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都市言情 > 從沒覺得成仙開心過 > 第2章 區區無名之輩

第2章 區區無名之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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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溫和的走進那個良夜。

人生隻有一次,不瘋癲不成活。

白無名一字千鈞的說出了那句話,大氣磅礴到了極致。

這一刻,甚至無關立場,他已然站在此世的絕巔至高處。

天下真修千千萬,攀龍附鳳者不知凡幾。

學得屠龍術的能有幾位?

能真正做到屠龍的又能有幾位?

在白無名親手斬斷龍脈之時,停滯的時代終於開始變動,像是從某種人為製造的宿命中解脫了出來,風雲變幻。

不論是端坐於雲端仙山的神佛,還是留在人間的平民,無數人都仿佛看到了漆黑的巨龍潰崩時迸發出的流光,那流光中是時代變換的一幕幕光景,流轉著千絲萬縷的過往,或浩瀚、或壯闊。

秦終結了春秋之亂,吞並天下,雄踞九州,國祚已過四百年。

如今,它被斬去了龍首,漫天紛飛的氣運四散向了九州各處。

天空群星開始轉動,好似下了好大一場流星雨。

璀璨的星輝光芒湧向不同之處。

六道七宗的眾家皆有所感。

“時代大勢,終歸是擋不住的。”

“天,要變了。”

“大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未來又會是一場英雄豪傑並起的時代。”

有人感歎萬千,也有人咬牙切齒。

“江湖、朝堂、地下、天上,大劫將至,此番無人能得其幸免。”

“我等的位置……隻怕也不會穩固了。”

“亂了,哈哈哈哈哈……大亂啦!”

“這白無名,憑一己之欲而伐城破國,造成如此禍亂,必將背上千古罵名!”

“龍脈毀去,天下必將大亂,魑魅魍魎趁機興風作浪,起碼三百年內不得太平日子了。”

“嗬,可大秦苟延殘喘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不破不立罷了。”

“你這牛鼻子站哪邊的!”

“中間!”

“唉,說這些又有何用?木已成舟。”

“是啊,不論後果如何,終歸……他很快就要死了!”

……

京城郊外,一間破敗山廟前的雪地中,丹青戟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劈山斷江的碩大巨斧放置於山間隘口。

月明星稀,銀月白雪。

戰場歸於靜默後,一片淩亂的痕跡也漸漸被皚皚白雪所淹沒覆蓋。

白無名站在原地,看向手中斷裂的青鋒寶劍,緩緩吐出一口氣:“二娘子,長進不小。”

“可我還是沒能贏得了你……你也根本不在乎輸贏。”

倦知還扶著冰冷岩石勉強保持著站立姿勢,胸口起伏不定。

“你早知道自己撐不過半個時辰,主動邀戰是假,借我之手打破龍脈和屠殺天人才是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有那麼多心思,有你沒你,今日大秦龍脈都必將被屠滅,我說的……三清都留不住它。”

白無名語氣輕快,忽然咳了幾聲,鮮血滲出,而後滴落。

他看了眼掌心的血跡,擦了擦血跡,麵色如常。

“業果報償,固所願也。”

“我的業報來了。”

陸地神仙是神仙,也是人,既是人,那就沒有不可死的道理。

斬破龍脈豈能不付出任何代價?

白無名早在這一戰開始前,就將他的畢生修為都注入了這把三尺青鋒中,以陸地神仙的修為強行封鎖大秦龍脈。

這種做法無疑是霸王強上弓的邪道。

綁定龍脈力量的同時,也將二者性命連於一體。

劍在人在,劍毀人亡。

青鋒劍斷裂的那一刻,龍脈破碎,大秦霸業宣告結束,帝國終結,時代大勢滾滾往前……而作為成就這一切的代價,便是白無名的這一世修為和一條性命。

不過,倒也是殺了不少了……哪怕沒賺到太多,至少也不虧本。

“值得嗎?”倦知還低聲問:“你能得到什麼?”

“一無所獲。”

白無名回道:“勝過所有。”

他袒露的心聲有著太多倦知還無法理解也看不懂的意思。

“此戰不算完。”倦知還忽然抬高聲音,一雙漂亮的日月異色瞳中閃爍著明光:“待到你輪回轉世,我必會贏你一次;哪怕等十年、百年、千年,我一定找到你,然後找回今天的場子。”

“哈哈哈……好。”

“白無名,你就這麼死了,劍閣怎麼辦?”

“我的弟子很優秀,她們不是嬌生慣養的孩子,本就是野草一樣的生命,也當如野草般頑強。”

“遇上你這樣的師傅,也算是……但我可以救她們,隻要你求我一聲……”

“抱歉,不是很熟。”

“哼!”倦知還眼神一凝,很快又壓住情緒,她知道,已經沒有時間發脾氣了,這時候隻當該抓緊時間說些話,可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又無從談起。

一句簡單的‘再見’都沉重的難以開口。

她繼續提問,像是故意挑斂著話題。

“你真的是叫無名麼?”

