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討孫平叛傳 > 第七回 葉進誤撞詐城計 童貫巧分破敵兵

第七回 葉進誤撞詐城計 童貫巧分破敵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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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鐵騎飛馳雲霧中,江南妖孽倏然收。

但看雷霆從天降,奇謀偉略鬼神愁。

掃除凶逆清王土,方數淩煙不世功。

太平待詔歸來日,爭看雄虎執鋒銅。

話說當時酒宴之上,一人出座道:“小人有一事相請,還請恩相肯允。”童貫看時,乃是葉春,遂把盞道:“此番取揚州之戰皆乃葉將軍一人之功也,需何賞賜,但說無妨。”葉春拜道:“恩相過譽,眾將死戰,非我之功。小人也不願恩賞,獨請自此返還揚州城外五十裡處的東陵村,乃小人故鄉,小人自為雲天彪那廝殘害,遠走他鄉,後又投戎兵事,算來已是三年未曾返家,甚是掛念,今番揚州既已光複,伏祈恩相肯允小人之願。”童貫大笑道:“此等小事,何足掛齒。”便命人取來紅羅絹布一匹,蒜條黃金十兩。允葉春返鄉探親。待到五日之後,再多返還揚州,會合大軍,南取潤州。葉春謝過恩,把那蒜金隻取一根隨身攜帶,其餘恩賞儘分營中眾將,辭彆了三軍,便騎上匹馬兒,獨自一人回鄉去了。

且說葉春自打軍營動身,一路隻行大路,旦日便到一灣漁村之前,正是葉春故鄉東陵村。葉春看那村中汙穢遍地,坑坑窪窪,心中百感交集。踱步至一座老屋之前,卻見一少年正蹲坐於屋前劈柴,葉春看清那少年模樣,一時驚喜道:“二弟,哥哥回來了。”那少年聞聲看去,見是葉春來此,當即起身大喜道:“兄長不是投身從戎去了,今日怎的返家來了?”原來這葉家共有兄弟二人,長子便是葉春,去投了軍營。次子名喚葉進,卻也是習武之輩,早年拜了江南一個有名的劍家習劍。而今卻是將將學成歸家。當下兄弟二人說說笑笑,便攜手進屋中坐下,撬開一甕濁酒,葉春又自鄰家處買了隻雞子拿去溪邊殺了,提桶湯去後麵,就那裡撏得乾淨,煮得熟了,把來與家中,兄弟二人把酒言歡,吃的暢快,不消一刻,桌上早是杯盤狼藉,滿地雞骨。葉春道:“記得自打爹娘仙去後,兄弟不是同那王海一起往蘇州拜師學藝,而今怎的返家來了?”葉進道:“哥哥不知,我那師弟王海不求聞達仕途,兄弟卻是深知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的道理,那肯如此?江南方賊作亂,為禍久矣!而今聞聽朝廷起兵剿賊,故而返家,也圖撞籌。亦是妄念兄長提攜,圓弟心願。”葉春聽完,哈哈大笑道:“兄弟此舉,愚兄怎敢不應,既是如此,今夜我們修整一番,明日兄長我便帶你同回軍營,同恩相舉薦你一番。”葉進大喜道:“多謝兄長了!”兄弟二人談笑甚歡,不自主的暢談,當夜各自春宵一夢睡了。

卻說旦日這葉春、葉進兄弟把家中收拾好,取上行囊,葉進帶了隨身的一口鑲了花紋的寶劍,又拿來一把樸刀,遞與葉春。葉春道:“此回軍營不過一日時間,入夜應可至陳灣村,找戶人家借宿,天明時我們起身便可到軍營了。”葉進道:“正是如此,帶著樸刀,防身要緊。”葉春道:“當今世道不太平,如此也好。”葉進道:“聽聞兄長自大路返還,也是疏忽,那陳灣村也是個水村,不妨走水路去。”葉春道:“也可。”葉春、葉進便自此鎖好家門,到得家後那條溪上,覓了一條舟船,兄弟二人撐篙離岸,駕櫓搭槳,伊伊啞啞的搖出中流。

且說葉春、葉進兄弟二人駕船順水而行,未至陳灣村時都已灰蒙蒙一片天,黑路中又行了一程,約莫一個時辰,終是遇著一個小小桑村,正是那陳灣村了。兄弟二人把舟靠於岸邊徒步去往陳灣村。原來這陳灣村是一處怪地,雖是溪流可通揚州處,卻隻能白地裡去。村後溪水隻是單舟可通,直過一道山隘,兩邊陡壁,中間僅有小舟可過一條小道。過了那山隘,又是無數支叉分流,兩邊都是幾口深塘及爛泥潭,夜間根本不得通行。泥潭之外,又接著又過一片荒山,四圍全是榛棘,方才可得一條敞寬水道,進入揚州,甚費日子,因其連接運河,極為難得,故而隻作閒時運糧之用。時已夜半,那村子裡尚些人家在門口績麻,燈火未熄。葉春上前去敲一家的門,裡麵一老婦人問是何人。葉春答言:“主人家,我們兄弟是過路客人,特來借火,懇求方便。”那老婦人來開了門,葉春、葉進邁步進去了,先是坐著與那老婦人扳談了兩句,方知此家隻得一婆一媳居住,平日裡清貧度日。葉進看他情形樸陋,是真實鄉村人家,料不致踏著什麼機關,便自包袱中取出二兩來重一錠銀子,做禮道:“告求老奶奶造飯借宿。”那老婦人接了這錠銀子,歡歡喜喜的應允了,便與媳婦去廚下燒茶煮飯。須臾間搬出來,請葉春、葉進兄弟二人吃了。既吃過了飯,二人已是疲乏困倦,那老婦人急忙讓出床鋪,葉春瞌睡的利害,索性先去睡了。那對婆媳自在堂前績麻。葉進尚無困意,就向那婆媳打聲招呼,出門去屋後一棵老槐樹前吹風納涼,頓時神清氣爽,正待回去時,卻聽得那老槐樹下的渡口上響起一陣嘈雜,葉進心裡疑惑,就縮著身子,探出半個腦袋去看,隻見一彪人馬自那溪流中駕舟登岸。個個手舉火把,持刀拿棒,都整整齊齊,一般打扮。但見:

