬤道,“一大早就來了,等在前院裡,怕是迫不及待要見小姐的麵了!”

沈乘月點了點頭:“那就給我上妝打扮吧。”

四五個丫鬟開始圍著沈乘月打轉,一邊給她梳頭,一邊捧了兩件新製的夏裝來問:“小姐,這嫩粉和鵝黃的,您今日要穿哪一件?”

沈乘月單手托腮,很愉悅地抬手一指:“都很漂亮,我選嫩粉的好了。”

“是。”

待一番描眉畫眼、梳頭挽髻後,孫嬤嬤給沈乘月撐起一把油紙傘:“姑娘,外頭太陽毒得很,小心暑氣。”

她接過傘:“好,你自己也記得打傘。”

一行人出了月華院,轉過一條回廊,打眼便看到不遠處紫藤架下,有幾個丫頭小廝在躲懶乘涼,偷偷聊著閒話。

沈乘月哼起了一首小調,眉目間蘊著笑意,腳步快樂又輕盈。幾名下人聽到歌聲,轉頭看到大小姐一行經過,紛紛噤聲。

孫嬤嬤調笑道:“姑娘是因為蕭少爺的到來而開心?”

“自然,”沈乘月對她眨眨眼,“我有什麼不開心的理由呢?”

一行人行至沈府前院,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假山流水邊徘徊的蕭遇。蕭家公子向來氣度翩翩,引人心折。今日他穿了一襲月白色錦緞長衫,以玉簪束發,手持一把水墨折扇,氣若謫仙。

沈乘月朗聲笑道:“雲間貴公子,玉骨秀橫秋,蕭公子風姿朗朗,的確當得起這句讚譽。”

蕭遇聽到這一句,略有些驚訝地回首望向她,行了一禮:“見過沈姑娘。”

“蕭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我……”

見他遲疑,沈乘月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你我二人自幼相識,都認識那麼多年了,你也彆來麵露難色這一套,有話直說好了。”

“……”蕭遇怔了一怔,“沈姑娘看起來心情不錯?”

沈乘月笑眼彎彎:“我還活著,自然心情很好。”

“活著?”蕭遇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單純為“活著”而感到開心,人生碌碌,有幾個人會記得活著本身就是一件該值得開懷的事?

沈乘月在假山下挑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所以建議你有話直說,你今日說什麼我都能原諒你。”

蕭遇古怪地看著她的動作,沈乘月雖然嬌縱任性,但也一向最守貴女儀態,站有姿,行有儀。隨意挑塊石頭坐下這種事,以前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沈乘月又從袖口摸出一小袋瓜子,分了一把給蕭遇:“吃嗎?”

“……不必,謝謝。”

沈乘月以一個很放鬆的姿態坐在大石上,撐著陽傘,嗑著瓜子,抬頭望著翩翩公子,就差翹起二郎腿吹個口哨了。

於是蕭遇不再迂回,深吸了一口氣,直截了當道:“沈姑娘,我想退婚。”

沈乘月浮誇地將他一指:“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退婚,”他的聲音帶著歉意,“是我的錯,蕭某一定做出補償,對外隻說是我不好,絕不敢損害姑娘聲名。”

“你心儀之人是誰?”

正在道歉的蕭遇頓了頓:“沈姑娘怎知蕭某已有心儀之人?”

“抱歉,有點急了,我這裡應該說什麼來著?”沈乘月一拍腦袋,“對了,為什麼?!”

蕭遇有些被她繞暈了:“因為我已有心儀之人?”

“……”

“……”

“算了,不難為你了,”沈乘月笑了笑,放下瓜子,站起身來,攬住他的肩,把他往門口帶,“我知道你喜歡沈瑕,你來退婚是因為你與她兩情相悅。我同意了,有緣再見。”

“……”

她把人推到門外:“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待會兒沈瑕會被罰跪。”

“什麼?!”蕭遇一聽,又要往門裡擠。

“快快快,關門,彆讓他進來!”沈乘月連忙吩咐門房。

門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蕭遇一眼,遵從自家大小姐之令,把蕭公子嚴嚴實實地關在了門外。

玉骨秀橫秋的雲間貴公子大概這輩子還沒遇見過這麼幼稚的人,望著沈府的大門,一時無言以對。

孫嬤嬤在一旁幾乎看呆了:“姑娘?”

“我要出門一趟,”沈乘月望了望天,“因為……蕭遇傷我很深,所以我要去散散心,彆跟過來。”

“……”

沈乘月扛著鐵鍬,牽馬從側門大搖大擺溜出去的時候,從小巷裡探頭望了望前門,看到蕭遇還在門口急得團團轉:“看來他真的挺喜歡沈瑕的,就是人笨了點。”

她沒再理會他,轉身打馬而去。

———

杏園。

“姑娘昏倒了,快過來幫把手!”