“是……”

“你出生地在哪裡?”

“忘記了。”

“小時候有過什麼夢想嗎?”

“……”

“你有過什麼遺憾嗎?”

“……”

“我現在很遺憾啊。”

倦知還望著不再回答的青年,一步一頓的走到他的跟前。

“這世間若是沒了你,該有多無趣啊……”

無論說什麼,空曠的雪地間隻容得下一人的呼吸聲。

倦知還腳下一個趔趄,她忽然感到很疲憊,很疲倦,想要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上很久很久。

此時,整個天地都渾然色變。

天地間升起萬丈碧光衝上天際,飄著皚皚白雪的風景被碧色所映照,折射出的光芒卻是刺目的鮮紅。

無數真修抬起頭看向天上,一道巨大的裂痕浮現在青天之上,好似一道淒厲的傷口,其間流淌出刺目的赤光。

青天血染穹蒼。

“碧血染青天。”

“這是大能隕落。”

“不,能引發這個級彆異變的……唯有天地立心的陸地神仙隕落。”

“五百年國運一朝散儘,天道又崩塌了一極!”

“此乃改天換日之象啊!”

“白無名,竟真的舍得這一身修為,也要傾覆天道麼……”

“我等真修皆該明白‘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可如今天道潰崩至此,將來又會是一場新的亂世。”

“大劫將至,諸位自求多福吧。”

……

雪坪周遭忽然間多出了許多身影。

“賀喜尊上,親手陣斬了此等禍國的千古罪人!”

“恭喜恭喜……”

“了不起,不愧是清源真君……”

“區區無名之輩,也當有此等下場。”

周遭拍完馬屁後,方才開始顯露出真實目的。

他們無一例外的看向雪地中那具沒有了生氣的屍骨。

若是白無名還活著,他們斷然不敢接近,但他如今已經死了……陸地神仙留下的屍骨遺蛻仍有極高價值。

隻是不等這些人開口,倦知還忽然動彈了一下手指,威武的吞日神犬從雪地中竄出,口銜丹青戟。

兵刃穿過白無名的軀殼,遺蛻頃刻間被撞上天際,繼而驟然散開,化作六道流光消散於夜空無垠。

這一切發生不過瞬息間,狗子動作太快,也太狗了,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六道七宗眾人呆呆的望著這一幕,下一刻各自流露出精彩的表情,或憤怒或驚詫或沉默。

“蠢狗,看看你做的好事!”

倦知還當麵訓斥道:“還不速速趴下謝罪!”

“嗷嗚嗚嗚嗚~”

雪白大狗腦袋邁入雪地裡,兩個爪子蓋在頭頂,發出嗚咽的委屈聲音,自我辯解,但心裡肯定罵的很難聽。

“抱歉了諸位,事出突然,這白無名的遺蛻……我不會追回。”二娘子淡淡道:“誰能拿到遺蛻,歸個人所有。”

誰人都知道倦知還是故意為之,不想讓六道七宗取得陸地神仙的遺蛻,偏偏這番主動退讓的說辭和態度,令人無法挑剔和發作,更重要的是,他們都不想再對上一位陸地神仙。

沒了白無名的遺蛻,留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

六道七宗來的匆忙,去的也急切。

離去的眾人並未注意到雪地中還埋著那把斷劍。

倦知還拾起斷裂的青鋒寶劍,擦了擦上麵的血跡,她坐在白犬的後背上,難掩倦色。

疾馳的風中,倦知還屈指彈響斷裂的青鋒劍,劍吟聲喑啞而沉悶。

“這把劍,我等著你親自取回。”

……

帝都百裡外。

一處山澗中。

一行四人身披鬥篷,正在星夜兼程的往前趕路。

她們都保持著沉默,不言語,不說話,沉默良久。

直至抵達了渡口位置。

其中一人眼見到謝雪霽已經打算解開綁繩,終於忍不住摘下鬥篷,露出麵容,開口發問:“我們已經離開了帝都這麼遠的距離,還不夠嗎?”

謝雪霽搖了搖頭,沉默著一言不發。

大師姐的沉默態度引人不滿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她們都沒等到那個人回來。

“不說話是嗎?那你走吧,我不走,我留在這裡!”

“三師妹,不要胡鬨。”劍閣二弟子嗬斥了一句。

“可……”三弟子還想說話,卻被小師妹拉住袖口。

“大師姐,我知曉你的顧慮。”劍閣二弟子的聲音冷靜且中性:“隻不過,我們也擔心師傅的事情,這麼久,你卻一言不發,這讓我們有些放不下心。”

“是啊,究竟還要走多遠,這裡已經不是帝都地界了!”三師妹抱怨道。

“還沒有到目的地。”謝雪霽終於開口。

“目的地到底在哪裡?”

“我不知道……”謝雪霽低聲說:“先離開中州再說。”

“為什麼?”

“這是師傅說的話。”謝雪霽看向幾個師妹們,目光平靜而空洞:“你們是不聽師傅的話嗎?”