攢竹笠子,上鋪著一把黑纓;細線衲襖,腰係著八尺紅絹。牛膀鞋,登山似箭;獐皮襪,護腳如綿。人人都帶雁翎刀,個個儘提鴉嘴搠。

當下這夥人自那舟船登岸,凝了半晌,黑地裡又自遠處來了十號人,皆是帶刀而行,虎背熊腰。當先那領頭之人年紀約莫五十上下,頭戴一頂盤金紅青緞書生巾,上麵一塊羊脂玉方版,頂上老大一顆珠子,三藍繡花飄帶;穿一領大紅湖縐海青,雪白的領兒;海青裡麵露出西湖色的襯衫;腳下踏一雙烏緞方頭朝靴;手裡拿一柄湘妃竹折疊扇。滿臉橫肉,豎下一寸山羊胡。葉進見著此人模樣不由大驚道:“此人乃是揚州城外定浦村的財主陳觀,今夜怎的會來此?”不及葉進思索,就見那登岸之人中出了一個老成太監,手持一個拂塵,喝一聲,“陳觀接旨!”陳觀那一眾人連忙跪地拜道:“草民令旨。”那太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聞大宋國背信棄義,犯我疆土,鯨吞揚州,捋觸虎須,朕素知卿等心懷報國之願,特命爾等助潤州大都督呂師囊起事,光複揚州,事成之後,積功封做揚州府尹,正授中明大夫名爵,更有號衣一千領,及呂樞密紥付一道。”陳觀大喜,慌忙令旨謝恩。那太監又道:“聖公恩德福祿四海,舟上錢糧,儘為你等犒軍之資。”陳觀等人謝過,那一眾人便一齊上了舟船,借火照路,趁夜而行,回潤州去了。

見得這彪人走遠,陳觀身後走出兩人,乃是其子陳益、陳泰。齊聲道:“爹爹要如何響應聖公起事,大軍既要從潤州起兵,不日便可來此,爹爹應何立功?”陳觀笑道:“錢糧在此,何愁不得,明日我便帶你們進揚州城歸附,貢獻錢糧。不愁那宋兵不動心,到時我再在城中散播聖言,民心必反,到時聯絡潤州,一舉拿下揚州,不成我陳家千秋功業。”二子喜道:“爹爹真乃英明!”看官,此番也是時佑宋稷,這陳觀父子交結方臘,早晚誘引賊兵渡江來打揚州,自家又做內應,惑亂民心,以成大事。竟天幸這葉進在此處巧撞籌,也悲這葉進少不經事,一聞此話詳情,氣憤填膺,不覺鬨出一聲響動。陳觀大驚道:“誰人在此!”葉進翻身自那樹後躍下渡口,厲聲喝道:“爾等背君禽獸,還不速速領死!”說罷撲入陣中,拔劍便來刺。

那些隨從看這葉進如此奮勇撲來,皆是吃了一驚,竟被葉進一下搠翻兩人,再度衝入人群之中,大呼廝殺,那口劍隻望人胸前肚腹便刺。陳觀連忙點人上前,圍殺葉進,陳益、陳泰亦是持劍攪來,早把葉進圍困垓心。這葉進卻是不慌不忙,刷刷的連連刺去,頃刻間放倒十數人,這陳觀見葉進勇不可擋,便喝教身邊兩個親隨家客,分彆喚作李聖、冕繡的,各揮樸刀來取,這兩個武藝卻是不俗,葉進力敵二人,看看抵擋不住,正當命在旦夕之際,卻見這山坡之上一人大聲呼喊道:“兄弟莫慌,為兄來也!”跳入垓心,護著葉進,同那彪人大鬥。葉進看時,竟是自家兄長葉春,葉進道:“哥哥怎的來此了?”葉春道:“我在床上忽覺心神不寧,睜眼看時你又不在,不想竟會在此,此是何人。”葉進一麵纏鬥,一麵道:“此人乃揚州城外定浦村的財主陳觀,他裡通方賊,意圖助呂師囊奪回揚州。”葉春大驚,陳觀亦是大叫道:“休放走此二人,將壞我大事也!”卻見陳觀身後又閃出二人,乃是一對兄弟,哥哥喚作全鎮、弟弟喚作全德,引著十數個家丁,取出弓弩,對準二人,萬箭齊發,葉春大叫道:“兄弟小心!”轉身擎住葉進,護於胸前,身中數十箭,葉進淚流滿麵,尚未開口,葉春見那夥家丁再度張弓搭箭,拚著胸中最後一氣,推走葉進,自家又中幾箭射於麵門之上,倒地氣絕而亡。葉進雖是僥幸躲過此番死劫,肩上不免也中了一箭,葉進咬牙往後便跑,預備跳入那一汪溪水之中,陳益、陳泰眼疾手快,各取一副弓箭,一箭正中葉進左後股,一箭正中葉進後腰間,葉進大叫一聲,栽入水中,陳益、陳泰見那葉進在水中宛若浮漂一般一動不動,四周又無嘔浮跡象。就道:“爹爹,這小廝命喪於此了。”陳觀道:“好極,我們速速離去,省得再生他事。”這一彪人清理乾淨,熙熙攘攘的返還定浦村去了。

