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捷點點頭,“那太好了,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額,要不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外麵不是很太平。“陳捷看到薑白那張嫩嫩的小臉,終於想起她的年紀。薑白醫術之高讓他經常忘記她是一個十五六的姑娘了,現在想起來了陳捷有些猶豫。
薑白明白他的顧慮,“陳大夫不用擔心我,我這邊還有潘瑞跟我一起去。”
陳捷鬆了口氣,“那就麻煩薑小友了。我這就回去準備,明天一早就搬過去。“
送走陳捷後,薑白收拾好藥材,就跟潘瑞一起去看房子。過程很順利,薑白成功拿到鑰匙。第二天一早,陳捷帶著藥童開始搬家。
楊斌得知後,也理解他們的難處,還特意派了幾個士兵幫忙搬運藥材。
城西的宅院確實有些老舊,但勝在寬敞安靜。陳捷、薑白、潘瑞和藥童們花了大半天時間打掃整理,總算安頓下來。陳捷和藥童們也算能睡一天安穩覺了。
幫忙收拾的薑白和潘瑞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讓他們好好休息,有事情改天再聊。
去幫忙的薑白正跟著潘瑞往回走,倒是不清楚自己錯過了一場好戲。
“將軍,朝廷的使者已經到了城外。”副將周虎快步走進段嶽的書房,低聲稟報。
段嶽抬起頭,冷哼一聲,“讓他們進來吧,對了,不用派人迎接。”
不多時,幾名身著華麗官服的使者步入,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臉上帶著幾分倨傲。他微微拱手,道:“段將軍,朝廷有旨,封您為平西侯,賜封地百裡,享萬戶侯。另派新任知府前來接管平城,望將軍早日交接。”
段嶽揚了揚眉,混不吝的說,“平城乃北部重地,這次如果不是我率軍清剿賊寇,保一方安寧,那麼平城真不知道會遭受什麼。沒想到竟然隻封了我為侯爺,蒼天不公啊!”
使者臉色微變,看著眼前這人顛倒黑白,氣得麵部抽搐,但仍強作鎮定道:“將軍,朝廷自有考量。您功勳卓著,封侯是朝廷的恩典,還望將軍莫要辜負聖意。”
段嶽冷笑一聲,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他站起身,目光如刀般掃過使者的臉,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恩典?朝廷的恩典就是讓我交出平城,去當個有名無實的侯爺?真是笑話!”
使者臉色一僵,額角隱隱有冷汗滲出,但仍強撐著道:“將軍,朝廷的旨意不可違抗。平城乃國之重鎮,朝廷自有安排。您若是不滿,大可上書陳情,但交接之事,還請將軍儘快辦理。”
段嶽嗤笑一聲,雙手反撐著桌子,依靠著卓沿,“平城是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朝廷一句話就想拿走?未免太不把我段嶽放在眼裡了。”
使者聞言,心中暗叫不好。他早先聽聞段嶽桀驁不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緩和氣氛:“將軍,朝廷並非不念您的功勞。隻是平城地處要衝,朝廷需要派專人治理,方能確保萬無一失。您封侯之後,依舊可以統領兵馬,鎮守一方,何樂而不為?”
段嶽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盯著使者,語氣冷冽:“鎮守一方?嗬,你指給我看看,哪家侯爺有權利這麼大?還要派新任知府?那人是誰?可有帶兵經驗?若是平城再起戰事,他能守住嗎?”
使者一時語塞,支吾道:“新任知府乃朝廷重臣,文韜武略,定能勝任。”
段嶽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文韜武略?怕是隻會紙上談兵吧。平城地處邊陲,賊寇橫行,上任知府文官出身,被那些賊人脅迫做下惡事,導致平城民不聊生,若是再沒有鐵血手段鎮壓,如何能守得住一方安寧?”
使者臉色愈發難看,正欲再勸,段嶽卻揮了揮手,語氣不容置疑:“行了,你回去告訴朝廷,平城我段嶽守定了。若是朝廷執意要派人來接管,那就讓他們自己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從我手中拿走平城!”
使者聞言,心中大驚,連忙道:“將軍,您這是要抗旨嗎?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段嶽冷冷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大逆不道?朝廷若是真把我當功臣,又怎會如此對待我?你回去告訴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我段嶽不吃這一套!”
使者見段嶽態度堅決,知道再勸也無用,隻得拱手告辭:“將軍既然執意如此,那下官也無話可說。隻是朝廷的旨意已下,還望將軍三思。”
段嶽冷笑一聲,正要再次發作,一旁的軍師段景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將軍,此事不宜硬來,且先接下旨意,再從長計議。”
段嶽被勸到了一般,四不像的行了個禮,“臣領旨。”
使者見狀,閉了閉眼睛,裝作沒注意,點了點頭,隨即告辭離去。
段嶽收起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站直了身體,“仲軒,還是他們行事老辣啊。”
“那是當然,能培養出在平城興風作浪的官吏,他們能是什麼好東西?”段景走到他身旁,對這些屍餐素位的家夥沒有丁點好感。
段嶽點了點頭,道:“仲軒,我們該早做打算了。”
“兄長,平城是我們的根基,隻要我們牢牢掌控此地,就算封了侯,朝廷也奈何不了我們。”段景倒是不擔心平城的歸屬問題。
段景的話音剛落,段嶽便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投向遠處,似乎透過錯落的樓閣,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封侯?”段嶽低聲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朝廷這是打算用爵位來安撫人心嗎?平城丟了,連派兵奪回的勇氣都沒有,反而急著封賞我們這些土匪,真是可笑。”
段景沒有立刻回應,思索片刻,看向段嶽道,“朝廷的用意,未必隻是安撫人心。”
“哦?”段嶽挑了挑眉,顯然對段嶽的話產生了興趣,“那你的意思是?”
