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三塊還不貴！”
姥姥大聲喊了一嗓子……
秦守業終於知道，老娘那性子隨誰了！
“你懂個啥，這麼好的酒，三塊錢真值……花錢都買不著的好東西！”
劉大丁說完就把蓋子給蓋上了。
大舅和二舅在旁邊咽了咽口水。
“孩他娘，把酒給我放起來……你們兩個少打我酒的主意！”
“要喝……上回我過壽，剩下的酒，你倆喝！”
劉大旺和劉二旺咧嘴笑了。
能有口喝的就行……管它三個月還是三十年，進嘴辣乎，喝完了解乏就行。
姥姥帶著他那倆舅媽，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起來。
小雨也被二舅媽給拉回了屋。
秦守業他們爺四個，坐在堂屋裡抽起了煙。
“守業，你三舅咋樣？”
劉大旺側著身子，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歪著頭問了一句。
“三舅去廠辦農場了，負責喂雞鴨鵝，活不累！住的地方也行，吃飯也餓不著！”
“守著地，要是還能餓著，那就是種地的人沒下力氣……你回頭去的時候，跟你三舅說，讓他好好乾。”
“姥爺，過些日子我去看看他。”
劉大丁點了點頭。
“小三子，你這趟來是為了啥？為了送東西特意跑一趟？”
“不是……我是有事和你們商量……”
秦守業把杜廠長說的話說了一遍……
“就是這麼個事，我現在是采購科的科長了，廠裡還能給解決幾個工作名額。姥爺你和姥姥的城市戶籍也能給辦……”
“我來就是看看你們咋想的，要是你們願意進城，那我就回去張羅張羅，把房子給你們弄好，然後找車來接你們。”
秦守業說完就看了一下姥爺和兩個舅舅的表情。
看了一眼，他心裡就大概有數了……
“你們兩個說說咋想的？想去城裡上班不？”
姥爺問了一句，大舅和二舅就搖了搖頭。
“爹，俺聽你的，你要是想進城，俺就跟著去照顧你和俺娘，你倆不去我也不去。”
“我和大哥的想法一樣，你不去，我也不去。”
劉大丁點了點頭。
“行，你倆還有點良心，沒說扔下我們老兩口，自己跑城裡享福去……”
“小三子，城裡的日子我過不慣，我都這個歲數了，還能活多少年啊？不折騰了……”
“不過……你二舅能跟你進城。”
劉二旺眉頭一皺，急忙開了口。
“爹，我不去！家裡剩下你和我大哥，我不放心。”
劉二旺是擔心他走了，家裡能頂事的就剩下了大哥。
雖說他們家輩分都高，村裡人也都敬著劉大丁……但村裡也有幾個混球！
看他家就剩下了一個能頂事的，指不定會上門找麻煩。
即便他們不主動找事，遇到了什麼事……吵吵起來，他們可真敢動手。
之前家裡兄弟三個，誰要跟他們動手，都得掂量掂量。
要是剩下大哥一個人，那就不好說了……
農村就是這個樣，家裡兄弟多，敢打敢乾，那就不受氣，反之……那就能被人欺負死。
“讓你進城，是為了我大孫女！到城裡上學方便……”
“咱們公社也有小學。”
“那得走十幾裡地呢！”
“那俺也不去！過幾天要挖水庫了，我走了……咱家人手就不夠了。”
“到時候你和娘都要去乾活……”
秦守業聽到這，眉頭就皺了起……
“姥爺和姥姥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出工？”
大舅歎了口氣。
“你來的時候沒碰見你鋼蛋哥啊？”
“碰見了……”
“他來就是說出義工的事……咱家要出四個人。”
“我二舅和二舅媽要是去了城裡上班，咱家還出四個人啊？”
“村裡把人數都定好了，你二舅走了，你姥爺和姥姥就得頂上。”
“我不去城裡上班，反正爹娘你倆不去，我就不去。”
二舅的態度很是堅決！
“不去就不去吧……”
劉大丁說完狠狠的抽了兩口煙。
“老大，老二……我醜話可跟你們說前頭，你們不去城裡上班，等以後老三日子好過了，你倆眼紅的時候，可彆埋怨我們老兩口。”
“爹，你說啥呢！老三日子過好了，我替他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能眼紅。”
“爹，你放心，以後不管日子多難，我都不埋怨你。”
劉大丁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大舅二舅，這幾年日子不會太好過……不過你們彆擔心，回頭我經常過來，給你們送吃的喝的，彆人我不管，反正我不會讓你們餓著。”
“守業，你下回來的時候，彆帶這麼多東西，被人瞅見了……都知道咱家有糧食了，天天都有人來借糧。”
秦守業轉頭看了大舅一眼。
“借糧……那就借唄，把欠條打下，等以後他們有了糧食再還。”
他這一句話，爺仨都愣住了。
過了好幾秒，姥爺才開口。
“小三子，村裡的事……你不懂！”
“這個口子要是開了，全村都能來咱家借糧食，你送的那些糧食一天都撐不住。”
“借出去的糧食多了，也是麻煩，公社知道了，肯定要下來人查。”
“糧食少了還好說，那麼多糧食，公社的人查到你頭上可咋辦？”
“你那些糧食不是從糧站買來的吧？”
秦守業點了點頭。
他那些糧食確實禁不住查……即便說成高價糧，也彆想蒙混過關。
高價糧購買渠道有三種。
第一種就是黑市，第二種是熟人之間。
這兩種都是違法的，是國家政策不允許的。
第三種是國家有時候會組織一些糧食，放出來高價銷售，緩解部分人的糧食需求，但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且通常也是有組織、有控製地進行。
價格高，數量少，而且還可遇不可求。
每一次政府售賣的高價糧，那都是有跡可查的。
秦守業編瞎話都沒機會……
除了這三種方式，還有一種……就是某些單位缺乏資金，會在單位內銷售一些糧食。
可那也是小範圍的，隻針對本單位的。
糧食到了職工手裡，他們也是熟人之間交易，或者是拿到黑市去賣。
合法的糧食自然也就變得不合法了。
秦守業越想越頭疼，這該死的年代……有吃的都不能輕易往外拿。
想到這種日子還要過好些年，秦守業腦袋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