陳觀等人雖走,卻不見那葉進忽自水中站起,看著自家兄長屍身,血淚橫流,咬牙掘土把自家兄長埋在此地。顧不得身上傷勢難耐,就憑身上一氣勫力,在山間小路舉火把而行,穿林過澗,不眠不休,終是趕及天明到了揚州,悇憛詳告童貫此事。

卻說這葉進險象環生,拚死逃回揚州,徑至帥營要見童貫,那守門的兩個閽人卻不曾於軍營之中瞧見過葉進,當下又見他滿身是創,遍體血汙,頗為驚懼,便不敢放他進去,葉進遂自報了家門,不想那把門軍士不見葉春來,越發起疑,更不許他進。葉進著急,幾乎要闖,正在此時,忽然身後有一人道:“何人在此喧嚷,衝撞帥尊?該當何罪?”葉進急轉頭看時,卻認得他是王瑾。原來葉春、王瑾二人俱是揚州人氏,兩家乃是世交,俱是兄弟二人,四個自幼便是摯友,後來葉進便與王瑾之弟王海一同拜師習劍。當下葉進見是王瑾,急上前去,王瑾看他這幅模樣,一時竟吃了一嚇,少頃方才認出其人乃是葉進,慌忙一把扶住,便問緣由。葉進備說陳觀父子交結方臘,早晚誘引賊兵渡江來打揚州一事。天幸自家竟會巧撞遇見。王瑾聽時,不由大喜,心道好生造化,教自己成就一樁大功。便帶了葉進,進帥營來見童貫,告知此事,童貫便相問陳觀家中底細,這王瑾原也是揚州本土人氏,早年因在府衙上做過考算錢糧人丁的差使,故而對揚州這幾家大戶也頗知根細,當下便道:“這陳觀乃是城外定浦村中的財主,有兩個嫡親的孩兒陳益、陳泰。家中頗有家私,府中上下約有千餘人,又聚著百十匹馬,端的是一方大戶。”童貫聽時,便教召軍師李光裕前來,商議用甚良策。李光裕將前番事聽過,便笑道:“眼下既有這個機會,則主帥覷潤州城池也易如反掌!陳觀既是明日便會帶糧入城,那我等便可在城中先拿了陳觀,俘虜其部曲,則大事便定。隻除如此如此便可行事。”童貫道:“此一事非同小可,不可聲張,隻需得個員勇武之將,方可成此大事。”李光裕道:“眾將之內,光裕首推老將王煥,王煥此人雖不能吏書,然其計略過人,勇武有加,斷能成此大事。”童貫便召來老將王煥相告道:“賤民陳觀承秉呂師囊之偽詔,將來揚州假意納糧,乘機行不軌之事,我欲與王老將軍共誅此賊民於城中。”王煥道:“若除陳觀,則誘入城中筵席殺之便可,然恐人心不同,不可卒製,可憑筵席藥酒迷暈,隻殺其父子三人,首級號令其隨從,則可誘呂師囊率兵來此,則潤州空虛無兵,便可為賢相所奪也。”童貫聽了大喜,當即命人下去部署,又感葉春、葉進兄弟倆功勞甚重,待到江南徹底光複之日,再追封其功名,便叫下人帶葉進去營中醫護處療傷,其餘眾人各自按計部署,不漏風聲。

且說陳觀一家自那日除殺葉春之後,便把錢糧裝袋存好,騾馬上嚼,聚了家中五十來名心腹家丁,裝車自定浦村起行。不消一刻便到了揚州城下,陳觀見那城門上的兵士都是渙散閒遊,毫無模樣,心中一喜,就提聲衝著城上喊一聲,“揚州定浦村百姓前來慰勞大軍。”城上兵士一驚,便把城門放開,引陳觀一眾人入得城裡去,教歇了擔子,那王瑾自一旁見得陳觀來此,連忙帶著幾人上前來做禮道:“在下乃是新任揚州通判,不知眾位今番來此卻為何事?”陳觀見了亦是拱手道:“小人乃是揚州城外定浦村民陳觀,家中略有幾畝薄田,平日素為方賊殘害久矣,今得大軍光複揚州之恩,甚感惶恐,故特來獻糧納錢,犒賞大軍,略表綿薄之力。”王瑾大喜,連忙招呼軍士帶著陳觀等人到得府衙上來見童貫。陳觀進得府衙便下拜道:“草民陳觀就此參見童賢相!”拜罷,童貫問道:“足下何處來?”陳觀道:“草民自揚州城外定浦村而來,因感賢相光複揚州之恩,特來納糧犒賞三軍,略表草民一家綿薄之心。”