段景輕輕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道:“朝廷封侯,未必隻是為了安撫我們。或許,他們是想借我們的手,去對付其他起義軍。”
段嶽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冷笑了一聲:“借刀殺人?朝廷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他們憑什麼認為我們會乖乖聽話?”
“憑我們現在的處境。”段嶽放下茶杯,語氣平靜,“我們的目標一直是彭城,如果在攻下彭城後,丟了平城,沒有朝廷的任命文書和支持,單憑自己的力量,想要重新奪回城池,幾乎是不可能的。朝廷封侯,表麵上是為了安撫我們,實際上卻是給了我們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能守好平城,但是作為交換也是需要我們去對付其他起義軍,隻要我們能打起來,朝廷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段嶽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麼說來,朝廷是想讓我們當他的走狗去送死?”
“未必是送死。”段景搖了搖頭,“他們或許也清楚,單憑我們這些人,未必能對付得了那些盤踞依舊的軍隊。但他們更清楚,如果我們不動手,起義軍的勢力隻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朝廷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所以,他們寧願賭一把,賭我們能在其他軍隊手中撕開一道口子。”
段嶽冷笑了一聲:“朝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不過,彭城可還在朝廷的管控下,我們就算打下它,也不會跟其他軍隊起衝突了,他們哪裡來的自信我們會替他們賣命?”
段景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的山脈。片刻後,他才低聲說道:“就憑糧食握在他們手裡,我們就不得不為朝廷賣命。”
“糧食?”段嶽皺了皺眉,顯然沒有完全理解段景的意思。
段景轉過身,目光直視段嶽:“平城是我們現在的根基,因為這裡氣候地形的特殊,如果現在真的丟了平城,我們就徹底失去了立足之地,所以我們至少需要在這三四個月內守穩了平城。但現在問題在於我們沒有足夠的糧食,沒有糧食,我們就一定守不住這裡。朝廷這時候下來封侯,算是給了我們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搶,不過他們希望我們搶占的不是彭城,而是在西南起義軍名下的黎城!隻要我們奪回黎城,朝廷的封賞會再次下來,西南起義軍的威脅也會被解除。”
段嶽聽完,眼中閃過一絲恍然,但隨即冷哼一聲:“可是黎城距離平城過遠,對朝廷和西南起義的綠雲軍來說算是樞紐,但對我們來說卻毫無作用。”
“要的就是隔的區域太過遠,不便於我們管理,這樣我們才不會接手,否則朝廷這不就成了給我們做嫁衣了嗎?之後肯定會有運輸糧草的旨意來威脅我們出兵黎城,會給一部分糧食幫助我們度過初雪,但不會給全,最多隻能堅持到我們妥協,如果我們肯派兵西南,才會等到第二批的救濟糧草。”段景想到前麵被燒掉的糧草,現在看來是真的不隻是泄憤而已。
“你的意思是還會有第三批?”段嶽總覺得哪裡不合適,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有的,那就要看我們能不能勝利了。”段景的語氣依舊平靜,但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如果我軍勝算較大,那麼這第三批的糧草和救援就會到達,如果是對方,朝廷不但傷了他們的元氣,還能省省力氣和糧食。”
段嶽算是明白了,那些狗東西打的什麼主意,“不單是救援吧,他封的是侯,而不是防禦使,沒有給指揮正規軍隊的權利,那麼也無法調動,地方資源進行防禦。哪怕拿下黎城也無法名正言順的收下黎城,這根本沒想把黎城給我們!”
段景同樣也是這麼想的,“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看似沒有收攏兵權,給了我們極大的自主權利。卻牢牢把控住我們的活動範圍,彆說是黎城,就是彭城我們也不能隨意動手。”
“嗬,平城就算來了新任知府,也彆想從我手裡分走絲毫的管理權!”段嶽決定看顧好現在在手的權利。
“這就是他們想達到的效果,隻要兄長把目光局限於平城,不斷的和知府拉扯奪權,就沒有精力再出兵彭城!”段景一掌拍在窗沿上,憤怒回身,坐到段嶽身邊。
段嶽算是明白朝廷準備玩什麼陰謀,可想不到如何破局。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隻有窗外的風聲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
過了片刻,段嶽忽然開口問道:“仲軒,你覺得朝廷賑災的糧草,什麼時候會到?”
段景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按照朝廷的慣例,救災的物資通常會在戰事結束後的一個月內下達。不過,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朝廷可能會加快速度。我猜,最多再過十天,糧草就會到達平城。”
“十天……”段嶽低聲重複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十天之後,我們手裡沒有足夠的糧食,也沒有錢財購買糧食,就隻能聽從朝廷的話麵對綠雲軍了,嗬,竟然被逼到這個份上。”
段景再次核對簿冊上的數字,“沒有辦法,無論購買還是征收我們都收不到足量的糧食,這些糧食夠我們過冬,但是加上城中百姓那是萬萬不夠的,隻有接了朝廷的賑災糧。所以無論接不接受,我們必須在這十天之內,做好一切決定。”
段嶽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將會是他們最關鍵的時刻。
隔日到了薑白去段景那裡把脈的日子,薑白敲開門就看見段景手拿著移文滿臉疲憊的坐在書桌後,另一隻手還按揉著太陽穴。
“軍師,這樣不行,你現在憂思過重,還時常熬夜,會一直影響著心臟和氣血的恢複。”薑白對於把脈的結果不甚滿意。
“事物繁雜,怎麼可能不思慮過多?”段景苦笑,熬夜和思慮這事真不是他想停就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