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染見無人敢答，眼中笑意更濃。
她將手中的奏折隨意擲出，冷冷道：“孤登基不過兩年，孤不到何其速亡，但孤知八賢王速亡矣。他盤踞封地，草菅人命，徒有王爵，卻不存忠心，如今孤問一句：他，可還配稱王？”
整個朝堂頓時風起雲湧，百官不敢喘氣，可心中早已罵開了鍋。
誰能想到，八賢王當年那麼風光，如今竟被逼至如此地步？
而雲墨染精心籌謀，竟連留給八賢王一分猶豫餘地都沒有，直接將這柄落刀舉到了太陽穴上。
“依孤之見，”她驀地把身體靠向禦座，“此等不愛黎民、不承天命之人，封王之位亦屬染汙天顏。”
“既如此，他就不必再為八賢王了——即刻廢去其封號，貶為庶民。”
“他一貫不食人間煙火，就讓他做個最接地氣的平民，好好體察民生吧。”
殿內瞬間嘩然，百官紛紛抬頭瞪圓眼睛，卻又立即低頭裝作沒聽清。
這八賢王雖然近些日子聲名不顯，但好歹也是皇室宗親，如今竟被女帝一擼到底，貶為庶民，這著實令人震驚。
然而，女帝如今風頭正盛，誰敢觸其鋒芒？
便是心中有所不滿，也隻能憋著，不敢發一言。
消息傳出宮外，如同颶風過境，席卷整個京城，一時間，街頭巷尾，茶館酒肆，無不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八賢王被貶為庶民了！”
“可不是嘛！這回可是真栽了！”
“誰讓他不識時務，得罪了女帝！”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扼腕歎息，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這女帝的手段，實在是太過狠辣。
與此同時，蔣府大廳內，卻是另一個景象。
蔣雙喜猛地一腳踹翻腳邊的黃花梨木座椅，臉色鐵青得像是被人扇了十巴掌。
他肥碩的手掌按在桌麵上，重重喘息，仿佛整個天地都快被他罵散架。
“八賢王廢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撕裂般的喘息，雙眼死死盯著傳話人，“是真的？！”
來人哪敢多言，隻低頭抱拳回道：“蔣二爺，這可是朝廷的聖旨，八賢王府都亂成了蜂窩，哪能有假？”
蔣雙喜身子一晃，差點摔個四仰八叉。
他狠狠咬牙，竟聽見自己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他喃喃道。
半晌後，他猛然抬起頭，眼中竟帶著一絲癲狂般的光彩，“不……未必還有機會，未必……隻要……隻要——”
但旋即，他話甫出口，便見到門外幾個護院似乎有意無意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餘光一瞥，後脊梁骨一陣發涼，隻得將未出口的話吞咽下去。
他這才意識到，如今的蔣家，再無任何依恃。
能尾隨滿地爬的八賢王，早已無人憐憫。
蔣雙喜扶著桌沿，仰天長歎，卻終是無力地癱倒在椅中。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癡坐。
他再不複先前那般囂張。
就算再憤怒、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蔣家，這局是真的輸了，而且輸得徹頭徹尾。
……
王家宅邸，如今更是錦上添花。
王修高中榜眼後，這王家便如鯉魚躍龍門，平步青雲，一日三變，好不風光。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賓客盈門，絡繹不絕，都是些阿諛奉承之輩，將王修捧得如同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隻是這流水般花出去的銀子，卻如剜秦月的心頭肉一般，讓她隱隱作痛。
這些銀子，都是她這些年，一點一點攢下來的私房錢。她
嫁給王修之後，王修每每宴請同僚，花的都是秦月的銀子。
起初，秦月還羞於啟齒，畢竟一個郡主，還要倒貼夫家，說出去實在有些難堪。
可如今，她和秦羽斷絕關係，她還有什麼可羞恥的？
她現在，除了王修，還有什麼？
“夫人，老爺回來了。”丫鬟的聲音打破了秦月的沉思。
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袖中的一個小小的荷包——那是她僅剩的幾兩碎銀。
這些日子，王修回回都要銀子，她都快被他掏空了。
王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秦月緊張地攥緊了手中的荷包，卻見王修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伸手要錢，而是看著她哈哈大笑，笑聲中還有一絲報複的快感。
“秦月！你猜怎麼著？你那不可一世的爹，八賢王，被貶為庶人了！哈哈哈！”
王修的笑聲在房間裡回蕩，仿佛要把房梁都震塌。
秦月一愣，腦海中浮現出秦羽那張威嚴的臉，那個曾經權傾朝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八賢王，如今……居然成了庶人？
這巨大的落差，讓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庶人？”秦月喃喃自語，心中五味雜陳。
說不清是震驚，還是一絲快意。
秦羽從未將她放在心上，甚至在她嫁給王修之後，也從未過問她的生活，更彆提給予她任何幫助。
她對這個父親從未有過真正的父女之情。
“他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嗎？嗬嗬，現在我是翰林院僉事，而他，什麼也不是！”
王修仿佛揚眉吐氣一般，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亢奮的光芒。
他走到秦月麵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秦月，你看看，我終於超過他了！他以前怎麼對我的，我以後要加倍奉還！”
秦月看著王修近乎癲狂的表情，心中那股奇怪的複雜情緒更加濃烈。
她壓下心底的波瀾，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修郎，我就說你是最厲害的。現在，再也沒有人能給你扣帽子了。”
王修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耐煩，“我都回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一杯熱茶？”
秦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去沏茶。
看著她略顯慌亂的背影，王修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秦月端著茶杯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王修麵前，低聲道：“修郎，請用茶。”
王修接過茶杯，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
秦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她想起自己還是郡主的時候，王修對她百般討好，溫柔體貼，噓寒問暖，生怕怠慢了她。
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