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聞之色變。
年輕的鄧毅先一步,瘋了似的往鄧雪憐的院子那邊跑。
鄧征緊隨其後,但由於年紀不小了,自然跑不過兒子鄧毅。
接受能力差的顧氏,幾欲暈厥,被身邊的婆子攙扶著,這才勉強走到鄧雪憐門口。
此時的鄧雪憐早已被小斯抱下來,正臉色煞白地躺在床上。
下人們第一時間去找了太醫,估計快到了。
消息也很快傳到了福壽堂。
韓瓊月聞言,氣得直拍大腿。
“這個不省心的東西,老身就知道她沒出門迎接我們,準是在屋裡憋著壞呢!”
鄧攸檸卻還是一臉平靜。
她本以為她們拖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回來後門口又鬨了滴血認親一出戲,鄧雪憐不會再像前世一般鬨自殺了。
沒想到,她這麼沉不住氣!
隻有這點本事,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
真是丟人現眼。
不過想想也是,好不容易準備的大戲,豈能不唱?
那可是價值連城的龜息丸啊!
出了這麼大的事,韓瓊月身為老夫人,自然要去看一眼。
她起身,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鄧攸檸,還不忘將她提前安頓好:
“舟車勞頓,你先跟竇嬤嬤去休息,等我回來再說其他。”
鄧攸檸卻拒絕了。
她知道祖母疼她。
前世的她也是這般不懂這些為人處世的道理,隻是祖母說什麼,自己就聽什麼。
也正因如此,她給整個國公府的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極差。
從上到下,無一不說她冷血無情。
甚至包括她的父母、兄長在內,都覺得她故意逼死鄧雪憐的。
即便最後鄧雪憐救回來了,她也成了全府上下的公敵。
以至於祖母死後,斷了手筋腳筋的她,隨便一個府裡的下人都能打她、罵她、羞辱她。
她永遠忘不了,前世被關到花園裡存放肥料小破屋的第一夜。
那是她被兄長鄧毅挑斷腳筋手筋,燙啞聲帶的兩日後。
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就連衣服,都隻是最下等婢女穿的糙布。
這地方還臭氣熏天,比茅房都要惡臭無比。
她根本沒法在這裡待著,想要離開,雙腳卻已經走不了路了。
鄧毅的刀法很好,筋脈斷了,但看上去卻還與正常人無異樣。
她微微喊了兩聲,嗓子眼裡隻能發出嗚咽的聲音,難聽如鬼哭。
也是這兩聲,讓她將門外的醉漢招了進來。
“喲,這還有個小娘子!”
“這麼晚了,還在放廢料的屋子裡,莫不是等著會情郎?”
那醉漢是府上的花匠,不知在什麼地方喝醉了酒,一臉猥瑣地朝鄧攸檸走來。
“伺候一個也是伺候,不如加我一個,看看是我的技術更好,還是他更好……”
調戲的話出口,那醉漢已經開始脫褲子了。
鄧攸檸就算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但,對方看清楚她這張臉時,瞬間清醒了。
“他娘的,怎麼是你這惡貫滿盈的毒婦?”
“你這種人,給死刑犯做姘頭都嫌臟!”
她本以為對方隻是罵幾句泄泄憤而已,但沒想到不多時,他竟然叫來了更多仆人。
那花匠拿出一把剪子,當著十幾個人的麵,剪碎了鄧攸檸本就破爛的衣衫,讓她春光外泄。
她怕極了,即便少時在萬蛇穀被穀主喂毒、取血,也從沒被如此羞辱過。
“親生父母都能下手,更彆提占了她十六年位置的大小姐了!”
“是啊,之前世子就說過,她是用妖術迷惑老夫人的,現在被斬斷了手筋腳筋,妖術也使不出了。”
“這兩年,我們府上都快因為她翻天了!”
幾個仆人越想越氣,女人們開始上前,薅鄧攸檸的頭發。
見出血了,才心滿意足地收手。
而像類似的嘲諷、羞辱、打罵,她持續不斷地忍受了三四個月。
直到被太子下令亂棍打死,這才得以解脫。
思及此,鄧攸檸眼底泛起一閃而過的殺意。
“祖母,我不累,我更擔心憐兒姐姐。”
“不如我與你同去吧,也許能幫得上忙。”
鄧攸檸收斂起身上的戾氣,換成一副少女天真爛漫的笑容。
韓瓊月聽到這話,很是欣賞鄧攸檸的大度、善良。
若是這個國公府的人能有她一半美好,那她也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祖孫二人趕過來時,太醫已經在治療了。
鄧征等在一旁著急地直搓手。
鄧毅一個八尺大漢,眼眶都紅了,就差抱頭痛哭了。
顧氏更是絮絮叨叨,像是得了失心瘋。
“憐兒,娘的憐兒,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
“都是娘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我可憐的女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為娘可怎麼活啊!”
韓瓊月一腳剛踏進門,就聽到了顧氏的無病呻吟。
她嫌棄地瞥了她一眼。
真是個沒腦子的,為了一個不識大體又善妒的養女哭成這樣!
其他人看到韓瓊月和鄧攸檸來了,對鄧攸檸眼神裡都帶著氣,甚至這股無名怒火,已經牽扯到了韓瓊月身上。
若不是老夫人非要找這個掃把星回來,他們的憐兒也不會想不開尋了短見!
這個掃把星著實可惡,但老夫人也不無辜!
鄧家一家三口此時看她們的眼神,如同在看兩個罪大惡極的殺人凶手。
但在看向韓瓊月時,他們還是有所收斂的。
尤其是落在鄧攸檸身上的。
若是眼神能殺人,鄧攸檸早已死了幾百回了。
“是你,都是你害了憐兒,你還我妹妹——”
鄧毅無能怒吼著。
有竇嬤嬤和櫻時拉著他,又有韓瓊月在場,他也隻能朝鄧攸檸怒吼泄憤。
前世也是這般,白日裡鄧攸檸沒來現場,夜晚,哥哥鄧毅闖入妹妹房間,將鄧攸檸毒打了一頓。
現在鄧攸檸來了,鄧毅也可以當場發泄了。
他畢竟是個男子,再加上已經瘋癲了,竇嬤嬤和櫻時沒拉住他,讓他快步衝到鄧攸檸麵前。
抬手,那比鄧攸檸臉蛋兒都大的巴掌就要往她臉上落。
但,鄧攸檸怎麼可能讓他打到。
她一把擒住鄧毅的下落的手腕,用力一甩,讓他反手給了他自己一耳光。
“世子憑口鑒凶的本事真高,不去大理寺任職屈才了!”
“我剛剛回來,都還沒見過鄧雪憐呢,就說我害死了她?”
“誣陷可也是犯了我東極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