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後不久。
酒樓。
嬉笑之間,推杯換盞。
一眾樂平縣的青年才俊齊聚一堂,聽曲賞舞、對酒當歌,肆意狂放。
“朱兄。”
冷邢眼帶醉意,端著酒杯示意:
“都是同齡人,無需拘謹,如此美酒荒廢了豈不可惜?”
“嗝……”
他打了個酒嗝,道:
“每年年節過後,我等都會找個地方聚一聚,以後朱兄不要忘了來。”
樂平縣年輕人有自己的圈子,此番叫上朱居,就是打算把他介紹進來。
“一定。”朱居抱拳拱手:
“不過酒就算了,守孝期間不便飲酒。”
“哼!”一旁的萬家少爺萬京聞言冷哼,把手裡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府城來的人就是不一樣,敬酒都不喝,怕不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萬京,沒話說就閉嘴。”何樂山皺眉:
“朱兄能來已經是給我們麵子,以茶代酒也是一樣,我敬朱兄一杯。”
“本來就是,哪有那麼多講究!”萬京一臉不服:
“就是拿守孝當借口,莫說喝點酒水,有人雙親剛死還成親來著……”
“彭!”
冷邢一把掀翻餐桌,怒瞪雙眼:
“姓萬的,你他再說一句。”
?
朱居一臉疑惑。
“平茹雪答應嫁入冷家。”何樂山在他耳邊低語:
“從原本的未婚妻,突然要變成二嬸,冷邢這段時間憋了一肚子氣。”
萬京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過他性格古怪,梗著脖子也不道歉。
“找揍!”
“咣當……”
“不要動手!攔住他們!”
伴隨著一聲怒吼,場中當即亂做一團,眾人手忙腳亂把兩人隔開。
“萬京!”
花家的花文華年齡最大,忍不住怒斥道:
“你就不能管住自己那張臭嘴,有時候連我都忍不住想抽你幾下。”
“難得一聚……”
“那是什麼?”
一群人正在爭吵,窗邊卻有人口發驚呼,隻見縣城城門位置不知何時升起火光,且有越來越大、四下蔓延的局勢。
“著火了?”
“城門怎麼會起火?”
“……”
眾人一時間忘了剛才的爭執,來到窗前遠眺,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遙遙傳來的喊殺聲、嘈雜聲,一切都如此的熟悉。
就像,
平家被黑虎幫滅門的那一晚!
直至一聲尖叫打破死寂。
“盜匪闖城!”
“不用怕。”何樂山麵色發白,猶自強作鎮靜:
“這次為了剿匪,縣衙備了重兵,孫、周兩家護衛齊備,聽說還有府城來的高手坐鎮,黑虎幫的人這個時候敢闖城,不過自尋死路。”
說到最後,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表情激動。
“那個……”萬京兩眼發直、聲音帶顫,像是見了鬼一般麵露恐慌:
“你說的這些人,現在都不在城裡。”
“嗯?”何樂山猛然側身:
“不在城裡在哪?”
“他們出了城。”冷邢緊咬牙關,悶聲道:
“昨日,縣衙、孫周兩家帶著各路高手出城剿匪,現今應該還在路上。”
遭!
朱居雙目收縮。
高手不在,樂平縣在一眾黑虎幫悍匪麵前豈不相當於待宰的羔羊?
而且……
黑虎幫的人選擇的時機如此湊巧,如果說沒有內應,根本就不可能。
“火往衙門燒去了。”
花文華顫聲道:
“縣令、師爺都在那裡,這下徹底完了。”
“走!”
冷邢轉身朝樓下奔去:
“快回家!”
他們作為城中富戶子弟,家中都有護院守衛,麵對亂局當然還是家裡最安全。
“嘩啦啦……”
有人開頭,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一股腦朝樓下奔去,此時酒樓早已亂作一團,根本沒人注意到不為所動的朱居。
朱居負手立於二樓,看著那衝向縣衙的火光,還有那快速蔓延的混亂。
“看樣子,混亂一時半刻不會結束,回朱府……”
他輕輕搖頭:
“有些來不及了。”
因為準備整夜笙歌,所以此行並沒有讓秦伯陪伴,隻有他一人前來。
現今黑虎幫衝破縣衙,四下縱火,攔住回去的道路,此時回返說不定會碰上盜匪。
既如此……
“去藥房!”
藥房有配好的藥劑,取了藥直接去異世界的越城避一避,過段時日再回來。
…………
“快!”
王掌櫃著急忙慌讓人堵上外麵,又取來木板加固,如此依舊有些不放心。
“劉遊,你去後院看看,把那碾藥的石槽、石墩搬來堵在門後麵。”
“是。”
滿頭大汗的劉遊點頭應是。
等劉遊離開,王掌櫃左右巡視一圈,見四下無人,急忙把幾種藥房珍藏的藥材取出,推開一道隱蔽的暗門藏進去。
待到一切放好,他才鬆了口氣,抹掉額頭汗水後麵上露出一抹喜悅。
‘等到盜匪過後,藥房被搜刮一空,這些藥材就可以劃在虧損的賬上。’
‘幾十兩銀子……’
‘一年忙碌也不過這些。’
“哎呦!”
“你們是誰?”
“彭!”
