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光正好,窗外鳥聲嘹亮,莫冉拉著青衣在一旁梳妝,還不忘轉頭好奇一番三娘與那人的相遇。
三娘搖頭無奈笑笑,往外看去,恰好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進入酒樓,一晃眼,仿佛回到了與他初見的時候。
“那日啊。。。”
那時的天色與現在一般無二,她走在街上,正在為青衣找尋禮物。
“姑娘真是好眼力啊!”那玉石店的老板一見她裝扮精致,衣料精美,便知這位主是大客戶,忙上前一步道:“這玉石是三百年前從一位備受尊崇的聖女那裡得來的。”
“聖女?”她嗤笑一聲,全然不信,“你們還相信聖女這種說法?”
“哎,哪能不信啊。”那老板一瞧她不信,不急不緩的解釋:“傳說那位聖女啊,可真是被神明所眷顧的存在,凡是有人對她請求什麼事情,即便她不答應,隔天那人也會得償所願。這民間啊,久而久之,就將她尊崇為聖女。”
“那後來呢?”她眉頭一挑,拿起那枚古玉,百無聊賴的聽著。
老板搖搖頭,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你想啊,這聖女的民望都這般大了,還不為天子所用。還能得好?後來那位就隨便找個借口。。。”
說著,老板隱了聲,以手作刀往脖頸一劃。
“那這不是穢物嗎?你還拿出來膈應人?”她嫌棄的將它丟在桌上,拿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哎,哪能啊。”老板慌忙拿起那枚古玉,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又用一條乾淨的絲絹擦拭一遍。
“這古玉是我祖上在外乞討時,得了造化,遇上貴人得來的。我家還有一副她的畫像呢,雖然看著冷冰冰的,全然不像是傳聞中的聖女,但自從得了它之後,我家中卻一日比一日好,我家都把它當做傳家寶呢。”
她以手作扇,換來一絲清涼,“那你還擺在這裡準備拿來賣了?這不是不忠不孝嗎?”
“。。。”老板搖搖頭,眉頭緊鎖:“家中突逢大變,周轉不靈,隻好將它賣了換些現銀來度日。”
“客官,不妨仔細瞧瞧,這玉色濃淡得宜,色澤鮮明,觸之溫潤,實是一塊上等好玉。”
她仔細看了看,的確是一枚上等好玉,“多少錢?”
老板張開五指,比了個數。
“五十兩?”她霎時有些意動。
他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再一張開五指,“五百兩。”
“五百兩?!”她頓時雙眼一瞪,“你這不是閻王奶奶懷胎——一肚子鬼嗎?”
“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老板一看周圍望過來不少人,頓時急了,於是慌忙拉著她走到一邊,“這玉不是傳家寶嗎,而且它還可以給人帶來好運,自然價格會高上一些。”
她轉念一想,好像是有幾分這個道理,但是自家酒樓才開張沒多久,積蓄本就花了不少,連這人間的銀兩也是沒剩下多少。
但輸人不輸麵子。
她微微咳嗽一聲,眉眼一瞥,看似不屑,“但你這玉看起來好像不太完整啊。”
“。。。姑娘好眼力。”那老板見她懂些門道,也就不再瞞她,“這玉啊,本是一對白虎,但祖上所得到的也隻有其中一半,剩下的估計在另一個有緣人手裡呢。”
“不完整還賣這麼貴?!算了,我還是去看看其他的東西。”
說著,她就準備往外邁步,隻是那步伐邁得委實小了一些,她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一邊往外一邊仔細用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
可惜的是,直到走出門外了,那老板也沒有說出什麼挽留人的話。這時,有人從她身後而過,問起那枚古玉。
她慌忙躲在門外,偷偷去看是哪個冤大頭上鉤了。
“那個冤大頭就是那位公子吧?”莫冉坐在一旁聽著故事,見她停了話,就問道:“然後呢?”
三娘聞言隻是微微一笑,又望向窗外看那人失意離去。
然後。。。
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
過了幾日,三娘下樓吩咐廚房做了幾道好菜,一抬頭就瞧見莫冉蹦躂著往這邊走來。
“呦,這是怎麼了?你往常這個時候不是都在纏著青衣梳妝打扮嗎。”
莫冉搖搖頭,癟著嘴不太開心:“她嫌我煩,把我趕下來了。”
“真是的,就那一本書,有什麼好看的?整日裡都愛不釋手。”
看她那模樣,三娘捂著嘴嬌聲笑起來,“你跟一本書吃什麼醋。”
被人說穿了心事,莫冉俏臉一紅,兩手叉腰:“誰吃醋了,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再說了,她整日裡隻知道待在房間看那本書,也不下樓走走,這樣下去遲早會悶出病來。”
三娘聞言連連點頭,“嗯嗯,你說得對,是我廚房醋瓶打翻了,並不是有人吃醋。”
她側過身,氣得牙癢癢,又不好反駁,隻好轉移話題:“你平時又不愛下廚,今日怎麼想起來這裡了?”
