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3月26日,在聊城樓北大街路東北門附近的一座深宅大院裡麵,一名男嬰呱呱墜地,這個男孩就是傅斯年。
聊城古稱東昌,位於山東西部,東南隔黃河與濟南、泰安為鄰,南部隔金堤河與河南省相接,西部隔漳衛河與河北省邯鄲市、邢台市相望,北部和東北部與德州市接壤。
聊城已有5000餘年的曆史,是曆史文化名城,代表農耕文明的黃河文化與代表商業文明的運河文化在這裡交相輝映。
在陸路交通不發達的條件下,臨水而居,就意味著交通便捷,商貿繁華,便很容易成為富庶之地;何況黃河和黃金水道的京杭大運河在這裡相會。而在很長時間裡,聊城也卻是富甲一方,曾經被譽為“中國江北水城”、“中國北方威尼斯”。
經濟繁榮必然帶來文化繁榮,帶來方方麵麵的發展。中國古典文學名著《水滸傳》《金瓶梅》《聊齋誌異》等書中的許多故事都發生在聊城。聊城是商朝名相伊尹躬耕處、戰國軍事家孫臏誕生地、東阿王曹植梵唄音樂發明地。
所謂地靈人傑,這裡誕生了宋代醫學家成無己、明代文學家謝榛、清代開國狀元傅以漸、國畫大師李苦禪、抗日名將張自忠、國學泰鬥季羨林……
在聊城的這眾多人傑中,傅斯年當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傅斯年的祖籍是在江西的永豐縣。明朝年間,傅斯年的一位遠祖傅回祖被派到山東東昌府下屬的一縣為官。任期滿後,其夫人不願與他一起回老家,他便遂了夫人的心願,安排三個兒子陪伴夫人。這樣就在聊城住了下來。
三個兒子中有一個叫傅祥的,善於經商,所謂無商不富,傅家就從傅祥這裡發達了,成了有錢人。而傅以漸就是傅祥的後人。
隻是,到了傅以漸這一代,家道已經敗落了。在這個家族中,傅以漸算是官當的最大一個,所謂升官發財,傅以漸又為這個家族重鑄了輝煌。
傅斯年的曾祖父叫傅繼勳,曾擔任過安徽布政使,雖然沒有其祖父傅以漸官做得大,,但也畢竟官居二品;而且還曾是李鴻章、丁寶楨的老師,因此到他那裡,家道還算是興旺的。
傅繼勳有七個兒子,第三子為傅淦,也就是傅斯年的祖父。
傅斯年的祖父傅淦很有才氣,年少時就因為才華出眾而遠近聞名。很多人都說,這傅家看樣子又要出個大人物。憑傅淦的才華,如能參加科考,說不定傅家又能出個狀元。傅淦不光文才了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武功也很高,據說,和燕子李三、霍元甲、黃飛鴻齊名的大刀王五,還曾拜在他的名下為徒。
但是,這個傅淦,不知為什麼,特彆淡泊名利,對考取功名不感興趣。同治十二年,他取得了貢生資格後,就再沒參加過科考。這傅淦因為家庭條件優越,對金錢也看得很淡,而且生性豪爽,出手大方。喜歡到處遊玩,不善理財,不會操持家事。分家的時候,他要得又最少,不多的積蓄,在他手理很快就花完了。也就是說,到了他這裡,家道就敗落了。
傅斯年的父親傅旭安,受其父親傅淦的影響,雖然才華橫溢也很淡泊名利。這是個性格仁厚之人,做為傅淦的長子,為了一家的生活,在傅斯年三歲的時候就外出教書。
傅旭安教書的東平縣龍山書院,地處偏僻,出行不便。傅旭安一年難得回家幾次,很少陪在妻子和孩子身旁。這樣他也就把全部精力用在教書上,把全部的愛用在了他的學生身上。由於知識淵博,各方麵表現出色,他很快被重用當了院長。可惜好景不長,天妒英才。到傅旭安去書院的第六個年頭,也就是傅斯年九歲的時候,一場大病奪去了傅旭安的生命。年僅三十九歲,可謂英年早逝。
