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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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蘇皎笑著朝自己走來的時候,蘇惟臉色才緩和了些。

他極自然地拉過蘇皎的手腕。

“哥哥。”

“怎麼在這?”

蘇皎笑嘻嘻開口。

“還不是擔心殿下自己出來。”

蘇惟目光頓時看過去,溫和的眸子含了霜意。

“殿下怎麼會在我父親的書房外?”

“路過。”

謝宴並無幾分解釋的意思,朝蘇皎招手。

“扶我回去。”

“你去扶著殿下。”

蘇皎連忙指了一旁的下人。

謝宴霎時眯起眼。

“方才我來這也是偶然,走了一陣路累得厲害,既然身後剛好有地方,蘇大人不介意去你書房一坐吧。”

“臣自然……”

蘇父剛樂嗬嗬地開口,蘇皎已立時醒神,連忙跑了過去一把拽住謝宴的手臂。

“書房是辦公事的地方,在這歇著多不舒服,我還是扶著殿下回院子吧。”

她盈盈抬頭看著謝宴笑,一張臉上滿是擔憂。

“何況這書房冷,可不像屋子裡有暖爐。”

兩相對視,謝宴眼中含著幾分玩味。

果然有蹊蹺。

蘇皎被他深邃又似笑非笑的眸子看得越發心虛,下意識捏了捏袖子。

“殿下?謝宴?”

“嗯。”

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蘇皎長舒一口氣。

她扶著謝宴下了台階,路過蘇惟時,他語氣有不悅。

“連這樣攙扶的雜事殿下也要讓皎皎做?”

謝宴腳步不停。

“夫妻之間,何須分這樣明白?”

一行人入了屋子,蘇惟的臉色始終含著霜意,而蘇皎因為生怕謝宴再提去書房的事,便百般纏在他身邊轉移話題,好將這件事掩過去。

“這屋裡再堆個爐子,殿下的病才好沒幾天。”

“你們兩個去把窗子關上,彆讓外麵的寒風吹進來了。”

“殿下渴不渴?蘇家有年前新進的雪茶,我讓人泡了來。”

“瞧這出去一會,殿下外衫上都沾了寒。”

男人坐在那始終垂著眸不語,她挨在謝宴身側,喋喋不休地落下一大堆話。

蘇父顯然樂見其成,蘇惟臉色更冷了。

“皎皎。”

“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謝宴示意蘇皎端起茶,就著她的手飲了兩口。

蘇惟驀然起身。

“兒子尚有事,先行告退。”

衣衫清寒地卷起一陣冷風,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隻留下他們三人也沒甚可多說的,蘇皎將謝宴送回了院子。

“殿下好好歇一歇,我去去就回。”

“去哪?”

謝宴看著她袖中不明顯的一片凸起,不動聲色地落下一句。

抓著她的手始終沒鬆。

這是舍不得她走?

從第一回院中勸他不殺人到現在,蘇皎落定了一些心中的猜測。

五年前的謝宴吃軟不吃硬。

雖然許多時候不甚說話,但隻要甜言蜜語幾句,還是能輕易哄一哄的。

她垂下頭,動了動被他握住的指尖。

“你前幾天受傷,剛好如今回來,我讓人熬了藥補一補。”

畢竟回了宮便沒這樣的方便。

謝宴眼神似乎微動,蘇皎笑眯眯道。

“估計熬好了,我去瞧瞧,你在這等我。”

謝宴鬆了手。

蘇皎轉頭回了自己的閨房,臉上笑意全消。

她在那書房探到了一個暗格,可打開之後,裡麵卻隻有幾張空白又淩亂的紙。

蘇皎從袖中抽出那些紙,仔仔細細地看了,又過了水也沒見上麵顯出什麼字。

如此重要的暗格卻隻放了幾張紙,可想而知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已經有人提前將這些東西換掉了。

亦或者……是她沒有找對地方。

蘇皎眼神變了又變,可入書房的機會隻有一次,她若是再去,再被謝宴撞見,那可就不能輕易蒙混了。

他畢竟是皇子,若這會真進去被他翻找到了蘇父的什麼東西,他們整個蘇家便能立時問斬。

蘇皎揉了揉眉心,心知她今天的慌張多半是引起了謝宴的注意。

但好在是五年前的他,還是好糊弄一些的。

就是會麻煩了點。

蘇皎將紙張收好往外,轉頭去了廚房。

“熬一碗藥膳還得半個時辰呢。”

廚娘為難地道。

這怎麼成?

她可是跟謝宴說過了,馬上就回去的。

蘇皎掃了一圈。

“有熬彆的補湯嗎?”

“夫人素來是不喝這些的,老爺和公子更是,所以奴婢們並未準備。”

言罷,廚娘看著蘇皎霎時灰敗下來的臉色,小心翼翼開口。

“做是指定來不及了,如果小姐一定要的話,咱們蘇府對麵卻是有個酒樓。”

一刻鐘後,蘇皎端著熱氣騰騰的黨參烏雞湯邁進門檻。

“我盯著熬了兩個時辰的,本來是途中出來見一見殿下,但沒想到你不在屋內,出去找的時候又耽誤了時間,這會才讓他們端來。

快嘗嘗。”

湯匙被蘇皎送到唇邊,謝宴垂下頭。

一口喂過去,眼見他喝下也沒再提她慌張出現在書房的事,蘇皎心中鬆了口氣。

麵上還忍不住抱怨。

“熬這湯的時間可長了,在那等了一個多時辰,莫說腰疼,連手都因為頻頻掀瓷蓋被燒著了。”

她說著故意露出方才在外麵被吹紅了的手指,謝宴瞥了一眼,眉心微動。

“真是燒的?”

