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萍有些緊張、忐忑。
王重手裡拎著一網兜的蘋果,還有核桃、鬆子這類高蛋白的堅果各有好幾斤,何小萍的手上拎著一袋子大白兔奶糖,還有幾種水果糖。
看著何小萍的神情,王重把所有的東西都塞到左手裡,右手伸出,抓住了何小萍的左手,何小萍的汗腺要比尋常人發達一些,天氣這麼冷,手背都被凍得冰涼冰涼的,可何小萍的掌心卻因為緊張和忐忑,變得有些濕潤。
是被汗濕的。
“彆擔心,一切有我呢!”王重微笑著看著何小萍,溫柔但卻自信的道。
不知為何,自當左手被王重握在手裡,心中的緊張和忐忑竟然褪去了不少,原本惶惶不安的內心,似乎也有了依靠。
王重鬆開手,把何小萍手裡拎的糖果提到自己手裡,仍舊溫柔的道:“去敲門吧!”眼神帶著鼓勵,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何小萍深吸了一口氣,順帶著勇氣也鼓了起來,邁步向前,抬手敲響房門。
“誰啊?”
屋裡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如屋外的二人耳中。
緊接著大門從裡頭被打開。
一個二十來歲,模樣周正,身形偏瘦,身高一米七多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後。
“何小萍?”年輕男人看到何小萍頗有幾分驚訝,可驚訝過後,卻又有些嫌棄和厭惡。
“小軍!”何小萍勉力擠出個微笑,和男孩打招呼,何小萍想儘力表現得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開心一點,可難度實在太大,怎麼也裝不出開心的樣子來。
“你怎麼回來了?”年輕男人皺起眉頭,似乎對何小萍的突然到來極為意外,眼中的嫌棄不但沒有絲毫掩飾,反而愈發濃烈。
何小萍強撐著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點:“回來看看媽!”
“進來吧!”平淡的話音中透著冷意,像是在邀請一個陌生人進屋,還有些無奈。
那態度,就像要是能將何小萍攔在門外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這麼乾一樣。
男孩兒叫何小軍,是何小萍的弟弟,隻比何小萍小三個月,但不是親弟弟,異父異母的那種,何小軍上頭還有個親姐姐,年紀比小萍大六歲,早早就嫁人了。
“小萍?”客廳裡,何小萍的媽媽拿著幾根棒針正在織東西,瞧著像是毛衣。
“你怎麼回來了?”竟是和何小軍同樣的問題。
“這幾天正好休假,就想著和劉峰回來看看您!”何小萍道。
“嶽母好!”王重也笑著和何小萍打招呼。
“人回來就行了,還帶什麼東西!浪費錢!”何小萍媽媽一臉埋怨的道,但語氣裡卻帶著怎麼也掩藏不住的開心。
“你和小萍剛剛結婚,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王重微笑著道:“這是我跟小萍結婚以後第一次來家裡拜訪,帶點東西是應該的,想著家裡啥也不缺,就沒多買,挑了點水果和糖,給您和弟弟妹妹們嘗嘗。”
“這些個堅果蛋白質含量高,您現在這個階段吃正合適。”
“坐坐坐!”一聽堅果是專門給自己買的,何小萍媽媽臉上笑意更甚,趕緊招呼兩人坐下。
“二姐!”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是何小萍的四妹何小茹,今年十七歲,還有個七歲多的弟弟何小民。
何小茹也不是何小萍媽媽生的,當初何小茹的媽媽就是因為生何小茹的時候難產去世,何父之後才娶了何小萍的母親。
何小萍跟何小茹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可以用惡劣來說,跟何小萍打招呼的自然不會是她,而是七歲多的弟弟何小民。
“小茹!小民!”可何小萍還是得和何小茹打招呼,因為在何小萍和何小萍媽媽的眼裡,她們都隻是寄人籬下而已。
“嗯!”何小茹隻輕輕嗯了一聲,頭也沒回,眉頭還稍微皺了皺,神色間略有幾分厭惡。
這一反應,自然沒有逃過心細的王重的觀察。
“你就是我姐夫?”倒是何小民,笑嗬嗬的跑到兩人跟前,好奇的上下打量著王重。
“是三姐夫!”何小萍媽媽提醒道。
王重伸出手,笑著道:“何小民同誌,你好,我是你三姐何小萍的丈夫,你可以叫我三姐夫!”