藥鋪的夥計翻滾著身體從後門滾入,撞倒藥櫃,不停的慘叫呼痛。
卻是幾個盜匪翻牆進了後院。
“大俠饒命!”
王掌櫃心中一驚,極其熟練的翻身跪倒在地,雙手合十高高舉起:
“大俠饒命,老朽隻是給人看店的大夫,這裡的東西諸位隨便拿。”
“放心,殺大夫減壽,我們哥幾個可不乾。”一位持刀大漢踏步入內,喝道:
“把銀子、大錢、值錢的東西乖乖拿出來,我們保證不傷你們性命。”
“是,是。”王掌櫃跪在地上急急應是,拖著雙腿打開放錢的櫃子:
“大俠,錢都在這裡,值錢的藥材在上麵的藥櫃。”
“劉遊!”
他大聲招呼:
“還不快幫諸位大俠打包藥材!”
“……是。”劉遊捂著腰,掙紮著起身,打開藥櫃取出裡麵的藥材。
“倒是老實。”幾個盜匪似乎也是首次見到這麼配合的,彼此相視一笑。
“是很老實。”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想來也是因為看中了他的老實,當初老爺子才會選他做藥鋪掌櫃。”
“誰?”
“出來!”
幾個盜匪麵色大變,握緊手裡的刀劍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少爺!”
“東家!”
“……”
看清來人,王掌櫃、劉遊等人也是麵色微變,對方這時候怎麼來了這裡?
“來一個送死的!”
見隻有一人,盜匪麵露不屑,揮刀猛衝:
“一起上!”
他也不傻,很清楚這時候單人獨行肯定有些本事,並沒有魯莽行動,而是招呼幾人齊上。
“當……”
長刀斬在冒著淡淡黑氣的手掌之上,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十三橫煉!
混元鐵手!
筋骨境的十三橫煉,堪比入勁小成,燃燒氣血後不比入勁大成弱。
頂尖硬功的稱呼更非浪得虛名,皮肉、筋骨之強悍可硬抗刀劍,這點就算是入勁大成也未必能做到。
但朱居可以!
鐵線拳!
五指握拳,身裹一股惡風朝前一撲,剛猛拳勁爆發,正中盜匪胸口。
“哢嚓……”
“彭!”
盜匪仰天倒地,氣息全無。
朱居麵無表情衝進人群,麵對刀光劍影不閃不避,凶悍拳掌連連擊出。
“彭!”
“啊……”
隻是短短片刻,幾個盜匪就已儘皆倒地,無一幸免。
看了看遍布裂口的衣服,朱居長吐一口濁氣,緩緩放鬆繃緊的肌肉。
‘看來選擇硬功是對的,招式不熟練完全可以不躲,被人圍攻若無硬功護體難免受傷。’
定了定神,他看向場中幾人:
“王掌櫃。”
“……在。”王掌櫃身體一顫,急急點頭:
“我在。”
“把我需要的藥材拿出來。”朱居整理了一下衣袖,直視對方道:
“不要告訴我都被盜匪搶走了。”
“沒,沒有。”王掌櫃尷尬一笑:
“少爺來的及時,盜匪還未出手就被您解決,東西都在藥房放著。”
“我……”
“我這就給您取。”
他打開暗門取出裡麵的藥材,連同藥鋪存放的銀錢一起打包放好。
“嗯。”
掂了掂包裹,朱居開口:
“王掌櫃,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朱家藥房的人,這裡以後由劉遊負責。”
“啊!”
王掌櫃一愣。
不等他反應過來,朱居已經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後襟朝著院牆行去。
“呼……”
翻過院牆,快步來到相鄰的街道,朱居甩手把人朝著街上扔過去。
“王掌櫃,你自求多福。”
“少爺!”
看著不遠處沿街搜刮的盜匪,王掌櫃麵色慘白:
“不要啊!”
奈何,
他的聲音隻引來盜匪的注意,朱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夜不見蹤影。
“走!”
冷邢手持長刀,刀光閃爍間,把兩個想要趁火打劫的混混砍倒在地。
在他身後,平茹雪、平劍姐弟麵色驚慌,快步跟上。
“快!”
“不要停!”
冷家盤山刀號稱樂平縣一絕,入勁大成的冷邢在縣城勉強也算高手。
至少,
麵對一般的盜匪、混混絲毫不懼。
“好了。”
在靠近城牆的位置,冷邢停下腳步,把背上的包裹塞到平茹雪懷裡。
“現在城門大開,出了城你們沿著官道直接去河間府,找你姑母或者朱居的姐姐都可以。”
“冷大哥。”
平茹雪俏麵發白,直視著他道:
“跟我們一起走吧,你強闖二叔宅院把我救出來,他不會放過你的。”
“……”冷邢麵色複雜,艱難搖頭:
“我爹娘在這裡,我不能舍他們離開。”
“快走!”
“你們快走!”
說著推搡著兩人至城門,他自己則是一個轉身,朝著混亂的區域奔去。
平茹雪姐弟目視冷邢離開,無奈歎氣,方快速離去。
不遠處的小巷。
朱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難怪冷邢找我要了一封介紹信,原以為他自己想到府城去闖蕩,想不到卻是給平家姐弟準備的,看來他搶媳婦的計劃準備多時了。”
搖了搖頭,他後退一步,身形隱入黑暗漸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