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風身前的一個人站了起來,不過不是梵離音和梵莫莫,而是狼族少主青羽,他脖子前傾,眼神陰狠,陰柔卻狠厲地問道,“你想怎樣?扣押梵小姐?就憑你這座罪城嗎?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天妖族啊?!”
說完,他咧嘴邪笑,同時露出來一側的尖牙。
催使他站起來的原因有三,
其一,他作為天妖族的一員,本就看不起罪城這種臟地方,就連場內的這些持刀護衛,雖然看起來有些陣仗,但是依然能看出那種惡劣俗氣的樣子,讓他很反感。
其二,梵小姐亦是十三天妖族的人,怎麼能受這種人的欺負?正好,他也可以通過幫助梵小姐的事情,來反抗家族對他的安排,他並不想和這樣的城池合作。
其三,這樣做還可以在梵小姐心中留個好印象,為以後聯姻的事做鋪墊,他何樂而不為呢?
被逼問的無法回答問題的梵離音感激地看著青羽,可憐兮兮的模樣任是誰看了都會心疼,尤其是男人。
所以青羽更加堅定了和他們對抗的決心。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個站起來的人是青墨語,木族的年輕族長。
他站起後不發一語,但態度鮮明,顯然是支持梵離音的。
羅玉年放下酒杯點點頭,隨後同蕭一風站了起來。老徐亦是跟隨。
更加讓人想不到的是,從夜宴到現在,不和其他客人交流的幽家無厭長老,也是從座位上起身,陰陰笑了一聲,嘲諷之意十足。
第一排的黎家長老沒想到幾息之間,其他五家人都做出了表態,隻剩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了。
當然,那幾個裝醉來拍他馬屁的人早已經被衝進來的護衛隊伍嚇得跪坐在桌子旁,頭也不敢抬起。
黎家長老自然不會把他們算作自己人,他乾咳一聲,踹了旁邊人一腳,在彆人的攙扶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好像他是因為喝醉了酒腿腳不靈便,所以才落在了後麵,最後表明態度。
獅、象、鷹三兄弟同時麵對這座大陸上最強大的家族與勢力,就算他們在幾年前在屍山血海的罪城中殺將出來,見識過了無數的殺機與危險,但此刻依然有些緊張。
師秀微微喘息,此時他的內心無比掙紮,他不能隻顧報仇,他還要照顧兄弟們,還有這座城。
他嘴唇輕啟,聲音沙啞低沉,“我……無意懷疑鸞族的梵小姐,隻是罪案現場確實出現了和梵小姐關係密切的證物,那就需要您來配合我們調查。”
“當然不止梵小姐,我希望大家都能留下配合查案,幫助我們抓到凶手。”
“注意你的用詞,什麼叫證物?它又證明了什麼?!”青羽又叫囂著說道。
佇立在師秀旁邊的相武已然忍受不住,上前一步,眼一瞪就要發作。師秀趕忙擋在他身前,帶著歉意說道,“是是是,梵小姐這般麗人,又怎麼會是殺害於城主的凶手呢。”
一直沉默不語,看起來是三兄弟中最為淡定的金翔,聽到二哥這般低聲下氣的話,也是怒火上湧,看向眾人的眼神中露出了殺機。
無厭長老拍了拍袍子,捋順了上麵的褶皺,不耐煩說道,“我不管你怎麼調查,我隻在這裡待三天,三天後我要帶著那隻半妖回幽家。”
他的臉上又露出陰險的笑容,“你也知道我們家主,耽誤了他的事,我可擔不住這個責任,到時候他要來你們這裡問罪的話。你們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他向右邁出一步,轉身向後走去。
眾護衛沒有得到命令,自然不會讓開道路。他們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地位修為都比他們高,但罪城人都是敢玩命的惡人,尤其是能成為罪城護衛的人,他們並不懼怕,這也是挑選護衛組成時,優先級最高的條件。
他們這種人中,沒有人拿彆人的命當命,也不會拿自己的命當命。
無厭站在原地,袖口無風而動,顯然要動用靈力。
“讓路!”師秀及時地下達命令。
“哼!”無厭輕蔑地冷哼一聲,負手而去。
一有人第一個離開,眾人也都想著離開,沒有誰想留在這裡。
場間的情況已經無需多言。
梵離音也帶著梵莫莫離開了,青羽陪同在一旁,“護駕”之意十分明顯。
臨走時,她還看了蕭一風一眼,隻是眼神中意味難明,複雜至極。
不過兩者終究是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暫時告彆。
…
…
回到鴛鴦樓
老板娘依舊如往常一般站在櫃台那裡整理賬本,時而因為賬目上的某些數字歎氣皺眉,諸如菜的價格又漲了幾兩,酒的銷量開始下降一類的。房間倒是依舊滿滿的房客,隻不過她們的店裡本就沒有幾間客房。
見蕭一風一行人回來,她開心地笑了笑,笑容微暖。
隻是蕭、羅二人今日都遇見了自己想不到的事,心情陰鬱,也隻是笑著點點頭,分彆上樓回了房間。
他們的反應讓老板娘周晚很是奇怪,懷疑他們幾個年輕人是不是鬨矛盾吵架了?