三名弟子自是不敢挑釁師傅的權威。

“我又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假?”三師妹咬了咬牙關,倔強道:“我信不過,我要回去見師傅!”

“等等,彆衝動,目前情況不明確,不要擅自單獨行動!”二師妹試圖拉住袖子製止。

鏘——!

天闕重劍攔截了去路。

謝雪霽目光幽邃且毫無情感波動的望著師妹們:“如果你不聽話,我就打斷你的手腳,再把你塞到船上,都是同門一場,我不希望走到這一步,你們最好聽我這個師姐的話……聽著,這不是勸告。”

“讓你們活下去,是師傅留給我的最後囑托。”

“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們回頭去平白送死。”

大師姐直接拔劍相向已經讓三名師妹們倍感震驚。

而她說出的那句話裡的四個字更是讓幾人心中一陣膽寒和戰栗。

“最後囑托……那是什麼意思?”三師妹僵硬的轉過頭:“你是說師傅死了?你再說一遍,就算你是大師姐,我也要親手拔掉你的一口白牙!”

“我不信!”小師妹嗚咽著嗓音:“師傅怎麼會……”

“二師妹,你也……不相信我麼?”謝雪霽看向和自己年齡最為相仿的劍閣二弟子。

二師妹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是四人裡最為聰慧之人,根骨尋常但悟性極高,白無名常說‘二徒弟最肖我’。

她又如何猜不出師傅的想法和決意?

“二師妹,你為什麼不說話……”三師妹和小師妹都漸漸的慌了神,急忙催促道:“你說話呀!”

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隻能保持著沉默。

這時,夜空中忽的閃過一道流光。

謝雪霽下意識抓住了那道一閃而逝的光束,熟悉的溫度在掌心暈開。

明明是溫暖的感觸,她卻打了一個寒噤。

三人同時被吸引了目光和注意,紛紛看向謝雪霽的手掌心的位置,她們同樣感受到了熟悉無比的氣息。

劍閣同門之間自有引力。

“大師姐,你手裡的……是什麼?”小師妹顫顫的問。

謝雪霽緩慢而艱難的張開手,五指藏匿下的光芒退散,留下的是一根通體純白酷似寶劍的短骨。

頃刻間,謝雪霽像是被抽取了全部的氣力,跌坐在船沿,被水打濕了半身,狼狽不堪的模樣證明了她內心的劇烈動搖。

那骨劍被二師妹接住,下一刻她也睜大了眼睛,瞳孔收縮。

“劍仙風骨……”

二弟子痛苦的閉上眼睛,下巴緊貼著胸前,緩緩蹲下身體。

那是陸地神仙的遺蛻,而天底下,有資格被稱之為劍仙的能有幾人?

“師傅,真的不在了……”

僅存的希望崩塌,事實擺在眼前。

鮮血淋漓的現實,容不得她們移開視線。

小師妹當即昏死過去。

三師妹發瘋似的衝向大秦帝都的方向。

走出三步距離,被大師姐謝雪霽壓製在地麵上,封住竅穴。

她拉住二師妹的臂彎,掌心裡好似再也沒有半分熱度,隻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個字。

“走!”

劍閣二弟子渾渾噩噩的坐上船,一葉扁舟順流而下。

船上小師妹發出嗚咽的哭泣聲,夢中不安的呼喚著名字。

她們本就是一無所有的流浪者。

被拋棄的孤兒、家破人亡的喪門星,甚至是菜人。

後來是師傅將她們撫養長大、培養成才,那時候她們才感到自己可以活著,可以被這人世所接納。

現在她們又一次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

再一次的……

一無所有。

二師妹抱著膝蓋,目光無神的問詢:“我們還能去哪裡?”

“不知道,或許,我們應該離開大秦,離開中州……但不論去哪裡,我們都不能死在這裡。”

謝雪霽低聲細語,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在壓抑著深入靈魂的哀傷。

“師傅說……他從暗月而來,往暗月而歸。”

“或許有一天,我們成就偉業,踏入了陸地神仙的境界後,就會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她隻能懷抱著這唯一的線索,祈求著、懇求著、堅信著……那名為奇跡的微小概率能夠垂憐自己這些可憐人。

一葉扁舟順著川流,彙入大海。

載著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們,漂泊命運多舛,航向遙未可知的彼岸。

……

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中。

“唔……”

青年從柔軟的沙發上坐起身,迷迷糊糊的轉醒著,揉了揉眼眶,視界變得清晰起來。

他恍惚了一會兒,像是一個戴上了隱形眼鏡的近視眼正在熟悉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光景。

他走到窗邊,一下子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陽光穿透過玻璃,頓時填滿了房間客廳。

二月春風似剪刀,夾雜著芬芳花香的空氣沁人心脾。

白軒微微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鮮活感。

“可算是回來了。”

“差點忘記我還是個地球人。”

他高聲喊道:“小哀同學。”

“誒!在呢!”

“唱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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