童貫大喜,便叫王瑾帶陳益、陳泰二人駕好車馬,運輸錢糧,帶入府衙後房交付。這頭童貫便邀陳觀請坐,吩咐下人,大開筵席,款善陳觀父子並著一眾隨從。陳觀趕忙做禮道:“草民一家不過布衣出身,賢相處如何敢坐?”童貫道:“你等心懷忠義,明辨是非,今又報國儘力,繳納錢糧,赤誠之心,日月可鑒,道夫怎敢輕慢?權坐無妨。”陳觀再三謙讓了,遠遠地坐下。筵席已開,歌女懷抱琵琶,絲竹之音自屏風後響起,童貫叫人取一甕好酒來,各自滿上,把盞來勸陳觀父子,陳觀父子三人滿心歡喜,不敢推卻,一氣連飲數杯,待幾人把過三兩巡酒,王瑾也趁機走入,都來與陳觀慶賀遞酒,一眾隨從也是不遑多讓,不消幾回桌上便是杯盤狼藉。卻見王瑾借口出恭,繞出門外叫來王煥帶領五位心腹之人,身上暗藏刀斧,過不多時,就聽得童貫在裡間大叫一聲,“倒也!”

王瑾、王煥聽得此話,連忙衝入府衙中,見那人一個個都倒了,便自身邊掣出短刀,一齊動手,早都割下陳觀父子三人的頭來。那五個心腹之人都取繩索出來,捆好那些倒地隨從,又四下搜尋,見已無人,便把這些隨從都拖至府衙之前,一盆盆冷水潑上,轉瞬便醒,那一眾人隻見府衙儀門內兩旁邊槐樹蔭下排列著雄赳赳做公的,上麵站的都是軍牢、皂隸、虞候、差撥,個個如狼似虎;又隻見廳下階前擺著胳膊粗細的夾棒、紫檀拶指、挺棍、腦箍、好漢架、美人樁、獨笏朝天、夜叉望海種種狠毒刑具;又預備下薑汁、酒、醋、新汲冷水、藥材、童便一切噴喚昏暈等物:看得令人魂銷膽碎。童貫正坐府衙當堂,厲聲喝道:“爾等勾結方賊,煽惑良民,可知己罪!”王煥自一旁提拉著陳觀父子三人首級,走入堂上,擲於那些人跟前,個個嚇得尿流屁滾,連聲磕頭求饒,伏地請罪。王瑾道:“你等若願真心歸降,則賢相必當既往不咎,不計前嫌,待到建功之日,又可擢升官爵,光宗耀祖。”那一眾人連忙道:“我等願戴罪立功,懇請恩相寬恕我等迷途之罪。”童貫起身朗朗聲道:“方賊肆虐江南,狓猖於今五年矣。荼毒生靈數百餘萬,蹂躪州縣三千餘裡,所過之境,船隻無論大小,人民無論貧富,一概搶掠罄儘,寸草不留。其擄入賊中者,剝取衣服,搜括銀錢,銀滿五兩而不獻賊者即行斬首。男子日給米一合,驅之臨陣向前,驅之築城浚濠。婦人日給米一合,驅之登陴守夜,驅之運米挑煤。婦女而不肯解腳者,則立斬其足以示眾婦。船戶而陰謀逃歸者,則倒抬其屍以示眾船。方賊一家宗親自處於安富尊榮,而視我兩湖三江被脅之人曾犬豕牛馬之不若。此其殘忍殘酷,凡有血氣者未有聞之而不痛憾者也。嗣是所過郡縣,先毀廟宇,即忠臣義士如關聖帝君之凜凜,亦皆汙其宮室,殘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壇,無朝不焚,無像不滅。斯又鬼神所共憤怒,故我宋國天兵討伐,斬揚州之謬醜,平四海之禍亂,功在千秋之業,而非一人之私,你等如願迷途知返,今番便選一人中砥之人前赴呂師囊處,告知揚州已被陳觀播聖公恩義,預備接應大軍來此,讓其自潤州發兵攻打,看城中起火為號。”那一彪人領令,選出一人,姓吳名成,原是先前專與呂師囊處傳遞消息的,前去潤州報信,餘下人自留軍營之中,待建功勞。吳成領令,拿上陳觀手信,出城去了。

且說呂師囊自駐守潤州以來,選賢任能,勵精圖治。先升自家二弟呂師襄為潤州兵馬總管。三弟呂師強為潤州知州。那呂師襄武藝絕高,善使一口寶刀,削鐵如泥。呂師強年方一十八歲,雖無十分城府,卻是氣性高強,少年勇武。三兄弟齊心協力,拔擢英武之輩於行伍,那日聽得奏報告說揚州失守,大都督雲天彪等一眾官弁儘數喪生,呂師囊奉方臘之命,先派太監領聖公諭旨籠絡陳觀入揚州,又自城中聚集諸將,在州衙議事。