“三姐夫同誌,你好!我是何小民,是我三姐何小萍的弟弟!”何小民學著王重一臉正色的模樣,伸出手和王重握了握,學著王重說話的方式介紹自己。
“三姐夫同誌,你長的好黑啊!”何小民看著麵龐黝黑的王重,毫不避諱的道。
“三姐夫剛剛隊伍回來,在部隊上天天日曬雨淋的,長得黑是在所難免的。”王重一本正經的和何小民解釋道:“三姐夫的那些戰友沒,一個個長的都比三姐夫黑。”
“三姐夫,你打過仗嗎?”何小民一臉好奇的問。
“好了!”沒等王重回答,何小萍媽媽就把跟個好奇寶寶似的何小民拉到身邊座下:“趕緊看你的電視!”
何小民立馬扁起嘴,可到底不敢和媽媽頂嘴,不情不願的看起了電視,可沒一會兒,注意力就全被精彩的電視節目吸引過去了。
“劉峰啊!”這是第二次見麵,不過何小萍媽媽對王重的印象不錯。
劉峰的這具身體,一米七四、七五左右,也談不上多麼英俊好看,但也是棱角分明,中等偏上,模樣很周正的,至於身高體型,跟何小軍差不多,談不上高大,身形也並不魁梧,反而有幾分消瘦,離開戰場將近一年了,身上那股子淩厲的煞氣也逐漸退去。
光看外表的話,倒是瞧不出是個當過兵的,但王重在人世間有幾十年的人生閱曆,又飽讀詩書,如今煞氣消散,瞧著倒是文質彬彬,不論是言談舉止還是氣質都頗為不俗。
“聽小萍說你現在在醫科大學讀書?”何小萍媽媽問道。
“是的!”王重微笑著回答,她對何小萍媽媽的了解都是從何小萍的口中,原劇情中,對於何小萍的家世親人們都隻是寥寥數筆帶過,唯一戲份稍微重一點的,還是那個早已經去世的生父。
說起來何小萍的媽媽也是個苦命人,第一任丈夫也就是何小萍的生父被下放到農場,她自己又是個誰都能捏一把的軟性子,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語,當時趁著還年輕,長得也算漂亮,就趕緊帶著何小萍找了個年紀比她大一輪,還死了老婆的老乾部給人家當續弦。
之後為了讓何小萍不受其生父的連累,還給何小萍改了姓,跟著繼父姓何。
借著新丈夫的庇佑,母女倆總算過上了安穩的日子,可何小萍在新組建的這個家庭裡卻並不受待見。
何小軍跟何小茹對何小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妹妹沒有半點好感,對繼母也隻是勉強接受,何小萍從小到大都是活在被欺負和不公之中。
每次何小軍更何小茹欺負她,懦弱的母親都隻是讓她忍著,繼父對此視而不見,就算看見了,也不會訓斥何小軍跟何小茹。
何小萍敏感脆弱的內心,跟這個重組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
跟何小萍媽媽聊了一會兒,何小萍的繼父終於回來。
身形略有幾分發福,頭上頂著標準的地中海發型,帶著一副金絲眼鏡,一副派頭十足的領導模樣。
“爸!”
“嶽父!”
何小萍和王重站起來和他打招呼。
“嗯!”
“你就是劉峰?”何父走到沙發主位前,大馬金刀的坐下,何小萍媽媽立馬起身,倒了一杯熱茶,送到他手邊。
“嶽父您好,我是劉峰!”王重腰背挺得筆直,坐姿端正,回答的語氣神態沒有半點緊張忐忑。
何父微微皺眉,目光上下打量著王重,似乎對王重的態度有點不大滿意。
“聽說你和小萍是戰友?還是戰鬥英雄?”
