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
青羽站在窗口看著樓外的情況,聽著手下報告,他厭煩地揮了揮手不讓其再繼續說下去。
客棧已經被如織城的護衛徹底圍了起來。名義是保護尊貴的客人不被殺害城主大人的凶手繼續傷害。可誰都知道,這是在變相地軟禁他們。
青羽手指上的指甲猛地變長,顯示出了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焦躁。那個師秀竟然不識好歹,敢無視天妖族的尊嚴與威名。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閉上眼睛,慢慢坐到椅子上,指甲也退化成了正常模樣,好像恢複了內心的平靜。
那名手下上前一步,蹲下身來,保持著低姿態,不安地試探問道,“少主,如果……我是說如果梵小姐真的是凶手,又或者那群惡人硬要是動手抓人,我們真的也要和他們作對嗎?”
“你說…作對?”青羽斜睨著眼看他,語氣怪異,接著前傾著上半身,盯著他的眼睛,一臉慍怒問道,“誰和誰作對?”
那名手下看到主人的神情,立馬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跪下求饒認罪。
“是他們和我們作對。”青羽臉上的憤怒突然消失,變得古井無波一般,隻是淡淡說道,“滾出去。”
“是是是。”得了赦令,那名手下快跑著離開。
“哼。”看著自己手下這般慌張的表情,青羽一陣搖頭,“自己的部下怎麼這麼蠢?回頭還是重新再好好地培養一批吧。”
“可如果他們真的要動梵離音的話,自己真的要管到底嗎?雖然自己是青狼族少主,但在這座城中,他加上他的手下,也不過十數人而已。”他臉上為難表情漸現。
忽地,他像是醒悟過來一般,自嘲一下,他什麼時候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煩惱了,真是神經!
同樣在悅來客棧,另一件房間中。
身材嬌小的梵莫莫倒持自己的那杆鐵血銀槍,皺著眉頭擔心問道,“小姐,他們那些人把客棧圍住了,怎麼辦?不如我們索性什麼都不顧,直接殺出去吧!”
獨坐床邊,眉眼如雲的梵離音輕輕搖頭,淺淺說道,“不可,那豈不是就承認我們是凶手了嗎?就算鸞族不懼怕這樣的汙蔑,但我們又怎麼能給族裡摸黑呢?”
“可…”梵莫莫剛要開口,被梵離音伸手打斷道,
“動手是最後的辦法,況且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未必能衝出城去,這樣太危險。”
“怎麼會隻有我們兩個,還有那個青羽啊?我們也可以……找木族族長幫忙。”梵莫莫提醒道。
眼中帶著柔弱,就像一汪春水一樣的女子不再說話。
脾氣向來急躁的梵莫莫見自家小姐這般模樣,也跟著沉默下來,小姐這次好像真的很傷心啊。
剛才說到可以幫她們的人時,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並不是那些她話裡提到的人,而是她本來已經不討厭的蕭一風。
可現在她又開始討厭他了。
為什麼他要那般幫小姐,現在又這般害小姐?
小姐雖是女子,可遇到事情時,從來都能夠帶領他們做出最冷靜最快速的決定,不會像現在這般,像是放棄了一樣。
她望著此刻“嬌弱”的梵離音,猶豫半晌,終究沒再說什麼。
此刻,梵離音的內心便如下過雨的小路一般,泥濘不堪,混濁不清。她思緒很亂,隻是一味地想著那個香囊,想著為什麼它會在那裡?
那個音字香囊她隻有一個,每個鸞族姑娘也隻有那一個。現在想來,自己當時到底為什麼要把香囊給他呢?因為蕭一風當時和她要?可顯然蕭一風不知道這香囊意味著什麼。
她半惡作劇半賭命似的把東西送出去了,甚至還會想象當蕭一風知曉這一舉動的意義後,驚訝的模樣,是不是還會後悔呢?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有人來救她?從家族聯姻的漩渦中?
她麵對蕭一風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她也不明白了。
不過,“被背叛”的傷心是真的。
她知道,蕭一風不是那般人。就算他不喜歡她和莫莫在帳篷裡的那些“玩笑話”,也絕不會這般來害她。
最後從城主府離開時的那個眼神也像是某種解釋。
可是,為什麼在師秀最開始拿出香囊時,他不站出來說,香囊是他的,是她送給他的,為什麼不這樣承認呢。
反而最先跳出來的是青羽那個家夥。她從來不喜歡那樣陰險的家夥,或者說,她討厭任何滿腦子都是利益交易的人。
此刻的梵離音媚態儘退,像極了一個普通的美麗女人,不再是魅惑眾生的尤物。
她還是很傷心,儘管她知道,一定是各種事情之間發生了她也不知道的情況,導致香囊出現在了那裡,絕不會是蕭一風主動地放在那裡的。
她可以肯定。
可她依然傷心,也許是這次事件引爆了她過去這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很多東西。
…
…
城主府,議事廳
兄弟三人齊聚在一起,商量著這座城中,近幾年發生的最可怕的情況,城主於嘯自房中被人無聲殺死,頭顱也被凶手割走。
於嘯是有七境巔峰修為的人,能夠這樣不被任何人發現,如此安靜隱秘地扮演死神,收走了他生命的人,又該是什麼樣可怕的存在呢?
