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怎麼來了?”聖母皇太後聽到通傳時,正扶著木香坐回榻上,
與此同時,另有兩名宮女悄無聲息地來到火盆旁,將被踢翻的熏籠罩重新安置妥當,全程沒發出一絲聲響。
難不成是扣押了木槿之後,特意來警告她的?
想到此處,聖母皇太後眉頭緊鎖,麵色也愈發陰沉了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太可能,就算慈寧宮那賤人要警告自己,也不敢這麼堂而皇之地派人來慈安宮示威。
能這麼光明正大地來慈安宮,聖母皇太後左思右想,
除了來宣讀解除她禁足的聖旨外,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理由了。
至於為什麼是慈寧宮那賤人派人過來宣旨,
聖母皇太後似是想到什麼,不由得意一笑,這或許便是皇兒的一片苦心了。
就是要讓慈寧宮那賤人親自派人放她出來,也好讓這宮中上下都看明白,誰才是這宮中真正的太後。
想到這裡,聖母皇太後心下的怒意早已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誌得意滿之態。
是以李嬤嬤她們進來時,見到的就是端坐在上首,神情倨傲的聖母皇太後娘娘,
“是皇上派你們過來放我出去的吧,聖旨呢?宣讀吧。”
然而,李嬤嬤卻隻恭敬地行禮,“參見聖母皇太後娘娘。”
“娘娘說笑了,哪來的什麼聖旨?我們來此是要調查慈安宮的大宮女木槿,在禦花園遇害一事。”
“什麼?”聖母皇太後麵上的倨傲之色瞬間散去,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誰遇害了?”
“是您的大宮女木槿,昨天早上在禦花園被人直接擰斷了脖子。”
李嬤嬤看似恭敬地回著聖母皇太後的話,卻極為詳細地描述了木槿被害的細節。
“不可能!”聖母皇太後的麵色愈發慘白,聲音顫抖地搖頭道,“在這宮中,誰敢害哀家的宮女?”
穀翠看著她這副模樣,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心中滿是快意,
“誰知道呢,說不得是有人做了什麼虧心事,報應到了木槿頭上也說不定。”
聖母皇太後聞言,麵色驟變,指著她們厲聲道,“是你們,是你們慈寧宮做的對不對?”
“你們為了不讓木槿去見皇上,解了哀家的禁足,才害死她的對不對?”
“娘娘多慮了。”李嬤嬤神色未變,“皇上若是沒有事先調查清楚,豈會將此事交給我們娘娘。”
“隻怕是娘娘您這些年得罪之人太多,如今禍及木槿也說不定。”
聖母皇太後心下一顫,顧不得計較李嬤嬤話語裡的不敬,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些被她早已拋諸腦後的記憶,
自先帝駕崩後,從前那些得過寵的妃嬪們無一不落入她的掌控之中,經由木槿之手,或死或瘋……
不過那也是她們活該,誰讓她們一個個狐媚子似的勾著先帝,對她也不甚恭敬。
雖是這樣想著,聖母皇太後心底的恐懼還是如同野草般瘋長。
“還請娘娘派個人領我們去木槿的住處瞧瞧,早些找出幕後之人,娘娘也安心不是。”李嬤嬤狀似恭敬地行禮,眸中卻透露出一絲冷嘲。
聖母皇太後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勉強穩住心神,指了身邊的木香,“你領著她們去罷。”
但指尖細微地顫抖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木香麵色蒼白地侍立在一旁,她之前雖未直接參與木槿以往幫娘娘乾的那些個事情,但也是知情者,是以在聽到李嬤嬤的話後,心下也是惶惶不安。
不過在聽娘娘娘的吩咐後,還是強打起精神,領著她們穿過回廊,來到後院的倒座房前,
“木槿姐姐就住在這裡。”木香領著她們來到倒座房左邊的第一間,也是最好的一間,
她說著就推開了屋門,讓李嬤嬤她們進屋搜查。
這屋子雖不大,卻布置得很是規整,打眼一掃,基本上就能看個七七八八,不過李嬤嬤還是轉頭交代穀翠和天璣她們道,
“既然來了,就好好找找,說不得就能發現什麼線索。就算不為了追查真凶,宮裡藏著這麼一個殺人犯,咱們娘娘也難得安寧。”
然而三人在屋內仔細搜尋了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隻最後,天璣在梳妝鏡旁左右敲了敲,彈出來個暗格,
暗格中隻有一個繡著鴛鴦的荷包,針腳細膩,色澤鮮亮,很顯然是木槿用心繡的,不知為何沒有送出去。
雖然不確定有沒有用,天璣還是將這個荷包收了起來,動作一閃而逝,守在屋外的木香並沒有看見。
之後幾人將這個屋子又裡裡外外翻了一遍,卻再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回了主殿後,李嬤嬤她們還沒來得及行禮,便聽聖母皇太後迫不及待地問道,
“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什麼時候能查出幕後之人?”
……
麵對聖母皇太後急切的詢問,李嬤嬤歎了口氣,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
“木槿的住處很乾淨,奴婢們沒找到什麼線索,一時半會恐怕難以查出幕後之人。”
聖母皇太後聞言騰地一下站起來,怒視著李嬤嬤她們,聲音顫抖而尖銳,“皇上命你們調查此事,你們可不能故意拖延!”
“娘娘息怒,奴婢們定當竭儘全力追查真凶,隻是這一時之間,實在是毫無頭緒。”
李嬤嬤的語氣誠懇,唇角卻微微上揚,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
這個時候知道害怕了,早乾什麼去了。
說著她又意味深長地建議道,“聖母皇太後娘娘最近還是小心些為好,誰知道這人害了木槿之後,是不是還會對其他人下手呢。”
之後,三人沒再停留,行禮之後便告退了。
隻聖母皇太後站立在原地,麵容愈發蒼白。
她雖明白李嬤嬤臨走之前那番似是而非的話,隻是在故意嚇唬她,是在危言聳聽,
但這番話還是像一顆尖銳的石子般,投入了她那原本就波濤洶湧的心湖,濺起了更深的漣漪。
她這兩三年來的所做所為她自己心裡清楚,若說害了木槿的那人,下一個想要害誰?
聖母皇太後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她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又仿佛有把無形的匕首,已然悄無聲息地抵在喉嚨,讓她不寒而栗……
良久良久,聖母皇太後才像是失了神般,跌坐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