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問我阿難珠一事,我當時還隻當你是問著玩的。。。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經打算好了?”
“。。。”她點點頭,抬手抹去三娘眼角的淚水,“我很早就聽說了塵此次入世是為了仙界至寶阿難珠一事,阿難珠在他體內,若不殺他,我無法取出來。”
她放開了那已經被她捏皺的衣角,站在青衣的麵前,眉頭緊蹙,努力思索著應對的方法:“不若這樣,青衣你跟著我回塗山,躲到我們的禁地之中,想來應該可以應付一段時間。”
青衣搖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你放心,他們現在還不會親自動手,至少鮫人一族的出現,就夠他們忙一陣了。”
“可是”
青衣抬手止住了三娘欲說出口的話:“三娘,我說過了,你所思所想並不能隨心所欲,你的家族養育你成人,你不能為了我而讓你的族人受到一絲一毫的牽連。”
“你放心那次是意外,以後我會小心的。”
“”三娘看著她一臉堅決的模樣,也心知無論她說什麼青衣都不可能會改變主意,“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先前未曾與你說,我此次消失這麼久也並不是全然為了養傷。三娘,你可還記得我們相識之後所做下的交易嗎?我們曾約定好你為我查探消息,我為你改命。”
“!”
“我將那個孩子救下了。”
“你。。。”三娘頓時紅了眼,她終於可以放下心裡一直以來壓抑著自己的包袱了,“你真的救下了那個孩子?”
“對。”青衣將三娘抱進懷中,動作輕柔的撫摸她的後背,“已經沒事了。”
“。。。是我的錯。”三娘在她懷裡聲淚俱下,哽咽道:“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她那次在看過哥哥之後一時心裡煩悶喝醉了酒,又在酒醉後驟然想到因兄長之事離世的母親,傷心過度重病在床的父親以及為此舍棄太多的阿姐的話,她也不會殺了她。
那個孩子本來已經脫離她的苦難,卻因為自己的緣故喪命,她的父親為救她與她換了命,從而讓那個孩子重回深淵。
她抱著青衣,淚如雨下,她一直覺得自己愧對兄長,愧對那個孩子,也。。。愧對青衣。
若不是因她之故的話,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
莫冉一臉開心地打開了房門,卻瞧見三娘心情不太好地繞過自己離開了,她心下奇怪,覺得房間裡氣氛不太對勁,正想問問青衣是怎麼回事,就見到青衣看著她,臉上帶了一抹淺笑。
“回來了?”
“啊嗯。我回來了。”
天色漸明,莫冉隻見她雙眸閃爍如星,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溫柔的笑意。整個麵龐細致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翌日清晨,
房門早早地被敲響了,青衣起身下了床,打開房門。
“天還不曾亮透,你來做什麼?”
三娘微眯著眼,渾身像沒有骨頭似地倚靠在青衣身上,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淚眼朦朧道:“說起來,今日也算是你們趕巧了。我狐族中有位與我要好的貴族女子出嫁,我要去觀禮,你們可要去?”
“狐族嫁女?”莫冉湊到跟前,臉上寫滿了好奇:“我曾看過話本子上寫,狐族嫁女,這人間便會下一場太陽雨,可是真的?”
“這是哪來的謠傳,狐族嫁女也是要選良辰吉日的,晴天下雨這不是晦氣嗎。”三娘輕‘嗬’一聲,顯然對這話本子上所寫的傳說嗤之以鼻。
“那我們可以去宴席上吃美食嗎?”莫冉有些期待地看著她。
“之前或許行,但現在。。。”三娘心虛的用食指繞著頭發,然後小聲解釋道:“我與那丫頭先前吵了一架,現下我若是出現在宴席之上怕是又要與她打一架。所以這次我打算悄悄去送一份禮就走。”
“你這脾氣倒是比我還大。”青衣忍俊不禁道。
“那。。。那還不是因為那丫頭脾氣也不好。”三娘不服氣的辯解道。
“你跟阿冉去吧。”說完,她拿起擱置在矮桌上的書,倚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專心致誌地看了起來。
“啊?青衣不去嗎?那我也。。。”莫冉見狀,也想拒絕。
“青衣不去,那隻有你陪我去了。”不等莫冉說出拒絕的話,三娘就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外拖,“哼,便宜你了,這狐族嫁女可是我族盛事呢,好多人排隊想看都還看不著呢。”
“但我。。。嗚嗚嗚~”
“好了,我知道你想去。放心,不讓你隨禮。”三娘捂住她的嘴,拖著她下樓。
“嗚嗚嗚~”
你這連臉都不敢露隻能偷偷去觀禮的家夥!