“對,我們在文工團的時候是戰友,當初小萍去文工團,還是我接的她。”
“至於戰鬥英雄,那就是運氣好,救了幾個戰友,順帶殺了幾個敵人,可我也差點因此丟了命!”說是丟命,可王重仍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小事。
倒是讓何父頗有幾分側目。
“聽說你退伍之前已經是副營了,怎麼不繼續在部隊呆下去?”當初何小萍要跟王重結婚,這麼大的事兒,肯定要告訴父母。
雖然何小萍不喜歡這個家,不喜歡繼父和他前妻留下的兒女,可何小萍媽媽對何小萍卻頗為關心,王重的事兒,就是何小萍告訴她媽媽的。
至於何父,肯定是從何小萍媽媽口中得知的。
副營轉業,直接就是副科,何小萍的繼父在單位裡蹉跎了大半輩子,也就是個正科而已。
王重今年才二十四歲,以王重的年紀,再加上履曆,要是留在部隊裡,再過幾年,十幾年,再往上提好幾級也不是沒有可能。
到時候不管是留在部隊還是轉業,前途都遠非現在可比。
“而今戰事已定,天下太平,我誌不在此,又何必在部隊上蹉跎光陰。”王重的回答,讓何父不怎麼滿意。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何父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看向王重的眼神中還有幾分輕視,在他看來,王重的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傻到家了。
“人各有誌!”王重微笑著道。
“部隊裡雖然好,可我還是更喜歡學醫,將來做個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的大夫。”王重瞎掰起來沒有半點心裡負擔。
······
聊了幾句,何父興致寥寥,態度也不咋的,王重跟何小萍對視一眼,起身告辭,何父沒有挽留,倒是弟弟何小民,對王重跟何小萍頗感興趣。
臨走時,何小萍媽媽把兩人送到樓下。
“媽,你彆送了,快回去吧!”
以前的何小萍,對於自己母親的一味忍讓並不理解,甚至一度對母親也有些怨恨,可當她逐漸成長,經曆的事情越來越多,對於自己的母親,也逐漸有了幾分理解。
何小萍媽媽一臉不好意思的道:“小萍,劉峰,你們彆介意,老頭子他一向都是這樣,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
“沒事兒,我們沒放心上,您彆擔心。”王重笑著道:“其實我和小萍這次來,主要就是看您來的,剛才那些堅果,都是高蛋白,營養價值高,您記得多吃點,對您和肚子裡的孩子都有好處的。”
“再有,您現在這個年紀,要想保住這個孩子,可得比尋常孕婦更加小心,要少思多走,但不能乾重活,不能······”
王重仔細的叮囑何小萍媽媽需要注意的事項,怕何小萍媽媽記不清,王重還專門把所有該注意的事項事無巨細的全提前寫在一個小本子上,拿出來交給了何小萍媽媽。
何小萍媽媽雙目含淚,感動的身體不住顫抖,連說話都有些哽咽,目送著二人離去。
自行車行駛在寬敞的大道上,何小萍側身坐在後座上,雙手環著王重的腰,腦袋側著,臉頰緊貼著王重後背。
王重戴著手套,圍著圍巾,頭上還有個棕色的火車頭帽子,帽子兩邊的大耳朵自由垂落,遮住耳朵,以抵禦風寒。
何小萍的心情頗為沉重,寒風在耳畔呼嘯而過,王重那被厚實的軍大衣撐起的身軀如一座大山橫亙在何小萍的身前,擋住風雪。
“對不起!”何小萍把王重的腰摟的更緊了,似乎恨不能把自己揉進王重的身體裡去。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王重的聲音仍舊溫柔,至少在這個世界,目前隻有何小萍才能擁有這種溫柔。
“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錯,隻顧著擔心媽媽,忘了他……”
兩人此行並不順利,何父毫不掩飾的疏遠,何小軍跟何小茹那儘數寫在臉上的厭惡,還有他們對王重的態度,讓何小萍自卑的同時,又覺得是他連累了王重,讓他受了這樣的委屈,覺得對不起王重。
“小萍!”
王重溫柔和煦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何小萍聽的仔細。
“夫妻本一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今天能夠感受到你昔日曾經十叔年如一日的生活,我心裡既高興,又心疼。”
“高興的是能夠以你丈夫的身份,去見你的父母,可看到你繼父,還有他原配的兒女對你的態度,我又忍不住的心疼。”
“一想到過往十幾年,你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我就控製不住的去想,我甚至不止一次的在心裡告訴自己,要是我們能更早一些認識一些,要是莪能早一點出現在你身邊就好了!”
