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宋大仁帶莊不染去往後山,後麵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大竹峰後山,入眼儘是有粗有細,成片成林的竹子,長勢極為茂盛,放眼望去,隻覺天地之間繪出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綠色。
“小師弟,瞧見沒,青雲六景之一的竹濤,就在我們的眼前。”
宋大仁緩聲道:
“我們大竹峰一脈的規矩,便是初入門的弟子,每日都要到此處砍伐竹子。
“你年紀尚小,頭三個月裡每日就砍上一棵,粗細大小就看你自己氣力。”
田靈兒巧笑嫣然的開口:
“大師兄,要是我說的話,頭一個月每日砍一棵就好,之後就可以慢慢增加。”
莊不染看著竹節處都呈現黑色的竹子,故作好奇狀:
“小師姐,聽你剛才說你還要砍一年的竹子,若是在此期間,我每日都不能及時完成功課,你是留下來陪我呢,還是絲毫無師姐擔當,棄我這個師弟而去?”
“這”
田靈兒立即發現方才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此一幕,宋大仁就覺得在山上一貫受寵的小師妹貌似遇到了克星,臉上浮現忍俊不禁的神色。
“哼,那就一棵好了。”
田靈兒冷哼一聲,突然想到明天能看到這個心裡焉壞家夥的好戲,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許多,馬上一臉燦爛的道:
“小師弟,今後就不用麻煩大師兄帶你來回趕往後山竹林,就由我這個做師姐的,每日來叫你起床,去完成功課。”
“倒也不必,今日讓大師兄帶我認一認路即可。”少年十分有禮數的拒絕。
田靈兒連連說道:
“要的要的,我是師姐,你是師弟,這都是應該的。”
“行吧,既然小師姐這般苦苦哀求,我這個做師弟的,實在是不忍拒絕。”莊不染搖頭歎息。
田靈兒燦爛的笑容一僵,強忍心中的憋屈,道:
“師弟,有沒有人說你的性子有一些討打?”
“好像沒有說,一般都用行動來證明。”少年略顯無辜道:
“村裡的玩伴都喜歡幾人合圍我,然而我跑的快,他們就是追不著。”
田靈兒:“”
宋大仁見少年不複此前沉默,像是恢複以往開朗的模樣,也不由地寬慰的笑了笑。
當晚,守靜堂,膳廳。
大竹峰眾弟子齊聚,少年也看到了臉瘦而尖,眼大三角的六師兄杜必書。
長桌之上,七人依次坐好,杜必書便對身旁的少年道:
“小師弟,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們乾脆來打一個賭,就賭師父、師娘和小師妹誰先進門。”
“老六,你的賭癮又犯了啊?”
“這是太久沒贏過,現在要騙小孩子了?”
排行老五老四呂大信、何大智先後開口。
“我的運氣一向很好,還是不賭了吧。”少年輕輕搖頭。
“運氣好?”杜必書一臉狐疑。
眾人大笑,隻因杜必書一貫逢賭必輸,對於運氣兩字,實在是有一些敏感。
“比如我猜等會是師父先到,他就有可能真的會第一個走進來。”少年不緊不慢的開口。
“怎麼可”
杜必書話還沒說完,他跟其他幾人都愣在座位上,便見田不易出現在門口。
隨後在見到少年率先起身,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也站起身迎接。
田不易坐下後,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在場人眼神都不禁飄向剛收的小弟子,便道:
“大仁,你把門規和戒條跟老七說了嗎?”
“尊師重道等十二門規和不得欺師滅祖等二十戒條都已相告,基礎道法打算明日正是傳授。”
田不易點了點頭:
“老七,記著跟大師兄用心學,須知道海無涯,勤勵為舟,縱然資質差些,但隻要你堅忍刻苦,未必便不能學成了,知道了嗎?”
“是。”
少年起身回應。
“吃飯。”
田不易見小徒弟甚是懂禮數,沒有此前的諸般遲鈍反應,心中愈加欣慰,猜測一開始該不會是忽然慘遭大禍,外加年歲又小,這才顯得癡愚呆板。
這時,杜必書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師父,師娘和小師妹呢?”
“你師娘帶著小師妹回娘家了。”田不易淡聲回道。
杜必書立刻小聲詢問:
“小師弟,你這到底是早就知道,還是純靠運氣?”
其餘幾人不自覺的豎起耳朵聽。
“我若是說早就知道,六師兄會不會心裡就好受一些。”少年頓了頓,道:
“我覺得應該可以是早就知道。”
眾人啞然失笑,都覺得新入門的小師弟好生有趣。
“小師弟,你還真是一個妙人,不跟他們這些一樣無趣。”
杜必書開始對瞧著很是順眼的小師弟分享青雲門的趣事:
“我跟你說,師娘因為出身於小竹峰一脈,就與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師是師姐妹,然而師娘嫁給師父,就讓同門各脈的很多的師叔師伯”
“哎呦!”
杜必書倏地慘叫一聲,額頭紅了一片,卻是被一根筷子打的,而田不易一臉怒容,手上的筷子剛好少了一根。
杜必書當即低頭做拚命刨飯的模樣,其餘幾人強忍笑意,低頭默不作聲的吃飯。
旋即,就是宋大仁不動聲色的打著圓場,詢問自家師娘和小師妹為何要回小竹峰。
傍晚。
庭院回廊之上,宋大仁帶莊不染走到右側最左邊的小院內。
“小師弟,這邊都是我們師兄弟所住之處,各位師弟都依次而居。”
宋大仁推開院落大門,少年就見院內既有青鬆又有幾棵竹子。
“今天我已把這裡打掃了一下,山居清苦,你年紀又小”
莊不染笑吟吟的道:
“大師兄不用多說,作為修仙問道之人,本就要忍受各種磨礪。”
他見宋大仁打開房門,當即點上燈,便對房間左右打量了一番:
“大師兄這般細心周到,我若是女子,一定會想嫁給你。”
“看把這裡裡外外收拾的多麼乾淨,被褥床鋪亦是如此,想來門內應該有很多師姐視大師兄為如意郎君吧。”
宋大仁不知想到了什麼,老臉一紅,笑罵一句:
“人小鬼大,看你樣子,一個人住應該也不會感到害怕,我就先走了,自己早些休息,你明天一早還要做功課。”
深夜。
莊不染躺在床上,手上把玩一顆深紫色暗淡無光的圓珠,眸色略深:
“有趣,儘得天耳通,天眼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於此一世,竟沒有顯化漏儘通。”
他眸光一瞥,心道:
“噬血珠,天下至凶之物,可吸人精血,用以滋養自身,現已被天音寺普智神僧用佛家降魔密法鎮封。”
“好一件邪物,不過卻是雞肋,吸人精血滋養自身,就不覺速度太慢,豈有視天地為溫床來效快。”
莊不染隨意扯下脖頸的紅繩,從噬血珠的上的細孔穿過,輕語:
“不急,也不是不可以廢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