這也是自他們征服這座城中所有勢力後,遭遇的最大危機。
坐在一張比一般的座椅還要大一些的坐具中,相武率先講話,甕聲甕氣地,“二哥,事情發生後,雖然四弟及時下令封鎖了消息,也起了一會兒的作用,但……你也知道咱們這裡是什麼地方,沒人在乎什麼封口令。”
“事情已經傳出去了,雖然咱們三個還在,可之前都是大哥的境界修為擺在那裡,沒有人敢翻天。可今天,我手下向我報告,已經有些人在互相通消息了,不知他們是蠢蠢欲動地要做些什麼還是怎樣。”
師秀放下拄著下巴的手,直起身子,說道,“暫時安排人盯著那幾個人,如果他們真的要反,我們也好早做出反應,而且他們也未必敢。”
“也許是大哥冥冥中的保佑,昨晚我破入七境了。”說此話時,師秀的金發仿佛更加明亮燦黃。
“那要不要把這個事情透露出去?”相武興奮問道。值此多事之秋,二哥實力的增長,也是對他們安全的多一份保證,更是對敵人多了一份震懾。
“不用,那樣他們會以為我們是在說謊,故意騙他們,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引出不好的效果。”師秀拒絕道,同時看向不發一言,坐在座位上低頭沉默的金翔,開口道,“老四,大哥的驗屍情況怎麼樣?”
金翔點頭示意,回答道,“已經完成了。城主,不是被人直接收掉了頭顱,一擊斃命的。他是中毒而死的。”
“中毒?”另外二人都很驚訝,示意金翔繼續說下去。
“城主是怎樣中毒的,目前我還查不到。雖然他的身體表麵沒有任何中毒的痕跡,但是我仔細檢查過,他全身血液都呈現深黑色的,而且靈海也被封閉大半,也就是說……”
師秀接上了這句話,不過難掩臉上的震驚,“也就是說,大哥遇刺時境界修為很低,任何人都有可能殺掉他。”
“說是如此說,但即使大半靈力被封閉起來,可他的七境感知和反應都還在,來的人依然是個可怕的對手,至少潛匿偷襲的手段很高。”金翔麵無表情地分析道。
“能不能查到是什麼毒?”相武揉著下巴問道,有些驚懼害怕。
這種毒能夠不被大哥發現,悄無聲息地進入他的體內,降低他的境界實力,那若是用來殺大哥修為以下的人,比如他,那豈不是易如反掌。
若是這種毒藥很多,那豈不是說明,凶手至少可以殺七境以下的人如屠狗一般,對於七境之上的強者也未必不能嘗試。
“這種毒藥,毒性極其可怕,隻要進入人體,幾乎是瞬間就完成了對修士的攻擊任務,也許本人都不會察覺到,隻有動用靈力時,才會發現問題。”金翔認真分析。
“如果敵人有這樣可怕的手段,又為什麼不直接殺掉我們四個呢,單單隻對大哥動手?”師秀疑惑不解道。
“也許這次不是衝著我們如織城來的,隻是單純地對城主的刺殺。”金翔慢慢道,這也是他知曉世上有如此可怖的毒藥後,神色依舊淡漠從容的原因。
“你是說……”相武猶豫著說道。
“嗯。”金翔應了一聲,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他繼續道,“也許是人族那邊的人,城主以前不是在那邊的嗎?”
師秀聽著老四隻稱呼城主,並不說一聲大哥,心裡無奈,歎氣說道,“大哥確實說過,他以前在人族那邊幫助某些勢力做臟活,後來有人過河拆橋,想要抹殺他,他隻能跑來妖域這邊。”
“看來,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兄弟三人同時陷入思考。
良久,師秀緩緩說道,
“幽家?黎家?還是那個揮金如土的李公子?”
相武想不明白這些,看向了四弟。
金翔見兩位哥哥都看著他,隻能發表意見,猜測說道,“幽家、黎家同為五世家,都有這個實力,一者蠻橫強硬,一者富可敵國,很難說。至於那個叫李召的年輕公子,是清風王朝的吏部尚書的私生子,竟然花了兩萬靈晶買下虹煙霞枝,純純的敗家子。不過也說不好,沒準他隻是用這些來作為掩護自己行事的手段。”
“那,我派人盯緊這三家?”師秀覺著四弟講的有幾分道理,凶手是人族的可能性確實更大。
“那鸞族的三小姐怎麼辦?她的香囊不是在現場的嗎?”相武在一旁補充提醒了一下。
金翔再次麵無表情,因為凶手留給他的線索著實少,這個如此之顯眼的香囊,更像是對他的羞辱,想到此,他的語氣微 衝,眼中冷意更濃,“我在金鵬族裡所負責的事情就是緝拿追捕、破案偵查,我對凶手的存在有天然的敏感度。”
“在過去,我也抓過很多犯事情的女人。今天白天的梵離音,雖然狀態很不對,甚至於神色恍惚,對二哥的問題也回答的不清不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不是凶手。不過其他人,我真的分辨不出,我隻能說,這個凶手的演技很好很好。”說到後麵,仿佛讓他親口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有些難堪,所以更像是咬著牙在說的語氣。
金翔如蒼鷹一般銳利的目光中閃動著殺氣,以及一抹掩藏在眼底的邪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