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小世界中隻有一座山,山下一汪湖泊湛藍深幽,岸上碧草連天,鮮花滿地,遠處樹木鬱鬱蔥蔥,高大直挺。
木質小樓,臨水而建,水流潺潺,呦呦鹿鳴,素日西懸,太陰東升。
“天黑了呢。”
隨著夜晚的降臨,草叢裡出現了許多星星點點的光亮緩緩地飛上了天空,好似與天際交接在一起,黃綠色的光芒在她們三人眼前劃過一道又一道軌跡,如同繁星墜落於人間在花間飛舞。
它們好似不怕人,帶著些許好奇的停留在她們麵前,幾隻膽大的甚至停留在她們的發間。
一隻兔子被陌生的氣息吸引,好奇地停在莫冉腳邊,抬起前肢仰頭望她。莫冉蹲下身將它抱在了懷中,手裡摸著它柔軟的毛,順勢席地而坐,抬頭瞥見青衣唇角的笑意後,也笑了笑。
“這裡是我與青衣放鬆心情的秘密之地,今日讓你來,倒是便宜你了。”進了小屋,三娘剛一挨著椅子,姿態便有些懶散起來。
“怪不得青衣說三娘你人美心也善呢。我能看到這番美景,今日真要多謝三娘了。”莫冉端起桌上倒好的一杯酒,向三娘致謝。
“你,你怎麼喝酒跟頭牛一樣。這霧隱霜可是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得的一壺酒。”三娘見她囫圇吞下那杯酒,頓時心疼地拿起那壇酒,往裡瞧了瞧,發現還剩下不少時才鬆出一口氣。
“!”莫冉忍了忍,咽下喉間那股不適,才苦著臉說道:“這酒怎麼這麼苦啊?太苦。。。”
話還未說完,莫冉一頭栽倒在桌上,這番舉動嚇得三娘臉都白了。
“我,我可沒下毒啊。”雖然她之前的確不喜歡莫冉想了不少方法要殺了她,但這不是還沒有動手嗎。
見到三娘心虛躲閃的目光,青衣歎口氣,探上前去查看莫冉的狀態。
“放心,她隻是喝醉了而已。”
“什麼嘛,酒量這麼差,簡直是在浪費我的酒。”三娘打量著莫冉麵前那個空酒杯,不無可惜的小聲嘟囔。
“我還沒說你呢,你剛才那番話什麼意思?”青衣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
三娘捂著額頭,連連躲閃,“我隻是想要幫你。”
“你。”見她隱含委屈的目光,青衣無可奈何的撫摸她的頭頂,安慰道:“彆再如此了,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三娘,我並不會強求你去喜歡她,至少彆傷害她。”
聽出青衣話裡的認真,三娘也隻好放棄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我知道了。但你。。。”
“你放心,我知道的。”
三娘伸出雙手環抱住青衣的腰,埋頭在她懷裡,用很輕的聲音說道:“那就好,你一定不要受傷啊。”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歌聲,青衣順著歌聲的來源望去,隻見一個鮫人在夜晚下泛著點點銀色光亮,黑色的發絲在水中順著河水緩緩舞動,水珠順著他小巧精致的臉頰滑落。
因為青衣的目光,他這才發現岸邊有來訪的陌生人,銀色的尾巴在月色下劃過一道光芒眨眼間便消失不見,隻剩水麵上蕩漾開的波紋。
“剛才出現的,是鮫人?!”她驚訝不已地低頭去看懷中的三娘。
“嗯。”三娘心虛地點頭。
鮫人在這個世界上的記載少之又少,關於他的傳聞隻有短短一句話:南海之外有鮫人,以人為食,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他們居於深海之下,與各界互不乾擾,如今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青衣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嚴肅,她隱隱之間覺得這件事情不太簡單。
三娘頗為苦惱地扶額搖頭,哀歎一聲:“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三個月前吧,一個人族女子來找我挑戰,說是就賭她身後馬車之上的寶物,我當時隻覺得那寶物氣息的確不太尋常,既然有人免費送上門來我就乾脆應下了。”
“隻是我後來仔細想想,那姑娘想來打從一開始便想要將他輸給我了。”
青衣額角一跳,顯然明白過來這其中的道理,鮫人一族本就來的不尋常,甚至與各界分割一邊獨自占領了一方地盤,還不把帝君放在眼裡,而現下一個鮫人出現在人界,與三娘又有關係,隻怕麻煩不小。
“他們銷聲匿跡這麼久,怎麼一出現就跟人族牽扯上了?”她望向剛才鮫人出現的方向,對此疑惑不解,“你可知那個女子是何人?如何會與鮫人在一起?”