當日諸將商議迎敵宋兵之策,共是一十二員。四個正將喚作沈剛、高可立、張近仁、錢振鵬,又有八個偏將,乃是呂助、許賓、王立、楊鬆、邊虎、倪綱、朱立雄、範正漢。除呂助是呂師囊堂侄外,餘下七個皆是各地慕名來投的英雄好漢。共是一十二員大將,都在州衙之中聚集計議。計議未了,卻聽得兵士前來報道:“先日揚州陳觀那個家奴吳成,又來求見大都督。”呂師囊道:“莫不是成事了?”連忙叫人進來,那吳成緩緩走入,拜道:“小人參見大都督。”呂師囊道:“免禮平身,速說所來為何事?”吳成道:“承蒙聖公宏福,我家主人陳觀潛入城中,已得宋兵主帥童貫歡喜,我家主人奏請大都督速從潤州起兵,攻打揚州,到時城上兵士儘歸我家主人所控,定可一舉奪回揚州。”呂師囊道:“好極!汝一路奔途已是勞苦,便留城中修整。”吳成拜謝了。當下呂師囊便點三弟呂師強領錢振鵬、許賓、王立、倪綱、範正漢率兵一萬,攻打揚州。自與呂師襄、沈剛、高可立、張近仁、呂助、楊鬆、邊虎、朱立雄留於城中駐守,分撥已定。

卻說正待出兵之時,忽然一個兵士來報,城下來了四人,自稱是陳觀親隨,要見呂都督,師囊大驚,忙向吳成問詢,吳成聽時,已解得定是莊上不曾一同到揚州的,此時逃來報信,思量而今為了活命,隻好將戲做全,遂咬牙道:“大都督明察,自我家主人心思歸順,從來是隻我一人往來傳遞消息,更無他人到此,此定是官軍細作,要來賺城,千萬莫放了進來。”呂師囊聽時,便教傳令城上兵士,亂箭射下。當下城上便亂箭齊射,那四人見時,慌轉身逃去,直跑出數丈方才停步。要說這四人時,卻也不是彆人,正是李聖、冕繡、全鎮、全德四個。原來童貫收捕了陳觀一乾人等,便點兵往那定浦村,查抄陳觀家產,那府上陳觀家眷並著許多丫鬟仆役全無知曉,大多束手就執,隻有這幾個有膂力的親隨家客,心知若吃拿了去,定是罪無可赦,故而以命相抵,拚死逃得出來,要來潤州報信,不想卻吃了這一陣亂箭。當下李聖道:“不想消息竟會走漏,而今主人已死,無處可去,如之奈何?”冕繡解勸道:“哥哥不要這等喪氣,所謂天不絕人,我等而今可尋一幽靜處暫且避了,待風聲過了,再圖為主複仇。”一邊全鎮聽了此語,便道:“若說起來時,我卻有一去處。乃是河南鄧州一座山頭,喚作伏牛山,我有二個相識在彼,一個喚作古鬆,一個喚作吳顯,定可以全得我等性命。”李聖大喜道:“既是有這個去處,則我等合當前往。”於是四人星夜向江寧府而去,尋船過江向北去了,不題。

且說呂師強等人趁著夜色,過了長江,一路兵馬飛馳,到得揚州城邊,果然城上煙霧繚繞,城門大開,呂師強大喜,連忙帶兵衝去,卻見那吊橋猛地拽起,平地裡一聲鼓響,隻見滿城上都是官軍旗號。一位天神老將立在城牆之上,挺著一杆鑽風槍,正是王煥,王煥抬手指著城下厲聲罵道:“膽大狂賊,焉敢犯境!”兩側兵士自城上把陳觀一家三口首級擲於地上,呂師強大吃一驚。不及回想,亂箭雨點般自城上射下。又聽兩聲炮響,左右兩側各自殺來一彪人馬,左側大將手握寶刀,駕馬而出,手握弓箭,跨騎烈馬,正是楊溫。右側大將倒提銀鉤,飛馳而來,正是李從吉。呂師強大驚,剛想奪路繞城而走,忽然身後兩側山鳴穀響,兩彪官軍分自左右竹林之中殺出來。乃是楊溫堂弟楊震、侄兒楊沂中兩個偏將,大叫道:“賊子休走,我們二人在此等候多時了!”官軍眾將各奮神威,一起來戰,呂師強眾人驚懼萬分,隻得分頭迎戰,戰不多時,隻聽殺聲大振,背後童貫、高俅率大兵也到。有如蜂湧,十分利害。官兵氣勢洶洶,銳不可當。登時殺得南軍哭爹喊娘。倪綱一時著忙,吃楊溫一刀砍下馬去。呂師強道:“我等中計了,速速退回潤州去。”一路丟盔卸甲,官兵隻在背後緊緊而追,南軍來至江邊,隻得叫聲苦也,先前來時那些所乘船隻,儘都不知哪裡去了,眼見官軍追近,那許多士卒已是魂飛九霄之外,紛紛跪地乞降,呂師強無奈,隻得遣許賓、範正漢前來抵鬥,官軍陣中那老將王煥飛馬來戰,鬥到二十合上,隻見王煥手起一槍,正中許賓咽喉,翻身落馬。範正漢大驚,正待走時,吃王煥一把扯住束甲絛,抓過馬來,擲與軍士綁縛了。王立隻道要走,卻見一個紅袍銀甲壯士,手持素木槍,正是楊沂中,年紀後生,精神一撮,一槍將王立刺死馬下。那呂師強、錢振鵬眼見走投無路,將心一橫,縱身跳入江中去了。官兵大隊人馬過了長江,看那潤州城上,竟也是宋軍旗號了。

