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天邊隱隱有陣陣悶雷響起,嗡嗡聲如野獸嘶鳴。明明時間剛近正午,天空卻是這般異象。
也許一場暴雨即將襲來。
無厭抬頭看著天空,臉上露出慎重的表情。
“長老,這天氣不知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要不我們等一天再出發?”一名黑衣手下上前一步道。
名叫無厭的健碩老人卻是厭惡地皺了皺眉,直接拒絕道,“不可,我們必須照常啟程。這幾天本就因為那於嘯的死耽誤了我們的行程,也就是因為一些利益問題,我才給了師秀他們幾分麵子,讓他們查上幾天。現在時間到了,我們必須走,不然耽誤了家主的事情,你擔責任嗎?”
“屬下不敢,那聽長老的。”黑衣人彎腰說道,連忙退了回去。
無厭輕蔑地撇了眼,輕聲問道,“鑰匙帶了嗎?”
“帶了帶了。”黑衣手下恭敬說道。
切斷拘鬼鏈和地牢牆壁的連接需要鑰匙,也就是說,不僅拘鬼鏈,整個牢籠都被法陣封印,不然地牢的土牆壁根本承受不住五鬼幽暗力量的侵蝕。而這把鑰匙,在拍賣會剛結束時,他們就已拿到了。
一行人出發,前往地牢。
…
…
鴛鴦樓
蕭一風推門而出,發現隔壁羅玉年同樣此刻打開了門。
兩人對了一個眼色,同時在二樓望著客棧後院外麵的幾棵茂盛大樹和一些房簷屋脊處。
蕭一風的神色變得謹慎十分,因為他能感覺到有很多危險的攻擊性氣息在對麵,並且數量還在不斷地增長。
他再次轉頭看向羅公子,卻看到他已掏出了自己的白扇,在那裡搖了起來。蕭一風心裡發笑,嘲笑自己還是擔心得太早了。
羅公子怕不是又要開始表演了。
他的心態也變得輕鬆了些,語調淡淡問道,“羅公子,好多人啊,不會都是來找你的吧?”
“那是當然,我羅玉年這般身價高,手裡兩個重寶,他們不找我又去找誰呢?找了彆人那才是奇怪的事。”羅玉年先是灑然一笑,故意把笑聲傳了出去,接著道,“諸位,彆藏著掖著了,你們來了多少人都沒問題,我都能招待的過來。”
話音落下,客棧外風平浪靜,仿佛根本沒有羅玉年說的那些人一樣,一切隻是蕭羅二人的臆想。
“快出來吧,你們不會是來找我玩捉迷藏的吧?!”羅玉年嘲諷道。
話畢,還是沒人。
羅玉年一個深呼吸,有些不能理解他們,搶東西搶的這麼慫?罪城的人換風格了?
幾息之後,第一個蒙麵人站了出來,拎著一把鬼頭刀,不發一語。
第二個、三個……
越來越多的蒙麵人站了出來,哪個位置都有,影影綽綽的仿佛烏鴉群一般。幾十個人幾乎占滿了客棧外能站立隱藏的位置。
“哼!”羅玉年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倒還真看得起我。”
他仍舊目視前方,搖著白扇,聲音卻傳了過來,“怎麼樣,蕭兄你一個人應付得過來嗎?”
蕭一風震驚地扭過頭去,眨眨眼,十分的不理解。
“怎麼了?”羅玉年見他這樣的表情,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一股不祥的預感侵襲到他的身上。
“小鶯姐呢?”蕭一風疑惑問道。
“剛出去了。”羅玉年有些結巴地問道,“蕭兄你不會打不過這些人吧?”
蕭一風無奈苦笑說道,“若是我一個人,和他們怎麼打都可以。可這不是還有你和小白嗎?雖說未必會有生命危險,但難免會受些傷。”
羅玉年瞪大眼睛,看著剛剛打開房門,仍舊睡眼朦朧的小白,一拍腦門,心道,壞了!早知道剛才就不那麼囂張了!
“嘿嘿嘿。”羅玉年瞬間換了副麵孔,看著對麵的成群蒙麵人,笑嗬嗬說道,“各位大哥,剛才是小弟的不對,一會兒你們動手的時候,能不能彆打我。就盯著他揍就好了。”羅玉年反應極快,指著蕭一風說道,“對了對了,他也有個妹妹要養,你們可不要打得太過分啊,打壞了的話,他妹妹就太可憐了。”
小白覺得自己還是困,往外麵望了一眼,黑咕隆咚的搞什麼,天還沒亮嗎,怪不得她還是困得不行,那還是回去睡吧。
她頭一歪,關上了門。至於羅玉年在說什麼,她完全聽不到。
羅玉年一拍手掌,像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驚道,“那不如,今天各位大哥就先回去吧,改日我親自登門拜訪,謝大哥們的不揍之恩,如何啊?哈哈…蛤……”
對麵的蒙麵人不發一語,寂靜的如墓地一般,仿佛所有站著的人隻是乾枯樹木一樣。
蕭一風難以理解的看著羅公子的“表演”,他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獨樹一幟的“公子風範”。大概是某種“藝術”吧。
羅玉年亦是苦哈哈地看著蕭一風,他深吸一口氣,暴雨來臨前的悶熱氣息充斥胸腔,他毫無風度,大聲喊道,“小鶯姐!!救我!!!”