何小萍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用力,把王重摟的更緊了,兩行清淚已經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滑落。
“你不是說過嗎,人的眼睛是長在前麵的,要往前看。”
何小萍緊緊摟著王重,感受著那厚實的身軀裡傳來的溫暖和安全感,心底剛剛出現的那點難受不快,也如春雪一般,被東升的暖陽漸漸融化、消散。
“對,人本就應該往前看。”
王重臉上露出微笑,何小萍沒有半點掩飾和隱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何小萍這話並非虛言。
“往事不可追,未來卻可期。”
“以後的日子,都有我陪著你!不管前路有什麼困難和挫折,我們兩個都一起麵對。”
沒有說那些漂亮好聽的山盟海誓,也不是那些纏綿悱惻的情話,王重語氣平淡但卻真摯的說著最尋常的話。
可落在何小萍耳朵裡,卻好似在盛夏酷暑,天氣最炎熱的時候,衝了個透心涼的冷水澡,抱著冰鎮的西瓜,大快朵頤,身心前所未有的愉悅。
“嗯!”
輕輕應了一聲,何小萍的嘴角便不自禁的微微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出現在臉上。
何小萍模樣周正,五官頗為精致,膚色偏向於健康的小麥色,在外貌上,不如林丁丁那般膚白貌美,吸人眼球。
但何小萍敏感而脆弱的內心之中,卻又有著彆人所沒有的善良和勇敢。
確實,林丁丁她們針對何小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何小萍沒有經過林丁丁的同意,就擅自拿了林丁丁的軍裝去拍照,事後何小萍的應對也很難讓人喜歡。
並不是說林丁丁她們一定就要原諒何小萍,畢竟誰也不是聖母。
林丁丁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對於她們的孤立和針對,選擇了默默承受。
何小萍第一次爆發,內衣事件,眾人咄咄逼人的質問,宛若在開一場審判大會,這也就算了,何小萍早已習慣了被區彆的對待,真正讓何小萍崩潰絕望的,是內衣事件時,小芭蕾粗暴凶厲的上前要扒她的衣服。
直至劉峰‘耍流氓’事件,成了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這個內心敏感而脆弱的姑娘對文工團徹底絕望。
當初王重離開文工團時的那些話,給何小萍敏感而脆弱的內心裡注入了勇氣,讓她沒有像原著一樣,被發配去野戰醫院,而是主動申請調過去。
在野戰醫院裡,這個內心敏感而脆弱的姑娘,卻像是找到了歸宿一樣,在她那敏感而脆弱內心深處,潛藏著的勇敢、善良和無畏,被徹底激發。
王重在看電影的時候,就被這個勇敢善良的姑娘給吸引住了。
尤其是醫院被轟炸,炮彈落在頭頂,何小萍第一時間想的不是逃跑,不是躲避,而是用自己那嬌弱的血肉之軀,擋在那個瀕死的渾身重度燒傷的戰士身上。
當時那個戰士已經半隻腳踩在鬼門關裡了,隨時都有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何小萍的保護,也隻是讓他多活一刻而已。
王重不知道自己在那種情況下,會不會和何小萍做出一樣的選擇,可那時候的何小萍,她身上的勇敢、善良,卻已經把王重給深深的吸引住了。
“這不是回家的路吧?”看著路兩邊的景象,何小萍有些疑惑的問:“咱們這是去哪兒?”
王重笑著說道:“我先賣個關子!”
何小萍十分好奇:“什麼地方,還弄的這麼神秘。”
王重道:“到了就知道了。”
王重越是這麼說,何小萍就越是好奇,心底也愈發的期待,不住的猜想王重到底會帶她去哪兒,剛才的事兒也悉數都被拋到腦後。
騎了十分鐘左右,到了北海公園,何小萍本以為王重會帶她進去,沒想到王重竟然連半點不帶減速的直接從北海公園門口路過。
“咱不是去北海公園嗎?”何小萍不解的問道。
王重哈哈笑了笑:“這季節,咱去北海公園滑冰嗎?”
