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田靈兒輕手輕腳的落在一座院落內,忽地一愣,瞧見一位少年斜靠在院牆,不由地嘴角一撇:
“師弟,你起的可真夠早的。”
“或許是今日就要被大師兄傳授仙門道法,就有一些睡不著,以致早早地醒來。”
“希望你等會做功課的時候,也能保持現在的激動。”田靈兒把手上的一柄柴刀遞了過去:
“拿好你的柴刀,走吧。”
莊不染隨田靈兒走出院落,便見一隻半人來高,一身光澤鮮亮的大黃狗。
少頃,兩人一狗走在去往後山的路徑上。
大半個時辰後,田靈兒嘖嘖稱奇:
“瞧不出你還挺能走,昨日是大師兄帶你來此處,你根本就沒怎麼走路,今日竟能跟在我後麵。”
“或許是從前漫山遍野的瞎跑,就練出一身出色的體力。”
少年額間冒出一層細汗,像是活動開來,略顯舒爽的道。
“你就不想問一問本脈為何要讓入門弟子砍竹?”田靈兒笑道。
“不外乎修道要一副極佳的體魄。”
“還真被你說對了,我們青雲門源於道教,極重養生健體,道法修習到了深處,身子便更是重要,諸般鎮山絕技,都必須要有極好的身子骨,不然就會被真訣反噬。”
隨後,田靈兒帶莊不染走進竹林,尋到一棵嬰兒手臂粗細的黑節竹。
“小師姐,我覺得這棵竹子還是有一些粗了,我自己去找一找,看有沒有手指粗細的竹子。”莊不染一臉凝重的道。
田靈兒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哈哈哈,你還真雞賊,可惜這兩年來,我已經把手指粗細的黑節竹砍的差不多了。”
“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莊不染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拄著手上柴刀,靜靜地端詳麵前的黑節竹。
“你在乾什麼?”
“我準備趁這棵黑節竹不注意,一刀將其砍斷。”
莊不染隨意擺了擺手:
“小師姐,你先去完成自己的功課吧。”
“呃”
田靈兒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的話,道:
“你沒事吧?”
“沒事,也請小師姐彆來乾擾我做功課。”莊不染目不斜視的道。
田靈兒略有所思,鄙夷道:
“你該不是猜到自己砍不斷竹子,這才找了一個如此不像樣的借口。”
“請小師姐勿要乾擾我做功課。”少年重複了一句。
“好,我倒要看一看你怎麼在兩個時辰內完成自己的功課,你要是偷奸耍滑,之後就準備挨收拾吧,我可不會為你求情。”
田靈兒翻了一個白眼,轉身離開此處,走到另外一個地方砍伐黑節竹。
轉瞬過去兩個時辰,田靈兒在完成自己的功課後,第一時間就跑了過來。
接著便被氣笑了,正是一眼就看到拄著刀端坐的少年在打盹偷懶。
“喂,我”
莊不染倏地起身,手起刀落,刀聲破空,一棵黑節竹應聲而倒。
田靈兒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嘴巴微張,似是被震驚的沒法合攏。
好一會兒,她走近反複觀察被少年砍倒的黑節竹,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對,又一把奪過少年手上砍斷竹子的柴刀,發現這就是一把普通器具。
可是越是正常,就越是不對,隻因自己砍了兩年的竹子,境界到了玉清四層,尚需四刀砍斷如此粗細的黑節竹。
田靈兒扭頭望向並未踏上修行之路,很是平平無奇的少年,心中冒出三個字:
“憑什麼!”
旋即,她一臉不理解的問道:
“這竹子韌性十足,一開始砍伐,如刀劈頑石,被震的手心發麻之餘,一不小還會被竹枝狠狠地抽一鞭,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不是早就說了,隻需要趁它不注意。”莊不染輕描淡寫的道。
田靈兒嘴角一抽:
“這種騙人的鬼話,你覺得我會信?”
“信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為何不肯信?”少年笑嗬嗬的反問。
田靈兒瞧著少年臉上的微笑,忽地在他周身轉了幾圈,還戳了戳他的後背,前胸、雙臂,萬分疑惑的道:
“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軀,沒什麼不對啊,怎麼就能一刀砍斷黑節竹?”
“小師姐,鬨夠了沒有,該回去用飯了。”
少年笑了笑,轉身邁步向竹林外走去。
“小師弟,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田靈兒迅疾跟了上去。
“說了你也不懂,就當我是趁其不備吧。”少年悠悠回道。
“好你個張小凡,第二天就開始看不起師姐,你就是這樣當師弟的?”
“你叫七師兄,我就告訴你。”
“可惡,你竟還藏著倒反天罡之心,做夢吧!”
兩人逐漸虛淡的身影,隱約傳出的對話卻是一個愈顯煩躁,一個愈顯平和。
大半個時辰,剛好到了吃飯時刻。
兩人一到膳廳,田靈兒見所有人都在,沒有一丁點的猶豫,開始向自家老爹告狀。
“什麼,一刀砍斷嬰兒手臂粗細的竹子!”
杜必書目瞪口呆的說道。
其餘人亦是用震驚的目光看向一直雲淡風輕的少年,心中都不約而同的浮現一句話:
“我家小師弟難不成還是一個天才?”
田不易仔細打量隻是出了一些細汗的少年,暗暗地自語:
“莫不是這小子跟我一樣,也是個內秀於心的天才?”
相較於田不易的疏懶,蘇茹更為生性要強,性喜動武,之前都是前者傳授道術法門之後便不理不睬,任憑弟子自行修習,後者就忍不了大竹峰弟子在七脈會武上屢戰屢敗,遂成青雲門內上下笑柄。
從而時常替田不易教誨這幫不爭氣的弟子,便立馬開口:
“老七,你是憑何一刀砍斷黑節竹?”
莊不染恭聲道:
“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隨之,神意合一,如是而已。”
眾人聽後,一臉迷惑,卻見田不易突然開口:
“老七,你會武功?”
“弟子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武功,隻是忽然發現爹娘和村裡的叔叔伯伯嬸嬸慘死之後,整個人竟比從前要通透了許多。”
少年眸光黯然:
“就好似我曾見過的晨光破霧之景,更似心間的那層迷霧猛地散去,目之所及,皆是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