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神情專注,手指翻飛,不時調整著銀針的深淺和角度。
大約過了一刻鐘,他才緩緩將那些已經變得漆黑如墨的銀針一根根取下,小心地放入一個特製的廢棄物容器中。
阿爾多身上那些恐怖的金色光斑,此刻已經消退了大半,隻剩下一些淺淡的痕跡,不再散發出那種令人不安的侵蝕性能量。
處理完阿爾多身上大部分的聖光痕跡,道格拉斯又從懷中取出一瓶散發著柔和生命氣息的淡綠色魔藥,喂阿爾多服下。
這是一劑強效的修複魔藥,能夠快速修複受損的組織,補充流失的生命力。
藥液入喉,阿爾多隻覺得一股暖流瞬間擴散至四肢百骸,原本因為失血和劇痛而冰冷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些許溫度,呼吸也隨之平穩了許多,臉色也從之前的死灰,恢複了一絲微弱的血色。
“福爾摩斯先生,您……您這是什麼魔法?我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治療……”
阿爾多虛弱地開口,聲音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激動和難以抑製的好奇。
他感覺自己仿佛從地獄的邊緣被硬生生拽了回來。
“這並非尋常的治療魔法,阿爾多先生。”
道格拉斯將最後一根烏黑的銀針放入容器,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
“這是來自遙遠東方的古老智慧,一種關於氣與平衡的藝術。至於那些魔咒,不過是用來撬動平衡的輔助手段罷了。”
盧平聞言,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對此絲毫沒有感到意外。
道格拉斯改良的新型狼毒藥劑,其核心理念不就是借鑒了古老的東方醫術中關於平衡與調和的理論嗎?
道格拉斯總是能從不同的知識體係中汲取靈感。
阿爾多掙紮著,想要從地上坐起來,眼中重新燃起了對生命的渴望和對同伴的牽掛。
“福爾摩斯先生,盧平先生。”
他伸出那隻布滿傷痕的手,試圖抓住些什麼。
“請你們……請你們一定要去我們的新家園!馬爾科首領和族人們……他們一定還在那裡等著你們!他們一定是的!你們……你們是灰燼之爪最後的希望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再次哽咽,獨眼中淚光閃爍。
道格拉斯伸出手,輕輕按住了阿爾多試圖起身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亂動。
“我們會的,阿爾多,但你需要先恢複一些體力,你現在的狀態,還無法承受幻影移形的顛簸。而且,我們需要知道那個新家園的具體位置。”
聽到道格拉斯要帶自己一起去,阿爾多連忙擺手說道:
“我就不去了,我可以給你大概位置。我不確定那些襲擊者,沒有在我身上留下什麼追蹤標記,教廷的那些鬣狗,最擅長這些陰損的手段。”
道格拉斯聳了聳肩說道:
“要是有追蹤標記,那其他人早都被抓了,我們去了也沒用,你要是不放心”
他拿出魔杖,魔杖尖縈繞著一縷微不可察的、近乎透明的魔力波動。
在阿爾多的額前虛空輕輕點了三下,口中念出幾個簡短而奇特的音節:
“鏡花水月。”
一道微弱的、如同水麵漣漪般的波紋,以阿爾多的身體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隨即又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消散在空氣之中。
整個過程快到盧平也隻捕捉到一絲極淡的魔法殘影。
道格拉斯然後又分彆在自己和盧平身上施展了這個魔咒。
然後語氣輕鬆地說道:
“好了,就算他們真的追蹤魔法痕跡,現在也隻會追蹤到一個不斷在原地打轉、或者沿著錯誤方向移動的虛假影像了。”
“起碼短時間內是彆想找到我們的真實位置了。”
阿爾多聽了道格拉斯的話,掙紮著想要跪下,卻被盧平及時扶住。
“謝謝您,福爾摩斯先生!謝謝您!您……您不僅救了我的命,還……還給了我希望……”
阿爾多語無倫次地重複著。
道格拉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平複情緒:
“先彆急著感謝,我們需要儘快找到你的族人,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越危險。”
道格拉斯先用魔法雷達那細密的探針仔仔細細地掃描了一遍上方礦道的地麵,確認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更沒有預設的魔法陷阱。
他這才收起雷達,轉向仍舊虛弱地靠在岩壁上的阿爾多。
“抓緊我,阿爾多先生。”
道格拉斯沒有多做解釋,隻是伸出手臂,示意阿爾多抓住。
盧平也上前一步,準備在必要時協助。
就在阿爾多猶豫著伸出乾枯的手臂,觸碰到道格拉斯衣袖的瞬間,一股熟悉的、令人胃部翻騰的擠壓感猛地襲來。
幻影移形!
阿爾多隻覺得眼前一黑,周遭的空氣仿佛變成了凝固的膠水,將他緊緊包裹、拉扯、旋轉。
在他虛弱的狀態下,幾乎讓他再次昏厥過去。
當他重新恢複意識,腳下踩到堅實的地麵時,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陰暗潮濕、充滿絕望氣息的礦井底部。
他們此刻身處一個相對乾燥寬敞的山洞之中,正是他們之前進入,並發現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那個灰燼之爪部落的舊據點。
“嘔……”
阿爾多彎下腰,劇烈地乾嘔了幾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扶著冰冷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獨眼中充滿了驚駭。
他看著眼前這個乾淨得過分,甚至連一絲血腥味和戰鬥痕跡都被抹除得乾乾淨淨的山洞,一種比之前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
“不……不可能……”
阿爾多聲音顫抖。
“血腥味呢?戰鬥的痕跡呢?都……都沒了?是誰……是誰做的?魔鬼……是魔鬼把這裡吞噬了嗎?”
道格拉斯平靜地看著他,直到阿爾多的情緒稍稍平複,才緩緩開口:
“阿爾多,冷靜點,如果真是魔鬼,你覺得它會這麼愛乾淨嗎?襲擊你們的敵人,既然有時間把這裡處理得像從未有人居住過,你覺得,如果真的是滅族的話,會沒有時間追查你嗎?你能活著,就說明其他人,大概率也沒事,起碼不會連鍋端了。”
阿爾多微微一愣,渾濁的獨眼看向道格拉斯,試圖從他平靜的表情中尋找一絲希望。
“或許,”道格拉斯繼續說道,同時從懷中取出了兩卷羊皮紙地圖。
“你的族人並沒有出事,隻是……轉移了。這裡有兩份地圖,你看看,我們接下來應該去哪個備用據點尋找他們?”
阿爾多湊近查看,他先是拿起其中一卷上麵帶有安東尼奧大師簽名的地圖,獨眼在上麵仔細搜尋。
“看來你們還聯係了安東尼奧大師,他是個好人”
“我們的備用據點有好幾個,距離最近的是這個,或者這個……”
他喃喃自語。
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道格拉斯展開的另一份地圖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獨眼猛地睜大,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東西。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沒有去觸碰,隻是懸在伊莎貝拉地圖的上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不……這……這不可能……”
他指著那份地圖,聲音裡充滿了驚駭與不敢置信。
“這個標記……還有這裡……這個隻有首領和我們長老才知道的全部緊急避難所……為什麼……其他族人隻知道其中兩個可怎麼會全部在這上麵?!”
道格拉斯心中了然。
看來,伊莎貝拉與灰燼之爪部落的首領馬爾科之間,絕對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
或許是盟友,或許是彆的什麼更深層的聯係。
這無疑解釋了伊莎貝拉為何對灰燼之爪的事情如此上心,甚至不惜冒險聯係遠在英國的自己。
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道格拉斯:
“這張地圖……是誰給你的?這……這幾乎是我們部落最高等級的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