三娘長歎一聲,露出一抹苦笑,“在知道贏來的是鮫人之後我就馬上下令尋找她的蹤跡,不過”她眉色一冷,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與一些交好的各界人士都曾詢問過,哪怕是千羽賞那裡的生死簿也不知被我厚著臉皮翻找了多少次,隻是。。。她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我沒有查到任何信息。”
“青衣,鮫人一族一向神秘,而且他們的來曆也很是奇怪,就跟這個女子一樣無跡可尋。”她對於這個鮫人的出現一直抱有疑惑,不過更多的是擔憂,“你說這,會不會跟這些年那個傳聞有關?”
聽到這裡,青衣搖頭否定,“鮫人一族幾千年前就已經存在於世,而那個傳聞也不過是最近才有的。”
這話不免讓三娘心裡放心不少,“想來也是,無儘之海本就是蠻荒之地,那裡會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想想好像也蠻正常。”
“對了,那女子與他是什麼關係?”
“應是他娘子吧,因為那鮫人當時問了我一句,他家娘子去了何處。”
“鮫人一族一向傲慢,竟會與人族成親?”
“是啊,我當時聽了也很吃驚。後來也有旁敲側擊問過,隻是他什麼也沒說。我害怕他的存在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便責令他白天絕對不可以出現在人前,不然他娘子就不來接他了。”
“他信了?”
三娘點點頭,現在回想起來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嗯。但是青衣你都不知道,當時他那副樣子就好像是我欺負了他一樣,弄得我好生尷尬,他不是應該像傳聞裡一樣很凶惡,以人為食嗎?!結果卻擺出一副乖巧聽話還委屈的樣子害我都不能說些什麼重話!”
三娘在一旁憤慨不已,青衣看著她惱怒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
“好了,先回去再說吧。”青衣站起身正準備離開。
“那她呢?”身後的三娘指著倒在桌上昏睡的莫冉,說道:“她怎麼回去?她好像變透明了。。。”
“。。。”
夜色微薄,天漸漸變得明朗起來,房間裡隻剩下青衣與三娘,莫冉好不容易可以出現在人前,自然不能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醒來後一出萬生院就不見了身影。
“這件事情你可有與你家人說過?”畢竟不是什麼小事情。
三娘蜷縮在椅子裡,身上蓋著厚重的皮毛毯子,隻露出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她轉眼瞧著青衣:“現在我家中當家的是我二姐,我一早與她遞了消息,不過二姐隻回我一句她知道了,再無二話。”
“我也曾對那鮫人說可以悄悄送他回去,他卻不肯,那脾氣鬨起來比我還倔。我也沒辦法隻好將他一直藏在萬生院裡,好在那地方其他人都無法進去。”
青衣喝了一口茶,眉頭輕皺:“你二姐大概有她的辦法。不過現在以不變應萬變的確是最好的。你與我交好,本就成了他人的眼中釘,若是再出了這種事情,隻怕會連累到你的族人。”
三娘掩住嘴角打了一個嗬欠,眼角微微帶出一點濕意,聽了青衣的話,也隻是一挑眉,話中帶了絲不屑:“管他們做什麼,我難不成還怕了他們不成。”
聽到三娘的話,她搖搖頭,頗感無奈:“三娘,你犯了錯,並不隻是會傷害到你自己,更會連累到塗山,若因為你一人之錯從而害了他們你當真還會覺得無所謂嗎?”
三娘沒有說話,她自然明白青衣話中的意思,隻是她也不希望看見青衣一個人獨自扛下這些,她們是朋友,既是朋友,又哪有讓朋友獨自麵對危險的道理。
“我自然明白,隻是你在這個世上除了我再沒有什麼人可以依靠,你也知道你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危害,所有人都見不得你好,我又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
她如何不清楚三娘一直都在擔心自己。
“三娘,我不會有事的。”
聽了她的安慰三娘卻沒有就此安下心來,而是氣惱得站起身,強硬的將青衣的右手袖子拉高,露出那道傷痕,她手指微微顫抖的指著它:“你這就叫不會有事?!你以為我當真會相信你的那番說辭?!你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會消失這麼久?”
青衣眼瞼低垂,“三娘,這道傷是我罪有應得。”
“你真想知道原因?”見三娘點頭,她語氣冷漠,“兩年前,我隻身去了介子山,在殺害了塵大師之後,奪取了阿難珠。”
三娘瞪大一雙美眸,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顫抖著嘴唇說道:“青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
見青衣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三娘感到崩潰也不免後怕,“你這是在與整個人界為敵!與仙界為敵!!了塵大師是下凡來曆劫的一位上仙你不會不知道,但你做了什麼?你殺了他,還奪取了阿難珠!!”
她抽泣著,雙手捏緊了青衣的衣角,淚水劃過她的臉頰落在青衣的衣衫上,帶來一陣濕意:“青衣,你如此做是在公然與天界宣戰,哪怕帝君平時如何護著你,你此次也犯下了大錯。”
她垂眸看著衣服上那一點點的深色印跡,耳邊聽到三娘的話,隻是輕輕點頭,神色未變,“我沒有辦法,這一切,我。。。有自己的緣由。”
“與莫冉有關嗎?”
“與她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