“好了,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三娘笑道:“不會有危險的。”
“嗚嗚嗚~”
那你為什麼不一個人去。。。莫冉白了她一眼。
魑魅閣雖然是專門給神仙妖魔之類吃飯住宿的地方,但那隻限於夜晚的入口,白天的魑魅閣在凡間人的眼中隻是一個普通的酒樓,酒樓也不叫這種在凡人眼中看起來驚世駭俗的名字,而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名字——醉月樓。
她們下樓的時候正好是店裡客人比較多的時間,剛走下樓梯,就遇見一個化作人形的小妖怪走上前來對三娘稟報事情。
“老板,那個人又來了。”
感覺到嘴上捂著她的力氣一瞬間小了不少,莫冉有些好奇地抬頭望了一眼三娘,隻見三娘神色正常,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我知道了,照常招待。”
“是。”
交代完這事,三娘繼續拖著莫冉往外走。莫冉這下被勾起了好奇心,於是豎著兩隻耳朵仔細聽著從後麵傳來的動靜:
“今日老板不在嗎?”
“老板她今日有事,一早便出了門。”
“是嗎。。。勞煩了,還是照舊即可。”
剛才所發生的小插曲很快就被莫冉拋在了腦後,她望著身旁悠然自若的三娘,忍了很久,還是忍不下去了。
“你不是妖嗎?為什麼不用術法瞬行?”莫冉咬著牙在泥濘難行的路上艱難跋涉,越想越覺得她是故意的。
“這不是在鍛煉你的能力嗎?”三娘食指抵著唇間嫣然一笑,腳下步伐輕鬆而優雅,“你現在好歹算是半個人,走路若還帶了你做鬼時的輕飄,豈不是要嚇死不少人。”
莫冉默默的從半空中飄了回去,重新將那雙新做的鞋子踩在泥水中,現下雖然知道了三娘此舉是為自己好,不過莫冉不管怎麼想還是覺得三娘逗弄她的意圖更大。
“三娘與那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的確是好朋友。”
不知道為何,看到三娘臉上此刻的笑容,莫冉無端的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看來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莫冉小心翼翼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這麼害怕做什麼?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三娘輕拍著莫冉的肩膀,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莫冉乾乾笑了幾聲,小心的往旁邊挪著步子,躲開她的手。
總感覺眼前這個人比惡鬼還可怕。
。。。
窗外的陽光難得柔和,不如往常那般熾熱,青衣將手中的書合上,小心擱置在一旁。
桌上的水一直熱著,她抬手在茶爐中放入新進的茶葉,看著茶葉在滾水中舒展開,不多時,茶葉的清香就溢滿了整間屋子。
“我已等候多時。”
“你想好了?”尤不言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屋中,在青衣發現之後也沒有半點驚慌,悠然坐在桌椅另一側。
“是。”
她與尤不言做出交易的時候正是從蒼梧山離開的路上,尤不言施展術法讓莫冉與其他幾人昏睡過去,然後告訴青衣她可以幫她找回莫冉的記憶。
“你會幫我,是想要我付出什麼代價?”狐族二公主她雖少有接觸,可或多或少也有幾分了解,她是個冷靜且理性的人。
“很簡單,在莫冉完全想起之後,你來告訴她,你接近她的真相,告訴她你所謀劃的一切。”尤不言拿出一顆珠子,放到青衣麵前,“這是我狐族的至寶——斷情,它雖可以讓人陷入幻覺,從而順利渡過情劫。。。隻是開啟它的代價太大了。。。”
“反正日後也沒有用了,不若就由你把這枚珠子拿去填補奪取回溯後的空缺吧。”尤不言品了一口茶,語焉不詳道:“就當是阿難珠的謝禮。”
青衣將它拿在手裡,轉身正想離開,卻被尤不言喚住了。
“你難道不疑惑我讓你在莫冉麵前揭露自己的原因嗎?”
“我並不在意。”
“是嗎,有趣。”她掩住唇角莞爾一笑。
青衣背對著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倒是你,為了讓了塵帶著阿難珠下界廢了不少功夫吧?”
“嗬。”尤不言端起茶杯向她遙遙一敬,“彼此彼此。”
“我才是好奇呢,那個叫做莫冉的小丫頭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你喜歡她嗎?”
“喜歡?”她輕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當然不是,我從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純正無私欲的愛。”
“那她對你來說是什麼?”
青衣莞爾一笑,好似漫不經心緩緩說出兩個字:“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