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濕透。
他咬了咬牙,臉上重新堆起笑容,低聲討好道:“王爺啊,這事情我一定辦得漂漂亮亮!請您再給我點時間,您瞧,這兩天再多加派人手,不信找不著!”
秦羽冷冷地盯著他,良久沒說話。
府君感受到那視線如針芒一般,頭皮發麻,差點腿一軟跪下去。
“本王當初不是說了三天嗎?”
秦羽終於開口,嗓音像擦著寒刃般冷,“你現在連半點人影都沒找到,倒是忽悠起本王來了?”
“王爺容稟!容稟啊!”
府君急得語無倫次,“屬下無能,他們……他們跑得太乾淨了,不留任何痕跡。不過王爺放心,再給兩天時間,屬下一定——不,不,保證能將他們找到!”
秦羽冷哼一聲:“兩天就兩天。”
“這可是最後的期限,你要是再讓我空等——”
語句未儘,府君已經半跪在地上抓著自己的官袍,連連點頭如搗蒜:“不敢!絕不敢!屬下必定竭儘全力!”
這一番醜態落在秦羽眼中,越看越覺得丟人。
果然,這種貪腐至極的官員,隻有在命懸一線時才會表現出徹底的“忠誠”。
秦羽心底冷笑,但麵上沒有表現出來。
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語氣隨意地補了一句:“對了,雲倉那邊……我記得有一個縣令和一個知縣,本王早就聽聞他們跟你一路貨色。既然快到年底了,那就一起——歸個賬吧。”
他不過輕飄飄地說了“歸個賬”三個字,府君的臉卻猛地一僵,嘴唇哆嗦了兩下,像是想說點什麼,結果硬生生咽了回去。
見秦羽盯著自己一動不動,他這才正色回複:“王爺明鑒!雲倉那兩個該死的東西,確實是草菅人命、貪贓枉法之輩。”
“卑職一直想著親自動手清理門戶,隻是他們背後勢力盤根錯節,一時難以下手。既然王爺開了尊口,卑職必不負所托!”
秦羽微微側過頭,似笑非笑地掃了府君一眼:“好一個清理門戶,倒是說得輕巧。”
府君瞬間明白自己說多了,低頭賠笑:“卑職失言,王爺諒解,還請瞧好,屬下立刻去辦!”
“快滾,本王看著你都惡心。”
秦羽淡淡道,語氣裡儘是冷嘲。
府君哪敢猶豫,連忙應了聲“是”,低著頭退了出去,步伐亂中帶慌,幾乎跌跌撞撞。
透過門縫,他能感受到那雙冷冽的眼神追著他的背影,讓人不寒而栗,直到他退出正廳還覺得腿肚子打顫。
“混賬!”府君離得遠了才敢低聲罵了一句,又趕緊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他暗自咬牙,心想:那兩個雲倉的禍害把這麼一尊瘟神招來害得我差點丟了命,就算王爺不開口,我也遲早要他們的小命!倒也省得費什麼思量了。
與此同時,正廳裡,秦羽重新坐回椅子,端著茶盞抿了一口,並沒有再看出去的意思。
一口茶水微微苦澀,尾調卻回甘,這讓他聯想到石玥兒
石鐵他們連夜抱著行李跑路,並不難猜動他們的用意。
秦羽目光如深。
石鐵他們突然離開,多半是因為自己遲遲未歸,擔心出了什麼意外。
這倒也正常,畢竟自己確實消失了不短的時間。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懊惱。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留個信給他們。
與此同時。
雲倉,鳳凰樓。
賈仁義和王富貴正大搖大擺地坐在二樓雅間,忙著揮霍他們那來路不明的銀子。
香煙嫋嫋,脂粉氣彌漫。
賈仁義捏著一塊精致點心,邊嚼邊露出滿口的黃牙,嘴裡流著津津有味的嘖嘖聲。
“這幾個小曲兒,雖不及京都的京韻,但姑且聽個樂嗬,哈!”
王富貴則正滿臉亢奮地盯著台上的舞娘,搖頭晃腦地附和道:“是啊是啊,不過這腰肢,嘖嘖,這年頭還真難找!”
房門緊閉,外頭也傳來斷斷續續的笙簫之聲,喧嚷的調笑夾雜著哄笑,讓整個鳳凰樓都熱鬨紅火得像過年。
賈仁義忽然抬頭,皺著那張老不修的臉喝了聲:“小二,再來壺好酒,爺們的錢多著呢!”
話音剛落,雅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股冷風卷起門簾,撲向正在酒足飯飽的兩人臉上。
“誰啊,看不見爺們正消遣嗎?”
賈仁義眉頭一擰,手在桌上一拍,那幾塊點心直接滾到了地上。
王富貴也是不耐煩地端起酒杯:“煩不煩啊,看清楚這是爺們的地盤不!”
可等真抬頭一瞧,兩人的表情齊刷刷像被人潑了冷水。
站在門口的是府裡趙長泰。這位府君的心腹紅人,素以冷漠著稱,可此刻竟罕見地掛著笑,卻讓人頓生不安。
“喲,真是打擾貴客雅興了。”
趙長泰拱手作揖,滿臉堆笑地走了幾步,關上了門,同時反鎖了門栓。
他的笑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格外詭譎。
賈仁義與王富貴麵麵相覷,心頭的酒意已經去了大半。
“趙大人怎麼來了?”
王富貴乾笑著連忙站起,臉頰的肥肉顫了兩下。
“哎呀,看你們緊張的樣子。”
趙長泰一邊哈著氣搓手,一邊走近,“咱家府君可沒生氣,反倒是聽聞二位今日在這兒,特地吩咐小人帶些好酒過來,權當年底孝敬二位的大人風範。”
“哦?”賈仁義挑了挑眉,一隻手搭在桌沿上拍了拍,“真有這好事?”
“呃……”
王富貴擠出個諂媚的笑,眼神卻快速瞄向窗邊,咽了口唾沫,小聲接話:“府君……他老人家真是太厚道了,我們,那是一百個感激啊!”
趙長泰他從袖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將透明的液體倒進另一壺酒中。
“來吧,兩位好兄弟,喝兩口為府君祈個福?”
他獻寶似的把那壺酒推了過去,動作輕巧卻帶點強硬。
賈仁義雖蠢但不傻,王富貴也不至於蠢得跟豬一個水平。
他們一瞧那酒,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這天底下還有主動送來的酒麼?
兩人迅速交換了個眼神,王富貴試圖笑著掩飾:“這……這麼貴重的酒,我們怎敢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