此刻鴛鴦樓的老板還在城主府裡,沒有回來,金翔也及時地封鎖了消息,城裡大多數人包括她,還不知道城主於嘯已死在了自己的房裡。
蕭一風微低著頭,眉頭時皺時鬆,同時他的大拇指不停地在中食二指的指肚上來回摩挲,顯然在思考很多事情。
他偶有感覺,抬頭發現小白正看著自己,眼睛直直的。
“你要幫她嗎?”小白低聲問道。
蕭一風無奈地歎口氣,勸說道,“小白,不管怎樣,梵小姐並不是個壞人。你不應該……”
“我又沒說反對你幫她。”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蕭一風甚至懷疑到底有沒有人說話。
聽到這句話後,正要開啟“苦口婆心”模式的蕭一風愣了愣,微抬頭看見了小白說完話後那躲閃的模樣和略微撅起的嘴唇。
在房間無聲的安靜中。
蕭一風沒有繃住,吭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白立馬瞪著眼睛看過來,嬌聲嬌氣地喊道,“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要不你彆救她了,我們直接走好了!”
蕭一風微笑著搖搖頭,眉眼之中很是開心愉悅,他輕聲說道,“謝謝小白,小白真乖。。”
小白扭過頭,又不說話了。
隔壁的隔壁
羅玉年來到了小語的房間,坐在木條椅上,叉著大腿雙手扶膝。他低頭看著麵前的這個嚴謹密封的小木箱子,沒有一絲血跡從中流出,他淡淡問道,“這裡麵是那顆魚頭?”
“是。”小語低首彎腰,抱拳拜道。
羅玉年深吸了口氣,靠在了身後的桌子上,心緒煩躁,不解問道,“你辦事我一向放心,連這次本該由小鶯姐做的任務也交給你了,就是想你立件大功。可為什麼,鸞族梵小姐的香囊會出現在現場?”
小語看了看門外,並無人員走動,她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執行任務前,公子不是交代說,去……蕭少俠房間拿一件他的東西放到於嘯屍體旁嗎?那東西就是我從蕭少俠房間拿出的。”
“可為什麼要拿香囊呢?而且還是素情香,你……”羅玉年忽地想到什麼,沒有說下去。
“我……我不認識什麼素情香。”小語委屈地說道,“蕭少俠房間裡太乾淨了,什麼東西都沒留下,隻在枕頭下發現這樣一個香囊,我以為是小白的,隻能拿來用了。”
小語自小受到嚴格的訓練,每天的時間都花在了練習刺客本領上,就算現在已經自由了,陪在羅玉年身邊可以到處遊玩,但由於性格問題,也不太喜歡研究這些女孩家的玩意兒。
羅玉年有些心疼這個女孩兒,她還是個孩子罷了。不過對於她這麼大就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刺客並且能夠無聲殺掉罪城城主這件事,他無法去責怪誰。
所有人都想主宰自己的命運,但是努力之後也隻能感歎一聲,
“終究是命不由人罷了。”
包括他也是如此。
“好了,沒事了。”羅玉年站起來摸了摸小語姑娘的頭,安慰道,“任務你完成的很好,回去我想辦法把你的職位再往上升一升,爭取讓你成為隻有海主才能命令的刺客。”
“小語唯公子命是從。”小語再次抱拳彎腰。
“好了好了。你把這箱子先送去老徐那裡藏著,莫要讓人發現,等出城的那天咱們再把它帶走。”羅玉年輕聲道。
“是。”小語默默離去。
房間裡還剩下小鶯在。
方才羅玉年說話有訓斥意味時,她也沒有阻止。她是知道公子的一些想法和計劃的,所以也明白小語確實有些地方做錯了。
隻是按小語所說,那也沒有太多辦法。說來也是,公子從沒去過蕭少俠的房間,自然不知道他的客房裡什麼東西也沒留下。
總之,算是在陰差陽錯之下,把鸞族的梵小姐也扯了進來。
不過若蕭少俠真的和梵小姐沒什麼,又為什麼會留下人家姑娘的香囊?
鶯姑娘輕啟紅唇,看著窗外問道,“公子,你這樣做真能解決蕭少俠的靈氣問題嗎?”
“當然。不過……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不想也罷。”羅玉年終究是有些氣悶,不想再多說什麼。
他也知道他剛才與小語說的話有些過了,雖然錯誤出在這裡。
他本隻是想冤枉一下蕭一風,為他樹立一些敵人,雖然罪城人凶狠,但蕭兄絕不是吃素的,總之敵人還是越多越好。可現在反而把梵離音拉下水,他著實有些難受。
用不了多久,蕭一風就會知道真相,到時候他肯定會“怨恨”自己,沒準還會打自己一頓,最後鬨個不歡而散也有可能。
這不是“誤會”。
他也知道自己的方法其實是“錯誤”的。但既然事情落在他的頭上,他就會采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哪怕自己成了壞人。
他就是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