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的小未婚妻安頓好,顧聿之腳步匆匆,拎起外套出了門。
走廊裡燈光很亮,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到門板上,旁邊赫然有一個坐在地上的身影。
顧聿之眉心一擰,對上了一張肖似自己的臉。
對方的西裝搭在手腕上,淺色襯衫解開兩顆紐扣,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揪著從樓下綠化區偷摘的花,地上撒了一堆花瓣。
顧聿之眉心擰得更深。:“大晚上發什麼神經?”
地上的青年看見他,眼眸很明顯亮了一下。
“我很難過,你不懂。”
“不過現在不難過了!”
對方起身很利索,語速飛快:
“你有事啊大哥?有事怎麼不告訴我?”
“我跟你是一家人,照顧嫂子都是應該的。不過大晚上還要出門,大哥工作挺忙的,辛苦了——”
顧厭一邊揮手要送走他,一邊按著門把手試圖開門,
“家裡交給我就好,嫂子愛跟我玩,不會出意外的。”
他的興奮幾乎溢於言表,顧聿之拳頭又開始發癢。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到地板上,英俊的五官表情淺淡,聲音涼薄:
“母親去了療養院那邊,估計是按照父親的囑托,去解救那個冒牌貨。”
握著門把手的青年臉上笑意一鬆,眼底閃過某種陰戾。
“怎麼回事兒?”
他問完,又自顧自道:
“老東西進去了也不消停,他就是命太長了。”
被當著麵罵爹,顧聿之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狹長而幽深的狐狸眼落到青年身上,聲音平緩:
“嶽母人還沒醒,醫院那邊要加派人手,你去安排,不要讓彆人鑽了空子。”
“如果一會兒你嫂子要回家,你陪她回去,從車庫裡換一輛低調點的車,改走淮南路,不要引起彆人警覺。”
顧厭臉上的笑容儘數褪去,帶著邪氣的眉眼繚繞著寒意,
“我知道。”
男人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轉身進了電梯。
門外的顧厭拍了拍自己的臉,整理好表情。
還沒忘把自己摘下來撒了一地的花瓣團了團,全部丟進垃圾桶裡。
忙完一切他才反應過來,顧聿之壓根沒給他門鑰匙!
他三兩步衝向電梯,銀白色的電梯門將最後一絲空隙合攏,數字上方朝下的箭頭緩緩滾動著。
顧厭連忙拍亮了下行鍵:“顧聿之,姓顧的——”
數字減小,電梯徹底下去了。
顧厭挑眉,拿出手機,表情嚴肅的吩咐著電話那邊的人。
幾分鐘後,他理了理衣服,按下門鈴:
“嫂子——”
房門打開又關上,顧厭進了趟洗手間,又火速鑽出來,手指濕潤,又開始“嫂子嫂子”。
薑梔枝耳朵都紅了,瞪了對方一眼。
視線掃過落地窗外的夜景,腦海中又不由浮現“白天拿你當朋友,晚上拿你當嫂子”這句荒唐的話。
可顧厭也隨著她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想沒想到,隻是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枝枝,你怎麼又不理我?”
身材纖細的少女拿起來杯子,顧厭搶先一步給她倒水。
薑梔枝將杯子遞過去,一雙含水的眼睛瞪著他看,帶著譴責:
“我理你什麼?又要聽你的嫂子論?”
“顧厭,再也不要上你的當了。”
“是我不好,是我總是胡說八道——”
怕燙到了她,顧厭連忙接過來杯子自己端著,
“但是你也知道,枝枝。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學曆也沒有,隻有你一個好朋友,所以那些話隻能對你傾訴了。”
薑梔枝不理會他的賣慘:“嗯……你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學曆也沒有,但是卻會有皺巴巴的十元人民幣,還有一輛半新不舊的大眾邁騰,全都用來騙我……”
她這樣講,顧厭又心虛了。
還好對方很快換了話題,一雙清亮的眼睛就這樣看著他,漂亮的眉毛揚起來一點弧度:
“不過這大晚上的,你來這邊乾什麼?”
“不是跟你的暴力狂大哥關係不好嗎?你也來給他過生日?”
顧厭點了點頭,又很快搖了搖頭。
“我想來找你,但是來晚了,所以就想在門口等著碰碰運氣。”
薑梔枝不理解:“怎麼不按門鈴?”
顧厭垂眸,又很快仰起來眼睫,他們顧家人都典型偏長,但這會兒顧厭的眼睛睜得很開,很像一雙黑白分明的小狗眼。
聲音也慢吞吞的,小小聲講道:
“今天他過生日,這麼好的氣氛,感覺你們有可能會做。”
他這句話說的平靜,薑梔枝耳朵又開始燙起來了。
可偏偏顧厭就這麼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跟他說著掏心窩子的心裡話:
“我在門口等了很久,好幾次都想按門鈴打斷你們。”
“一想到顧聿之會爽,我就很不爽。”
他的聲音揚了些,又暗淡下來,聽起來還有些乖:
“但是一想到你也不能爽,我就忍住了。”
薑梔枝:“……”
顧厭自己講著,語調又高亢起來,聽得出是真開心:
“不過誰讓他這麼倒黴,生日這麼好的機會都抓不住。”
但是視線落在薑梔枝臉上,他又忽然蹙了蹙眉:
“嫂子,我就是心疼你,馬上要睡到手的男人轉眼就跑了,被打斷的感覺挺不好受的。”
“顧聿之真沒用!”
他忿忿的講著,大有一種對顧聿之的恨鐵不成鋼,又像是心疼她少睡了一個男人,所以開始譴責全世界:
“能讓你睡是他們顧家祖墳冒青煙,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們家還竟然意識不到,一個個出來找存在感?”
“你還想要嗎,嫂子?”
身材高大的青年將杯子遞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她,有一種隨時可以脫了衣服獻身的虔誠:
“這樣,你把我當成我哥。”
“我們倆長得差不多,關上燈就看不出來了。”
薑梔枝從他手中接過杯子,忍著耳尖又開始發燙的熱度,放在唇邊抿了一口。
顧厭還在一臉真誠的看著她。
薑梔枝沒忍住,彈了下他的腦袋:
“彆胡說八道,你跟你哥不一樣。”
“到底哪裡不一樣?”
顧厭據理力爭:“往上數我們倆基因都一樣。”
“就是不一樣……”
薑梔枝紅著耳朵,聲音含糊的喝水:
“開著燈關著燈都不一樣,哪哪都不一樣。”
顧厭又要細問,薑梔枝插了隻水果塞進他嘴巴裡,威脅,
“不許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