“額······”何小萍剛才光顧著甜蜜去了,忘了這回兒正值隆冬臘月,水麵老早就都結了冰,泛舟遊湖,那至少得等明年春暖花開,河麵的堅冰消融之後才成。
差點沒弄個大紅臉,好在隻是自己在心裡悄悄期待,沒有說出來,何小萍心裡暗自慶幸。
就在何小萍出神之際,勻速前行的自行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到了!”王重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
何小萍四下張望,在疑惑不解中從後座上跳了下去,“這是哪兒?”
剛才光顧著亂想了,何小萍根本沒留意到了哪兒。
“諾!”
王重也翻身下車,微微頷首示意何小萍看向正前方。
何小萍轉身正對著前方,極目望去,一個院子的大門出現在眼前。
三級青石板鋪成的台階,門前並無裝飾,漆紅的大門上掛著兩個銅環,銅環之上是一把大鎖。
王重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掌心,遞到何小萍跟前。
何小萍的目光在麵前的大門和王重掌心之上的鑰匙來回打量了幾圈,隨即將信將疑的看著王重:“讓我去開門?”
何小萍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鑰匙,又指了指大門。
王重道:“這是我們的新家,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當然要你來開門了!”
“我們的新家?”何小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著麵前瞧著漆紅的雙扇木門。
王重抓著何小萍的手,打開她的手掌,把鑰匙放在她的掌心之上:“去吧!”
何小萍懷著忐忑緊張的心,走上台階,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要是,又看了看彆在銅環上的大鎖,又扭頭看了看王重,在王重那溫柔的目光中,吸了口氣,用鑰匙打開大鎖,推開大門。
當前映入何小萍眼前的,是一麵雕琢的頗為講究的入戶景牆,又稱影壁,王重提著自行車走上台階,柔聲說道:“進去吧!”
二人跨過大門,穿過甬道,轉左便是前院天井,靠南是一排倒座房,攏共四間,時間太緊,經費有限,還沒來得及改造,隻把最西邊隔牆裡的廁所改造了一番,接了水管,做了便盆。
把自行車停在大門後靠牆的位置,二人走到天井正中間。
圓拱形的月門連接前院和中院,二人右轉走過月門,來到極寬敞的中院。
院子的尺寸縱橫皆是**米左右,紅磚鋪駐的地麵,簡單質樸。
隻在東西兩邊的抄手遊廊外有兩排八十公分左右寬的花池,除了靠著南邊的隔牆處有兩棵海棠樹之外,冗長的花池裡,長著韭菜大蔥還有白菜。
東西兩邊各有兩間廂房,廂房前是和正屋聯通的抄手遊廊。
王重指著西廂房給何小萍介紹道:“外頭這間是廚房,裡頭這間是餐廳……”
光是正屋就有五間,三件正屋,兩間耳房。
後院和前院差不多大,就靠東邊有兩間後罩房,西邊是牲口棚,棚裡倒是沒有牲口,但有一架壞掉的板車。
“這是我們家?”繞了一圈,回到中院,站在院裡,看著四周,何小萍如處夢中,渾然不敢相信。
王重牽著何小萍的手,推開正屋客廳的大門走了進去。
中間是寬敞的正廳,左右兩排太師椅,圓柱和博古架將正廳和兩邊的捎間分隔開,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架羅漢床,中間擺著一張矮幾。
布置的古色古香,兩邊的稍間暫時都空著,王重準備一個拿來當偏廳,另一個還沒想好,篇聽力已經擺上了王重自己手打的原木沙發,買的海綿做的墊子,電視櫃都打好了,現在就是缺個電視。
“怎麼樣?”拉著何小萍把正屋裡裡外外都逛了一遍,王重把何小萍拉到正屋正廳正對著大門的太師椅上坐下,給她倒了杯熱水。
“真大!”
何小萍不住感慨:“這房子也太大了吧,就咱們兩個人,住的過來嗎?”
“沒事兒,咱們以後多生幾個孩子就行!”王重笑著道。
何小萍俏臉立馬就紅了,捧著水杯,趕緊低下頭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剛感慨一句,忽然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手裡的水杯,看著杯中升騰的白色蒸汽。
眨了眨眼,何小萍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和杯子接觸的手上傳來的微燙感,卻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何小萍。
“這裡怎麼會有熱水?”何小萍疑惑的看著王重,想起剛才在後院看到的堆在棚子底下的木料和木屑,還有後罩房裡的油漆以及木匠工具。
終於反應過來:“你這段時間,每天白天就是來這兒?”