“今夜滿月當空,繁星閃爍,我夜觀天象,發現是個適合喝酒的好日子。所以,我來安排他們做一點下酒菜。”她戳了一下莫冉的額頭,看她氣得跳腳,頓時眉飛眼笑地逃開了。
“切,說到底還不是嘴饞而已。”莫冉捂著額頭,沒好氣的說道。
沒過幾秒,她又摩挲著三娘剛才觸碰的地方,眉眼低垂,輕笑出聲:“真是,都活這麼久了,還這麼幼稚。”
夜晚,正如三娘所說,月光如水,星羅棋布,三個形影不離的身影在夜空下親密無間的挨靠著。
“話說,你們以後想做什麼?”三娘喝著杯中酒詢問道。
莫冉偏著頭思索良久,雙眼彎成月牙,笑道:“我想成為一個俠客,遊走天涯,看看山河,肆意瀟灑。”
“以你這能力怕是還要再努努力才可以在這江湖中橫著走。”三娘揶揄道。
“。。。”
“青衣呢?青衣想要去做什麼?”三娘給她添了一杯酒,笑語晏晏。
莫冉端著酒杯候在一邊,卻被三娘一根手指抵遠了些。
“小孩子家家,喝什麼酒。這酒可是珍品,你看我們喝就行了。”
“小氣。”莫冉翻了個白眼,拿著空酒杯坐了回去。
“我?”大概是喝了酒,青衣臉色泛紅,指著天猖狂直言:“我要坐上那個位置,然後。。。”
莫冉聞言,匆匆忙忙上前捂著青衣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隨後,小聲賠禮道歉:“勿怪勿怪,小兒妄言,您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計較。”
捂住了這邊,莫冉卻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三娘在那邊哈哈大笑,捶著桌子,指著天,“說得好!把他趕下去,我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青衣,等你坐上那個位置之後,我就把這酒樓開到他殿門口!”
莫冉急忙又伸出手捂住三娘的嘴,嘴裡念念有詞的道歉。哪曾想,兩張嘴都捂住了,青衣卻伸出兩隻手,鼓了鼓掌,三娘見此,朝她比了一個大拇指,回以一禮。
她滿頭黑線的朝著兩個人的頭上各打了一巴掌,仗著她們喝醉了,兩隻手各捏住一方的臉頰,責罵道:“都老不死的家夥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我剛剛差點以為我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啊,疼。。。”淚珠包在眼裡,三娘委委屈屈地說道。
莫冉歎了口氣,兩隻手抱住她的臉,胡亂揉捏著,朝她的臉頰輕輕吹氣,安慰她,“不疼,不疼,三娘不疼啊。”
“你們不是千杯不醉嗎。。。”莫冉看她們現在這幅模樣,感到一絲絲頭疼,餘光中突然瞟到桌上擱置在一邊用來裝酒的盒子。
她出於好奇,將那盒子打開,然後發現在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裡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小字。
見字如麵,阿聞近來可好,我這些時日被帝君關在殿裡閉門思過,不能來見你。我知你一向愛酒,前些日子特命人去尋了一種名喚‘真言’的酒,望你喜歡。
(此乃烈酒,萬不可貪多,切記。)
時圭
真言酒。。。
“今日天氣真好啊。。。”三娘伏在桌上,側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感歎一句。
“是是是,今日天氣真的很好。”莫冉歎口氣,將酒放進盒子裡收好。
“我馬上就要走了。”
她手下動作一頓,緩緩轉過頭看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青衣拿著酒杯,安靜把玩,未發一言。
“。。。我打算回家了。明明我之前還想著早點回家過我妖界二當家肆意瀟灑的生活,現在竟然不想走了。”三娘低聲自嘲一笑,仰頭喝下一杯酒。
看莫冉呆愣在那裡,三娘笑出聲來,輕柔地捏著她的臉頰,取笑道:“乾嘛這副表情,你剛剛作弄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以後呢?”莫冉張了張嘴,遲疑了很久才小聲問她:“難道也不回來了嗎?”
她摸摸她的頭,“嗯,不回來了。”
“那他呢?你不見他一麵,不告訴他你的心意嗎?”莫冉捏著她的衣袖,言語焦急。
“有些話不必說,有些情不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