原來先前李光裕所定之策,乃誘呂師囊出兵來攻揚州,則大軍亦是兵分兩路,一路守備揚州,抵禦賊兵攻打,一路直搗潤州,圍邊打援,儘殲潤州賊兵,此乃春秋圍魏救趙之計也。故而揚州之處呂師強出征之時,官兵早是伏在江邊渡口處,見南軍上岸往揚州去了,便一起湧出,就取了這許多船隻,又喜這方臘賊兵皆是紅布巾頭,並無他處異樣,不過喬裝打扮,便可混過江去。呂師囊一時那會曉得,隻當呂師強回歸,叫開城門,不想這官兵方才進得數百人,呂師囊猛可地驚覺並無自家兄弟在內,一眼看望,見將將半數人馬已進關門,連忙叫放下千斤閘門,官軍後隊已洶洶而來。呂師囊即忙叫放起一個號炮,城上賊兵一聲呐喊,放下那千斤重閘。看那閘門將是落下,眾人皆是大驚,說時遲,那時快,卻見那步兵隊裡一員勇將電閃一般飛到。那員勇將生得八尺虎軀,腰闊十圍,豹頭環眼,一字濃眉,背上負著一柄風刃宣花斧。好一個排山倒海英雄漢,不先不後,不早不遲,兩手一抬,虎臂發力,閘板下來,正被其一舉托住。眾人方才看清那人正是徐州鄉勇隊總管——先頭斧鄧齊。三軍大喜,備受鼓舞,各自奮力,馬萬裡、吳秉彝從關上殺入左門,劉夢龍、牛邦喜從關門殺入右門,官軍喊聲振天,潮湧而入。鄧齊眼看大軍已全入潤州城中,頓時兩眼一黑,口噴鮮血,累倒在地,閘門一下,屍骨成泥。眾人悲呼不已,愈發奮勇殺敵。那頭呂師囊眼見閘板不下,官軍儘入,驚得罔知所措。主帥一驚,眾將無主,三軍皆亂。呂師囊便自後門帶著呂助、朱立雄二將並一小彪人馬,逃奔常州去了。

這頭城中已成一番亂景,城上官兵奮勇殺敵,城下南軍血流成河,但見百姓哭嚎,那瞧官兵耀武。南軍大將邊虎挺著一根鐵棍,保著幾口百姓,一連打死數十個官兵,眾人都怕,不敢上前,卻見大將周昂虎吼一聲,駕馬殺出,邊虎轉頭看去,周昂大斧已來,血光一閃,一顆首級滾落在地。周昂眼見邊虎已死,便又督著兵士去殺其他竄逃賊兵,這頭官兵照舊成群闖入民房之中,搜掠財寶,禍害村婦,百姓人家如有不從,當即打作賊兵,格殺勿論。

那邊左右二門已陷,官軍大隊殺入。楊鬆手足無措,早被劉夢龍刺斜裡一劍搠倒。餘下眾將眼看左右無路,隻得各自咬牙死戰。後隊裡徐京麾下兩個偏將陸厚宇、賈進要建功勞,截住官軍廝殺。陸厚宇對上張近仁,舉手中鉤鐮槍便來鉤那馬足。張近仁把馬勒退一步,舉手中槍望陸厚宇腦門便刺。賈進和他是一正一副的弟兄,當時奮躍上前,便來鉤張近仁的後馬足。卻不防一支流矢從斜刺裡飛來,賈進正全神貫注在前麵,閃躲不及,那支箭正貫左耳,頃刻眼前昏黑,倒下地來。正是高可立,在背後桀桀大笑。陸厚宇急去救時,早有張近仁一馬趕到,手起一槍,刺中心窩,死在一邊。賈進方在掙紮,高可立亦趕過,順送一槍刺死。卻因官軍勢大,正是好手不敵雙拳,雙拳難敵四手。高、張兩個隻得奪路而走。

且說馬萬裡、吳秉彝二將,馬上步下,奮力廝殺。恰有一員大將攔住去路。眾人看那大將時,臉上生滿橫肉,虎軀筋骨虯結,身高九尺,氣力千鈞。正是沈剛,揮舞一柄鋼釘錘,全無懼怯,力敵二將。未有三十合,馬、吳兩個暗暗叫苦。又聽得遠處一聲虎吼,馬萬裡轉頭看時,見坐下戰馬後腿已吃齊齊斬斷。又覺左腿一涼,猛然栽下馬去。原是呂師襄一身血汙,剛從亂兵之中殺出,正撞著馬萬裡、吳秉彝同沈剛廝殺,抬刀一劈,果然得手。吳秉彝一手持盾,一手揮戟,死命為馬萬裡遮護。不想呂師襄奮力一刀,直插入吳秉彝那麵盾中,帶著盾牌去了。吳秉彝左手沒了防具,隻得全力用方天戟去鬥他。不過二十餘合,吳秉彝隻覺手上力怯,早吃呂師襄一刀刺入心窩。呂師襄方抽出寶刀,那邊禦營眾軍已將馬萬裡救回去了。