“公子?”一聲疑惑的聲音從樓梯的半截處傳來,鶯姑娘已走到了那裡,關心地看著羅玉年,不知他怎麼了。
蕭一風心裡吃了一驚,上一秒鶯姑娘還不在客棧內,下一秒竟然已上了樓梯,這是什麼功法?
“是自己沒注意?她的腳步太輕?還是,她很快?”蕭一風抿了抿嘴唇,直到鶯姑娘走到羅玉年身邊,他也沒有發問,不知在猶豫什麼。
“公子,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怕蕭兄應付這些人太累,想叫你回來幫他嗎?”說著,他毫不心虛地挺起胸膛再次正對那些人。
鶯姑娘右手輕捂嘴偷笑兩聲,忽又想起什麼,連忙急促地說道,“公子,蕭少俠,剛才我們的人得到消息,師秀帶著大隊人馬前往梵小姐暫住的悅來客棧了,我們要不要……”
“什麼時候?!”蕭一風前踏一步問道,同時收斂神色,低頭快速思索對策。
“一刻鐘之前。”鶯姑娘如實道。
“蕭兄,快去吧,彆誤了事。”羅玉年輕聲笑道,笑容中帶著一種刻意要表現的“善解人意”。
雖然感到一陣惡心,但他知道羅公子是用這種方法催促自己快速離開,不要顧及他。
“你們應付得了嗎?其他三位姑娘也不在客棧裡啊?”蕭一風有些擔心。
“沒事,就這些人,小鶯姐一個人就能收拾了,她很厲害的。”羅玉年這般的誇讚鶯姑娘,臉上的神情卻好像在說他有多厲害一樣。
蕭一風目光移到鶯姑娘身上,高挑英姿,絕對的女俠風範,接著又想起她對著青墨語的壯漢護衛所出的那驚鴻一劍,蕭一風放下心來,點頭道,“那好,既如此,我就先去幫助梵小姐了。”
“嗯,小白留在這裡即可,我們會照顧好她的,她不會有問題,我會保證她的安全。”不知為何,羅玉年本是一句話的意思,卻來回說了三遍,好像要刻意強調些什麼似的。
蕭一風下意識就想說好,隻是嘴唇微圓,那個“好”字的音節即將發出時,卻變成了另外的說法,“不必了,我帶她走吧,她太淘氣了,萬一她不聽話,留下來不就是給你們添麻煩嗎?”
羅玉年笑著和蕭一風對視了那麼幾息。
蕭一風也坦然回視。
羅玉年率先抱拳,笑容更盛,真誠道,“蕭兄保重。”
“保重。”似乎是在告彆一樣,蕭一風同樣柔聲笑著回道。
背上小白,蕭一風在羅玉年的掩護下快速朝鴛鴦樓外跑去。
隻是仍有人想要嘗試攔一下他。
蕭一風第一次這般雷霆出手,月光閃過,似閃電般迅疾,蒙麵攔路的兩人直接受傷倒退。
其他人見此,又看到羅玉年手上的兩件事物,並沒有報複性地追上去。
落地以後,蕭一風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嘭的一聲猛跳了一下,他瞬時口乾舌燥,視線不清,他很想要回頭,再拔出刀把那些敵人殺光,一個不留。
蕭一風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
他趕忙咬了一下舌尖,刺痛襲來,保持住了他精神的清醒,背穩小白,快速向前跑去,直奔悅來客棧。
羅玉年左手拿著冰火玄鐵,右手拿著一根木色枝椏。這是為了掩護蕭一風安然迅速地離開。他故意拿出來擺在眾人麵前的,玄鐵自然是真玄鐵,可虹煙霞枝就不知道是在哪裡撿的普通樹枝了。
不過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糊弄糊弄對麵那些人,羅玉年還是很有自信的。
他看著蕭一風離去地身影,想著臨走時的對話,不禁惆悵地歎了一聲,搖頭不止,“終究是懷疑我啊。”
“蕭少俠知道公子是好人的。”鶯姑娘在一旁安慰說道。
“可他並沒有把小白留在這裡,哪怕我親自開口承諾安全。也許他還會認為我是想留個人質什麼的。”羅玉年更傷心了。
鶯姑娘還想勸說一下。
羅玉年轉過頭來,微笑著說道,“這也難免嘛,畢竟……我騙了他。他這樣做也是正常。”
“就是公子有時候不太正常,所以蕭少俠才不敢堅定地信任你。”鶯姑娘像分析出了真正原因一樣說道。
“是嗎?”
“當然了,奇奇怪怪的話和行事風格很擾亂彆人的判斷的。我與公子生活這多年,總是了解公子的。可蕭少俠才和我們同行多少日子。”鶯姑娘點頭肯定道。
“那我還是真要注意些了。”羅玉年語調含著歉意,默默轉身,看著那些趁著他們兩個說話,在無聲靠近地蒙麵人。他語氣漸寒,冷冷說道,“小鶯姐,我還是擔心蕭兄,不如解決掉這些人後,我們去幫蕭兄吧,最起碼要看著他些。”
“是,公子。”鶯姑娘柔聲應道,長劍出鞘,點點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