幾個下人疾步踏出門,不多時,七手八腳地抬進來一個姑娘,正是沈瑕。

她雙眸緊閉,唇色泛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一縷如綢的墨發也被浸濕了,緊貼在臉上,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撥開。

杏園裡一片忙亂,唯有一女子笑吟吟地倚在門邊看熱鬨,看起來分外欠揍,但滿園無人敢對她動手,因為此人正是沈府的大小姐沈乘月。

見眾人把沈瑕抬上床,她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把手裡沾滿泥土、看起來臟兮兮的木盒子放在乾淨整潔的床邊。眾人瞪著她,敢怒不敢言。

隻有一名丫鬟站出來,想把東西挪開:“大小姐,二姑娘一向最愛整潔。”

“這可是你們二小姐要的東西,”沈乘月似笑非笑,“我為它挨過一刀,又在烈日下挖土挖了很久。”

“……”丫鬟們自然沒聽懂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沈乘月抬手伸向沈瑕的人中,被丫鬟出聲攔阻:“大小姐!”

“我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謀害她不成?”沈乘月動作不停,“我學了一點粗淺的醫術,以防某一日為了某人交待的任務死得不明不白。”

丫鬟緊張不已,站在床邊盯緊了她的動作。

沈乘月試過沈瑕的鼻息、脈象,挑了挑眉:“還真是裝的,小看你了。”

“……”沈瑕躺在床上,除了清淺的呼吸,幾乎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有顫動一下。

“彆裝了,起來吧,有事和你說。”

“……”

“你喜歡杏花,因為你母親喜歡杏花。”

“……”

一旁的丫鬟終於忍無可忍:“大小姐,二姑娘已經傷暑暈倒,您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冤枉她是在作假裝相?你、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唔,好吵……”沈瑕這才肯悠悠醒轉,虛弱地看向床邊的沈乘月,“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沈乘月無奈地看她表演:“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沈瑕眼神閃了閃,對床邊幾名丫鬟道:“你們去休息吧,我和姐姐說幾句話。”

“姑娘……”

“不必擔心我。”

“是。”幾名丫鬟把她扶起來,拿了抱枕讓她小心靠坐著,這才退下,離開前還防備地瞄了一眼沈乘月。

沈乘月衝她做了個鬼臉,丫鬟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走開了。

“你這丫頭實在很忠心。”

“姐姐?”

“你對她倒也不算沒有真心,怕我為難她,才及時醒了。”隻是對我實在不怎麼真誠。

沈瑕不理她這句話,虛弱地開口:“姐姐,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陷入了時間循環,度過了很多遍七月初六,你是聰明人,所以我找你想辦法幫我破局,”沈乘月指了指木盒子,言簡意賅,“這是你要的報酬。”

“時間循環?”聰明人笑得溫溫柔柔,“所以你是故意讓我被罰跪的?”

“確實是可以避免的,”沈乘月理虧,“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裝暈。”

“裝暈是真的,”沈瑕歎氣,“難受也是真的。”

沈乘月斟了杯涼茶,遞到她麵前:“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那就多謝姐姐了,”沈瑕接過茶盞,“我要的是什麼報酬?”

“你……母親與他人的來往書信。”

沈瑕微怔:“我母親……而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彆小瞧循環的力量。”

沈瑕頓時不虛弱了,將杯子一扔,利落地俯身把木匣子捧起來,鄭重地放到自己膝上,半點也沒在意上麵的泥土,打開它時,沈乘月注意到她雙手有些發顫。

她展開裡麵的信件,一目十行,半晌抬起頭來:“你看過了嗎?”

“今天我拿到就直接給你送過來了。”

“你一定費了很多工夫,連我都不知道它具體埋在哪個位置,”沈瑕認真看向她,“多謝你了,我承你一份情。”

看出她情緒不對,沈乘月自覺離開:“你先消化一下,我晚點再來找你。”

“好。”

沈乘月走出杏園院門時,無聲地歎了口氣。

———

沈乘月在月華院中自斟自飲到第三壺酒的時候,心情還算愉悅,因為她突然想到循環中自己不必事事躬親,很多事完全可以假手於人。

甚至……假手於人,比自己做得更好。

“六百兩!”她耿耿於懷。

那丟失的孩子,其實也可以派人去蹲點,她隻要提前把拐子的特征畫下來即可。

說做就做,沈乘月取出紙筆丹青,根據記憶揮毫而就,她已經和兩人交手太多次,連腰帶上有幾個孔洞都畫得纖毫畢現。

完成後欣賞片刻,又抬筆修了下胡子,自覺已經有九成相似:“我真聰明。”

她打算先派人去蹲點,自己隱在暗處跟蹤幾天,確保拐子和同夥都能被拿下後,她就可以徹底放手。

這樣如果自己再受傷或被絆住,也不會牽累其他人的命。

她也可以放鬆一些,不必每日都忙著救人了……

沈乘月正愜意地琢磨著以後每晚的空閒時間可以拿來做些什麼時,今日在杏園見過的小丫鬟衝破攔阻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大小姐!求您救救二小姐!她在外邊被捉了,命我來找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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