官軍隊裡當先殺到一員猛將,正是飛砂將韓羽。左邊楊日,右麵楊月,一齊卷殺過來。呂師襄見這三個來並他一個,長嘯一聲,舞起大刀,奮力在馬上鬥了十數合。全無怯懼,越鬥越健。不想背後又撞出於靈、譚昌,這兩個又是會廝殺的,忿鄧齊之仇,雙雙殺來。沈剛咬牙道:“事已至此,便與官軍拚個魚死網破!”說罷,便要來助。呂師襄道:“沈兄不可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小弟今日難免一死,哥哥且速退,會合了吾兄,來日東山再起,猶未可知。”沈剛聽罷,隻得含淚縱馬而走。呂師襄大吼一聲,拚著一口氣,馳紅鬃烈馬,揮錕鋙寶刀,以一敵五。饒呂師襄有三頭六臂,也敵不過五將。隻見韓羽镔鐵刀落處,把呂師襄連腰截骨帶頭砍著,顛下馬去。

如此潤州已被攻下,城上城下遍地隻是賊兵百姓屍骸混作一團。這邊童貫進了潤州,清點戰損。周昂獻邊虎首級,劉夢龍獻楊鬆首級,楊溫獻倪綱首級,楊沂中獻王立首級,韓羽獻呂師襄首級,王煥獻上許賓首級並範正漢正身。那吳成本欲趁亂逃出城,被亂兵所殺,隻恨走了呂師囊、呂師強、沈剛、高可立、張近仁、錢振鵬、呂助、朱立雄八人。自家人馬,也折了鄧齊、吳秉彝、陸厚宇、賈進四將,馬萬裡吃錢振鵬砍斷左腿,做了廢人。童貫道:“想我麾下八員總兵,曆來屢建奇功,諸般都肯向前。大小戰陣,不曾有損。如今南征方臘,韓、王兩位大將先歿於揚州,馬將軍壞了左腿,吳將軍今日又作泉下之客矣!”李光裕勸道:“生死人之分定。雖折了數員良將,卻連得了江南兩個險隘州郡,何故煩惱,有傷玉體?要與國家乾功,且請理論大事。”王煥獻範正漢於帳前,童貫便教在潤州城前將其就地剮碎祭旗,緬懷亡軍。

且說童貫祭過了旗,便就潤州衙內坐了,思量進兵之法。正思間,侍從來報高太尉到,童貫便教請入來。那高俅入得衙來,就取個椅子坐了,道:“樞相巧計破了這江南第一個大郡,實乃可喜可賀也!”童貫道:“此也幸賴太尉相輔。天幸不負聖恩,你我同喜!”高俅賠笑了一番,便道:“而今方賊盤據常州、宣州,聲勢頗大,依樞相之見,當先取何處?”童貫笑道:“太尉果然遠見,依某之見,此二處互為犄角,呈東西夾擊潤州之勢,先擊何處,則另一城兵馬必至,潤州危矣!不若分兵二處,一處溯江而下,進取常州、蘇州、秀州,另一路去取宣州、湖州,至杭州便可合兵一處,集全軍之力夾擊方賊大軍。杭州若克,方臘失其一臂膀,我軍即勢如破竹而下,連奪歙州、衢州,直搗方賊老巢清溪縣,令方賊首尾不能相顧,方為萬全之策。”高俅撫掌道:“樞相當真妙算,隻不知當如何分兵,還請樞相告知。”童貫道:“就煩太尉引兵取宣州,某便從大道征進。”高俅聽時,不由一怔,半晌方露笑顏,歡喜應承了,稍後便借故退出衙去,回返自己軍中去了。

且說這高俅甫一入帳,便大怒起來,抓起桌上一個玉筆架,摔得粉碎,聞煥章見時,忙問根由,高俅怒道:“閹豎弄權,欺我太甚!那宣州乃是方賊重兵守把,卻要丟與我,他隻走正道。實在可惡!”聞煥章慌忙解勸道:“太尉且慢動怒,而今後隊鐵排營已到天長縣,早晚取齊至揚州,可修書一封與鐵排營總管鐵平,教他不必來揚州,徑取江寧過江往宣州,聽候太尉差遣,我等有此精銳,何愁宣、歙之敵?倘或先到清溪擒得方賊,這平亂的首功就是太尉的,此是好事,何怒之有?”高俅聞聽此語,不由轉怒為喜,便喚隨軍文書,須臾書信告成,聞煥章道:“此事是機密事,非機密人不可辦。”高俅道:“依你之見,當遣何人往下此書?”聞煥章道:“依某之見,吾妹煥顏,聰敏練達,可擔此任。”高俅便喚聞煥顏來,交付了事體,聞煥顏領諾去了。