傅斯年在三歲的時候父親就不在身邊,九歲的時候父親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傅斯年是很不幸的,但他又是幸運的,因為他有祖父傅淦。
人們常說隔輩親,特彆是大孫子,而傅斯年還是長門長孫。傅淦有三個兒子,他好像都沒怎麼放在心上,用他自己的話說,都不知道自己的幾個兒子是怎麼長大的。可是,這個孫子可不一樣了。自打傅斯民來到這個世界,就把他喜歡得不知怎麼好了,每天不看一眼這個胖嘟嘟的大孫子,就像丟了魂一樣。
他常說,這個大孫子使他懂了很多,否則,他不會知道,照看孩子,是多麼美好的事。
有一次,傅斯年過生日,他忘情地說:“胖孫子,謝謝你來到這個世界,給爺爺帶來這麼多的快樂。”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傅斯年成了他的全部。
傅淦淡泊名利,但他對做學問可沒有半點馬虎,從傅斯年能聽懂說話時,他就給傅斯年講勵誌的故事。有了一定的理解能力之後,就從三字經開始教起。可以想象一代大俠傅淦和小小孩童傅斯年爺孫倆在一塊的快樂景象。
傅斯年成年後曾對弟弟傅斯嚴深情地說:“祖父生前所教我兄弟的,儘是忠孝節義,從未灌輸絲毫不潔不正的思想,我兄弟得有今日,都是祖父所賜。”
祖父傅淦不單單自己親自教授傅斯年,還在傅斯年才五歲的時候,就把傅斯年送到了當時東昌府著名的教育家孫達宸的私塾接受四書五經的傳統國學教育。孫達宸私塾當時在聊城非常有名氣,這位老師培養出來很多的秀才。當時的傅斯年家經濟已經捉襟見肘,可是祖父傅淦依然舍得為傅斯年在教育上投資。孫達宸私塾距離傅斯年家有四五百米的距離,作為一個小孩子走這麼遠還是不很方便。後來和傅斯年家有世交的朱家私塾館請到了一位名師馬殿仁,因為離家比較近,兩家又是世交,傅斯年又到朱家私塾館去讀書。
傅斯年白天在私塾館學習,回家之後祖父傅淦就在家督促,傅斯年無法有絲毫懈怠。
光緒 三十一年(1905年),東昌府和聊城縣教育行政改革,所有的書院私塾一律改為學堂。
傅斯年結束了長達四年的私塾學習,進入東昌府立小學堂讀書。學校名稱名義上成了學堂,其實學習內容換湯不換藥,學習和講授的依然是四五書經和八股文。無論在私塾還是在學堂,傅斯年的年齡始終是最小的,可是學習成績一直是最好的。傅斯年不能說過目不忘,基本上看過去兩次就能背誦,真正的是博聞強記,很快就獲得了神童的美譽。
傅斯年國學功底深厚,學的多了,知識麵自然就比一般人寬博。當時的教育,除了讀書寫字就是作文,傅斯年非常善於作文。
每一次老師布置完作文題目之後,其他同學往往隻會趴在書桌上冥思苦想,半天寫不出幾句話來。
然而傅斯年看到先生出題之後,略加思索就會奮筆疾書,一篇文章常常一揮而就。
傅斯年的文章不單單寫得快,而且寫得還好,每次都能得到先生的讚許,甚至經常被作為範文點評。
有些富家子弟看到傅斯年的作文又好又快,求傅斯年替他們寫作文。傅斯年家比較貧困,北口的燒餅是很難吃到的,傅斯年又是大胖子,有些貪吃。於是,這些人就投其所好,請傅斯年幫助寫文章,買一個燒餅作為答謝。
寫文章對傅斯年來說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能有個燒餅吃何樂而不為。
先生的一個作文題目下來,傅斯年往往需要寫上篇內容不一樣的文章。
雖然傅斯年自認為所寫內容都不重複,可是這種頑童的把戲自然難逃老師的法眼。但老師也太喜歡這個學生了,狠不下心責怪他,就打趣地問傅斯年:“又賺了幾個燒餅?”
傅斯年不知怎麼回答,尷尬的笑著,摸著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