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蘭女士呆滯了好久,終於後知後覺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鬆了口氣:
“媽媽知道了。”
“你之前就講過要跟聿之退婚,但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所以目前這些……男朋友,你是不是還在挑選,還沒有確定最後要交往哪個,所以才表現的有些親密?”
穿著睡衣的女人說完,求證一般的看向麵前的少女。
對方也看著她,似乎是有些苦惱。
商秀蘭鬆了口氣。
怪不得。
一定是這個樣子。
她們家沒有同時談幾個男朋友的基因,她天真又可愛的小女兒也不會基因變異。
應該就是因為不知道選哪個,又沒有把握好分寸,所以才表現的有點過分親密。
年輕人嘛。
血氣方剛,親個嘴也正常。
商秀蘭女士終於安慰好了自己。
他的小女兒也終於苦惱完,帶著壯士斷腕的勇氣,跟她坦白:
“我不打算主動跟聿之哥哥退婚了,媽媽。”
“我答應了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我不能言而無信。”
她自己說完,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麼,然後慢吞吞給出了評價:
“媽媽,我在養魚。”
薑母:“……”
薑母微微走神,想起來剛剛從樓上看到的場景,又掃過她脖頸裡一路蜿蜒,不知道蔓延到哪個位置的痕跡。
眼前一黑。
又是長久的靜默後,商秀蘭女士再次開口,
“可是乖乖,你這樣會受傷的……”
麵容稠麗的少女眼底閃過迷茫,
“不會啊,隻有他們才會受傷。”
“痛苦起來還會在我麵前掉眼淚,看起來很可憐,很委屈。”
薑母:“……”
兩人對視,薑母扶額,
“讓媽媽想一想……”
今晚的每句話都出乎她的意料。
從來保守,賢惠,相夫教子的商秀蘭女士受到了衝擊,腦袋都卡得像生了鏽的鐵鏈,轉起來會嘎吱嘎吱的響。
“您不用為我擔心,媽媽。”
少女帶著香氣的指尖落在她額頭,幫她輕輕按了按,
“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有的小魚終日生活在一條池塘裡,有的小魚越過水窪,流連在不同水域。”
“但不管水流是急是緩,小魚永遠都是小魚。”
“媽媽,我永遠是被你養大的可愛小魚。”
新年倒計時兩天,整個a市引來了大動蕩。
裴氏捉出內奸,以偷稅漏稅貪汙受賄出賣公司機密信息多條罪狀將其一舉告上法庭。
顧家的大動蕩還未停息,整個顧家內外,將近一半人被波及。
席家平靜的一如往常,似乎生意上的事不會打擾他們,席靳的《雙生》錯過了春節檔,好在成功定檔明年五一。
陸家也不太平,連總是黏著她的陸斯言都忙得腳不沾地。
所有人都很忙。
反倒是閒的無聊到在床上打滾的薑梔枝在臨近新年的時候,收到了一條意料之外的邀約。
多年未見的同學聚會,地點就在陸氏不遠的酒店,包廂鬆月明。
那群同學還是她的身體被搶占之前的最後一批,多年沒見,也不知道大家都怎麼樣了。
記憶裡畫麵依稀,被流淌的時光揉到模糊。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薑梔枝乾脆利索的滾下了床,給席靳發了條邀請他一起的短信,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而去。
六年時間足夠所有人長大。
曾經戴著厚厚眼鏡的學霸搖身一變成了y2k辣妹,總是會扯她小辮子的後桌進了國家羽毛球隊,當初的體育委員學了工科,正在那裡大談特談java老師控分有多嚴格,後排角落裡的睡神依舊睡眼惺忪,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旁邊的人聊著……
薑梔枝看著他們,恍惚間又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離開了整整6年,短暫的失去了對人生的選擇。
大家好像或主動或被動的,走向了全新的人生。
而如今不用被任務裹挾,她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自己要做什麼。
“對了枝枝,你能不能幫我要個席靳學長的簽名照?他的簽名很難蹲的!”
手臂被輕輕晃了晃,薑梔枝剛要答應,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聲音,是她曾經的男同桌,小時候是小寸頭,長大後是寸頭帥哥:
“你這不是為難她嗎?誰都知道他們倆鬨掰了。”
剛剛回神的薑梔枝愣了一秒,回手握住旁邊女孩的手腕,
“沒關係,不為難,我去幫你問他要。”
“太好了枝枝!”
穿著百褶裙的圓臉女生眼眸發亮:
“我就知道你最好枝枝,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大方!”
坐在兩人中間的少女彎了彎眼睛,試探著開口:
“以前的事都太久了,我都差點忘記當初是怎麼跟席靳鬨掰的了……”
“我記得!”
寸頭帥哥給她們倒上果汁,順便幫她回憶往昔,
“那年冬天你不是病了一場嘛?老師說你掉進水裡了,我跟班長他們還去醫院看過你,蘇蘇還給你送去了筆記——”
旁邊的圓臉女孩迅速舉手,“那可是我專門為你寫的!連碳素筆芯都是用的新的!”
薑梔枝握了握她的手,又聽到男生的聲音繼續:
“其實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休息了幾天,就回來上學了,其實也挺正常的。”
“你人大方又講義氣,大家都很喜歡你,還是經常找你玩,但席靳對你的態度卻很快冷淡下來了。”
“也不知道你們倆具體發生了什麼,那天天很冷,新聞上還講是近10年最冷的一天,下課後你跟席靳出去,你們倆好像爆發了很激烈的矛盾,然後你一怒之下,將一瓶水倒到了席靳頭上——”
“對對對!我也記得!”
圓臉女生補充:“當時院子裡很冷,我在2樓,看到席靳的一張臉慘白,頭發上嘩啦啦的往下掉水,把他的衣服都打濕了!”
“當時也就幾秒鐘,還是十幾秒鐘,席靳頭發上的水都結塊了,看起來可憐死了。”
寸頭帥哥點頭:
“後來上課鈴響了,你回來上課,席靳怎麼回去的我們就不知道了。”
“反正從那以後,你跟席靳就不在一起玩兒了。”
圓臉女生猶豫再三:“你們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因為一點小事鬨掰了我們都不相信,都覺得你們會很快和好,但直到畢業也沒見你們和好過。”
“其實他還是挺關心你的,很多次放學晚,我都看見你在前麵走,席靳在後麵遠遠的跟著你,你從來沒有回頭看過……”
“枝枝,我們都知道你人好,所以一定是席靳犯了錯。”
“但是他還挺可憐的,枝枝,你不知道,就在那條路上,我見到席靳哭過。”
女孩的聲音頓了頓,好像穿過層層薄霧,帶她走到記憶中空白的幾年,格外渺遠,
“那麼高的一個人,垂著腦袋掉眼淚,跟在你後麵走,丟了魂一樣……”
“連背影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