卻說聞煥顏行了一日,徑到天長縣見了鐵平,交上書去。鐵平看視了,便與副總管安海傑商議道:“太尉著我等速往宣州聽令,此乃我等到江南的第一仗,非同小可。”安海傑道:“此事不妨,托聖上鴻福,又有鐵總管並諸位驍勇之將在此,焉得不勝?”鐵平道:“雖然如此,然自古用兵,從來上下同欲者勝,若人心不齊,雖兵強將勇,豈可得勝乎?而今還需召集眾將,以明上下同欲之意,方是萬全。”安海傑領諾稱是,當下鐵平便教親兵喚兩個正將前來議事,少頃,二人先後來至。這兩個正將,一個姓朱,名星,乃是京西北路淮寧府宛丘縣人氏,家中世代務農,因逢著災年,不得已投了軍伍,後來屢立軍功,一路直做到統製之位。一個姓章,名寶,乃是常州人氏,其父、兄皆為朝中軍官,亦是多年良將,也做到統製。鐵平見兩個到了,便將高俅書信交與二人看過,道:“此番南征,惟有取勝一道,若不能勝,我等皆無顏見黎民百姓也。若要勝時,非上下一德一心者不可,不知而今汝二人意下如何?”朱星道:“為官者食君之祿,福澤萬民,自然之理也。豈敢妄廢國事以惜身耶?”鐵平又問章寶,章寶道:“小將承蒙鐵總管與朱兄看覷,不過略儘寸力耳,何談二心?”鐵平看他兩個說的篤定,也就安下心,傳令計點部下兵將,共有朱星、章寶、袁果平、顏楚玉、龔宙、丁義、王進先、李雙營、劉福、曾苞共十員正偏將佐,一萬兵馬,來日進兵,不題。

再說高俅傳了信,次日便來見童貫,這時許多後隊兵馬,已儘都到了潤州,兩個校點過了,便分兵為二。

童貫引兵一路,東取常州、蘇州,部下將佐五十五員:

正將二十三員:

劉延慶、李光裕、酆美、畢勝、蔣超、劉廷燦、何灌、辛興宗、劉鎮、楊可世、黃迪、馬公直、翼景、司馬雄、朱光北、趙燕謀、呂永泰、章洵、齊斡、韓羽、周昂、王稟、劉夢龍

偏將三十二員:

段鵬舉、陳翥、李明、周信、楊惟忠、趙明、趙許、折可存、劉光國、劉光世、劉光遠、劉光媛、辛興猛、辛興烈、翼鼓淵、翼鼓飛、馬擴、王淵、韓世忠、楊日、楊月、於靈、譚昌、趙譚、王瑾、葉進、馬元、皇甫雄、周鐵園、唐午峰、唐晨、黃璐豪

高俅引兵一路,西略宣州、湖州,部下將佐四十四員:

正將十八員:

慕容彥達、聞煥章、魏豹、鬱斌、仇鼇、王煥、徐京、王文德、梅展、張開、楊溫、韓存保、李從吉、項元鎮、荊忠、卓運遠、秦明、牛邦喜

偏將二十六員:

聞煥顏、袁通、翟明、夏人英、範傑、婁芳、莊邁、荀豫、楊震、楊沂中、韓澤、韓瀅、馮琛、許猛、項飛鵠、項飛瑩、趙霸、荊超、黃信、郝思文、魏定國、莫天雄、陸凱、鐘正、闞忠、袁皓辰

原來周昂、王稟兩個小將,因屢建功勳,遂積功拔擢為正將。丘嶽、馬萬裡二將,因有傷病在身,分彆寄留於揚州、潤州,專差醫士照看。後半月方過,丘嶽便因醫治不痊含恨而死。馬萬裡因做了廢人,再不能征戰沙場,便索性拜辭了官爵,從此回鄉務農,以終天年。閒話休提,且回正篇。童貫、高俅分撥已定,當下各自出兵,不在話下。

卻說常州大都督邢政,本在城中同自家嬌妻美妾飲酒作樂,忽聞潤州呂師囊部曲逃奔來此,邢政大驚,趕忙走出府衙,見著呂師囊,相問事端。呂師囊連稱禍事,便將上述事由儘述一番,又言兩個弟弟生死不知,說著竟掉下淚來。邢政聽時,咬牙道:“不想宋軍如此勢大,呂兄且在此歇住,待某前去殺他一陣。”言訖便喚侍從取了披掛,點了五千人馬。離了常州,向西而去,行不到數裡,便逢著一哨官軍。原是王稟率著三千輕騎先行出發,不想路上正迎著邢政軍馬。兩軍相對,各把弓箭射住陣腳,排成陣勢。花腔鞭鼓擂,雜彩繡旗搖。賊兵陣上,大都督邢政挺槍出馬,麾下偏將分在兩下。官兵陣中,王稟見了,縱馬舞劍,來戰邢政。兩員將蕩起一天殺氣,兩匹馬驟遍地征塵。但見:

一個斬馬大劍如霹靂;一個水平長槍若奔雷。一個舞劍難防難躲,好似絳侯平七禍;一個挺槍怎敵怎遮,堪卻征南進三出。這柄大劍使得疾如雷霆,那杆長槍使得弛比夜渡。這個戳破九重天,那個紮透黃河地。一個劍如月影寒芒,一個槍似龍躍波津。

當下這邢政和王稟交馬鬥到四五十合,就看刀光劍影之中,寒芒先到,其中一將翻身落馬。這一下有道是:水陸雙軍,再奪天險門戶。仙人道術,竟成油裡泥鰍。正是:

皂雕猛虎奔江東,舉足妖氛一掃空。

今日功名青史上,萬年千載播英雄。

畢竟不知這倒了的一個何人是也?且聽下回分解。

此一回內,折了十一員南軍將佐:

陳觀、陳益、陳泰、倪綱、許賓、王立、邊虎、楊鬆、呂師襄、吳成、範正漢

折了六員官軍將佐:

葉春、鄧齊、陸厚宇、賈進、吳秉彝、丘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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