蘇皎眨眨眼。

“真的呀,我這麼擔心殿下,殿下有什麼不信的?”

擔心?

一個前腳還說放心不下他轉頭就能推開他奔向蘇惟的人,這會說擔心他?

謝宴唇角掀起幾分譏誚,卻也沒拆穿她,就著她的手又喝了一口。

“那便辛苦皇子妃了。”

他垂下頭,白皙的手順著她廣袖輕輕攏起她的手,幾不可見地摩挲了一下。

驟然溫和的話讓蘇皎不自然地彆開眼,連忙從他手中抽出來。眼見他再未提書房的事,蘇皎總算安心,借口送湯碗出來,轉頭進了自己的院子。

雖然蘇母如今並無心絞痛的症狀,可她下一回出宮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前世後來她學了個藥方,今日出宮正好將藥製出來有備無患。

看著門邊的身影消失,謝宴臉上的笑已儘數斂了乾淨,他垂下頭,看著方才攏過她衣袖時指尖落下的熒粉,眼中閃過深究。

他今日午後去蘇父書房,找到了當時長翊說的暗格,在裡麵卻隻發現了幾張空白的紙。

最上麵的一張還灑著細碎的明粉,若被他拿走便極容易被發現。

謝宴何等聰明,幾乎立時便猜到此人已將東西調換了,此人還在書房內安插了許多刁鑽的機關。

謝宴將機關一一除了,唯獨留下了那幾張已沒什麼用的白紙。

可前腳他剛出了書房,便碰到了慌張的蘇皎。

瞧著方向,也是才從書房出來的。

而且……他還在她身上發現了明粉。

一個才從蘇家出嫁了不到半個月的女人,在省親的時候為什麼會慌張地去父親的書房,還那般害怕被他知道?

她為何知道那裡有暗格,又為何從那暗格裡偷走那些紙?

蘇父的叛變是在五年後突然發生的,在出事之前,便是連他自己也對此毫不知情。

那五年前的蘇皎會知道嗎?

謝宴垂下頭,一點點摩挲著手中的明粉。

難得出宮來一趟,蘇皎賴著多待了一個時辰,直到暮色四合,門外來了人喊,蘇皎才起身。

她站在門口,對蘇母依依不舍地叮囑。

“外麵天冷,您彆總站在外麵,早些回去。

平日無事多讓大夫去請請平安脈,女兒少在您身邊,您自個兒得多注意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便早早跟哥哥說。”

她拉著蘇母的手,猶豫片刻,從袖中遞出去一個瓷瓶。

“這是什麼?”

“娘親冬日總咳嗽,一些潤喉的藥罷了。”

蘇皎含糊地說了兩句,又叮囑。

“您放在身邊吃。”

蘇母打開瓶蓋瞧了一眼,那濃鬱的藥香霎時便順著飄了過來。

一牆之隔,才走到門邊的謝宴驀然止住腳步。

熟悉的清香時隔三年再次飄來,他起初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側目順著窗欞看過去,昏黃燈盞下,蘇母手中拿著的藥瓶又真實是抵賴不得的。

看清楚瓶子的刹那,袖中的手攥在一起,謝宴隻覺一抹荒謬和訝然如驚濤拍浪般席上了心頭。

那藥香他記的甚為熟悉,絕非什麼治咳嗽的藥。

前世他登基之後的第二年,在皇宮為蘇皎辟了一處院子,又命院首教她精進醫術,蘇皎一直為她娘當年驟然死於心絞痛而耿耿於懷,在此事上便格外上心。

昭寧二年冬月宴席罷,他在禦花園涼亭內醒酒,驟然被迎麵笑著的人撞了個滿懷。

她手中也是抓著這樣的一個瓶子,似乎也是喝了酒,臉上紅撲撲的帶著笑,仰麵抱著他淚流滿麵又笑。

“我有辦法了。

娘,我有辦法救您活著了。”

時隔多年,他依舊記得那晚她的淚和笑,與那飄在鼻息間,久久未散的藥香。

與彆的藥都不一樣。

謝宴如同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夜風也吹不穿他此時心中的驚駭,加之今日書房明粉一事,一個幾乎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在心中猛然翻湧出來,使得他心跳如雷,喉嚨都乾澀。

三年後的她才學會的藥……

如果……

那會不會是……

“娘,我走了。”

蘇皎還無知無覺地正要邁出門檻,謝宴刹那往後退開半步,正好隱在拐角處。

“皎皎。”

蘇惟急匆匆從院外趕來,一身乾淨的白衣染上風塵和寒霜,目光在看到她的刹那柔軟。

“過來。”

他招手,蘇皎剛走到近前,蘇惟一手將她攬過去抱進懷裡。

“哥哥!”

蘇皎還沒推開,蘇惟已借著這樣的動作在她耳邊低語。

“靜心等待。”

言罷,他鬆開了蘇皎,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她轉身。

看她朝不知何時出現在馬車前的謝宴走去。

她到了跟前,與謝宴並肩。

蘇母依依不舍看了她一眼,又朝謝宴福身。

“有勞殿下照顧皎皎。”

謝宴站著未語。

生怕蘇母擔憂他們夫妻關係不好,蘇皎連忙扯了扯謝宴的衣袖。

“娘放心吧。”

她挽著謝宴的手臂,笑眯眯朝蘇母擺手。

“素來在永寧殿內都是殿下在哪我在哪,殿下待我可好了。”

良久,謝宴回神。

“夫人放心。”

他滾動了一下喉嚨,音調沉沉。

“我定……好好待她。”

眼神複從蘇母身上移開。

隔著不遠的距離和蘇惟對視。

一人眼神如含霜雪,一人銳利冷鷙。

半晌,他轉身,大手反扣住蘇皎的手腕,桎梏著她朝馬車去。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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