“嗯!”王重點頭道。
“這宅子買多久了?”
何小萍不笨,如何還猜不出來,剛才的廚房和廁所,廚房裡明顯櫥櫃,還有偏廳裡那明顯融合了現代風的沙發茶幾和電視櫃組合……
“我們剛搬到大雜院沒幾天就買了!我本來想著等徹底弄好了之後再給你一個驚喜的。”王重笑著道:“不過現在看來,早點告訴你也不錯。”
何小萍端著茶杯,眼睛直勾勾看著王重,眼眶裡控製不住的泛起淚光,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正好,現在房子裝修,你喜歡什麼樣的,告訴我,我來設計畫圖。”
“我能有什麼意見,你····你看著來····看著來就行!”何小萍有些激動過頭了,說話都磕磕絆絆起來。
王重忽然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的說:“要不咱們明兒就搬過來,今年的除夕就在這兒過了?”
“啊?”何小萍沒想到王重會這麼說:“搬過來?”
“對啊,反正現在廁所浴室和廚房這些我都弄好了,水電也都通了,而且這裡這麼寬敞,又清靜,正好我也能有個安靜的環境寫寫,房間的話,你喜歡那間,咱們就住哪間。”
何小萍被王重弄的有些猝不及防:“咱們在那邊住的好好的······”
“雖說住的好好的,可那到底不是咱們的家,咱們隻是在那兒暫住,連房產證都沒有,這院子就不一樣了,咱自己的房,有證,將來還能傳給孩子們。”
王重笑著道:“而且咱兩要是搬過來,我也不用見天的兩頭跑了,一有空就拾到拾到,慢慢把房子翻修出來,都不用浪費那請人的工錢了。”
王重這麼一說,何小萍就想通了,頗有些深以為然的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那咱們就明兒搬過來吧!”
話音剛落,王重臉上剛剛露出笑容,何小萍卻忽然皺起了眉頭,疑惑的看著王重,問道:“你哪來那麼多錢?這麼大一座宅子可不便宜!”
劉峰家庭普通,父親隻是個木匠,沒什麼背景,也沒什麼家產,老家還不在燕京,可王重這房子是半年前兩人剛到燕京沒幾天就買了,怎麼不叫何小萍疑惑。
王重從懷裡取出當初賣了鐲子的那張收據,遞給何小萍道:“當了對玉石鐲子,換了三千塊錢,我又添了兩百,買了這座院子。”
“三千兩百塊?”何小萍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這也太貴了吧!”
她和王重兩個人的退伍金加起來也才幾百塊,她現在在二院當護士,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三千兩百塊,再除去日常的開銷,至少得十年才能攢到這麼一座院子的錢。
“咱們既然已經決定要在燕京紮根了,自然得又一座屬於咱們自己的房子,貴點或者便宜一點沒什麼區彆。總歸是要買的。”王重道。
雖然有些心疼,但王重說的確實有道理,何小萍點了點頭,又問:“對了,翻新花了多少錢?”
“到目前為止,大概一千多塊吧!每一筆我都記下來了,還沒統計。”
翻新的活兒還沒結束,反正現在手頭上還有點錢,該買的材料也都買好屯在後院了,王重是打算徹底都弄好以後再一塊兒算的,但大概的數目不會相差太大,畢竟都是王重一筆筆親手花的錢。
翻新確實隻花了一千多,可買的這幾對太師椅,高幾,還有偏廳裡的茶案,還有他們房裡的那張羅漢床,花了兩千多將近三千塊,王重這半年來掙的那點稿費,全搭在這裡頭了。
主要也是王重買這些全都是從商店裡頭買的,而不是自己淘的,要是像韓春明跟破爛候那樣自己走街串巷,十裡八鄉的淘換,錢肯定花不了這麼多,可時間卻要一大把,而且還得看緣分。
但最最重要的,王重有自知之明,在文玩古董上,他本就沒什麼研究,頂天了對木料了解一點,朝代年份這些,就捉襟見肘了。
何小萍雖然有些肉疼,可看著這屋裡簡單乾淨又不是精致的布置,卻又忍不住心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