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上旨回到家裡,老大季上體、老三季上淦請了朱秀福、錢茂國及錢鬆舟、錢茂圃、潘金玉、吳萬春、錢鬆蓮等人一起吃酒,為前後遭綁架三個多月的老二壓驚。
吳萬春端起酒杯說:“強頭就是強頭,鬨到你家跟你沒二話講,獅子開大口,說要多少糧就多少糧,一鬥一升都少不掉。”錢鬆舟慢悠悠地說:“強頭況明愷第一次得到二十石稻子不夠油,第二次叫人補送了十石稻子,第三次又要追加五石稻子。上旨這次被劫一下,總共花掉家裡三十五石稻子,……花掉三十五石稻子不談,人被劫了去,竟然長達三個多月。總之,老二這一回吃了大苦了。”
朱秀福鏗鏘地說:“強頭況明愷他做的什麼夢?說要三十石稻子,二十多天裡就給他送了去。你收到了贖人的稻子,你就該把人放回來,做個強頭,也要講究個規矩吧。”季上旨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將自己的遭遇告訴給在場的人。
原來季上旨被擄到安豐的水蕩子馮家舍,關在一戶人家鋪垛底下的地下室裡,過了三個多月如同囚徒的生活。忽然有一日,他被帶了出來。土匪頭子況明愷來到季上釗的大船上喊道:“徐國良,你過來!季上旨家裡送的糧食,你到底有沒有收到?”徐國良戰戰兢兢地說收到。季上釗見到季上旨在遠處跑出來,便對況明愷調侃道:“先生呀,你們要我們家裡拿稻子贖人,我們家裡就拿出稻子贖人,但你們這一回怕的叫個不講信用啊。”況明愷瞪著眼說:“啊,你給我說清楚,我們哪裡不講信用?”季上釗說:“我第一次送了二十石稻子來,第二次補送了十石稻子,你們就應放人。我這回送稻子已是第三次了。”況明愷這才發現經辦人徐國良從中撈油水,便轉換口氣問道:“第二次送了多少?”“十石稻子。”況明愷大吃一驚,被劫人家前後出了三十五石稻子,而自己到手的僅十五石,他威然地對徐國良說:“你跑到船頭上,我問你,南邊周家澤來的這個人說的夠有誤錯?”徐國良在事實麵前無法抵賴,隻得吱唔承認,況明愷掏出快慢機便“砰砰”連打了兩槍,罵道:“狗日的,你頭媽的鬨喪,竟然鬨到我老子的頭上來了!……陳大來,叫他家裡來人,給他收屍。”
季上釗見土匪屍體歪倒在他的船頭上,目瞪口呆。況明愷安慰道:“好了,你放心,我喊人把屍體撂倒河裡,把你船上的血跡洗得乾乾淨淨的。”兩三個土匪上了船,捧起徐國良的屍體“通”的一聲丟到河裡去,濺起兩尺高的水,隨即將船頭上的血跡清洗乾淨。而後季上釗把季上旨領上船。況明愷交代道:“現在人交給你家,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請當麵查驗一下。”季上旨上了船,正好遇上了順風,一天便回到了周家澤。
錢茂國笑道:“徐國良他貪得二十石稻子,大頭目況明愷曉得這麼回事,毫不客氣地把他辦掉了。”錢茂圃說:“盜亦有道嘛,強頭他也講信用。你按照他說的辦,他絕然不會得失信於你的。安豐離我們這裡有五六十裡路,全是水路,穿過他況明愷的勢力範圍,你的船在水路上回頭就平安無事。大頭目發下來的話,底下小頭目照章辦事,一點都不得走樣。”
錢鬆舟說:“鹽侉子這回又下來托私鹽了。”錢茂國惱火地說:“李副成,沈運學,吳老四,這些蟲賺錢賺瘋了,老來托私鹽,前後有三四回,發了財心口塘老不得滿。”朱秀福為難地說:“鹽侉子他們手裡有槍,我們不能跟他們鬨翻了臉。要是打殺我們莊上的人,那可不得了。”他這麼一說,真可謂一言九鼎,其他人也就閉口不談鹽侉子托私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