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深人靜,蕭一風自羅玉年房間走出,徑直來到小白的房間。
其間在樓下方向還看到了許二跑到廚房端菜的身影。
每個人都在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怎麼管好小白呢?
很難啊。
他邊走邊想,直到推開了小白房間的門,走到裡屋床邊,看著小白的可愛模樣,也沒能想好說些什麼。
他思索再三,終究隻是歎了口氣,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輕聲說道,“彆裝了,你沒睡著,你睡覺時的氣息不是現在這樣的,我能聽出來。”
小白猛地翻過半個身子,對著床的裡麵,哼也不哼一聲。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與梵小姐根本就沒有那種事情,更何況我……已經有龍姑娘了,怎麼會去喜歡彆的姑娘。”蕭一風用著“解釋”的語氣說道。
“真的?”小白身子轉了四十五度,斜看著蕭一風,嬌聲嬌氣地問道。
她已經清楚地感受到蕭一風苦悶的情緒,不是生氣,而是無奈。
她不怕惹蕭一風生氣,但她怕蕭一風無奈到了失望的地步,那樣會發生什麼,她很清楚。這多年的一起生活,她其實很了解蕭一風。
所以她此刻的聲音其實有撒嬌的滋味。
蕭一風輕笑說道,“當然是真的。”
小白嘴唇抿了抿,沒再說什麼,也隻是輕聲地嗯了一下。
“這兩天是不是沒休息好?我看你白天的狀態很奇怪。”蕭一風繼續說道。
小白不再說話。
等了片刻,蕭一風再次輕聲道,“今晚我在這裡打地鋪,你安心睡吧。”
也不等小白反應,蕭一風起身搬開凳子,又跑去櫃子裡拿出一床被子,鋪展在房間剛進裡間的位置。
他躺了下來,回憶了下下午的戰鬥,沒什麼好總結的戰鬥經驗。他也並沒有冥想,因為隻要一進入冥想狀態,那股子躁動的氣息就會出現,現在越來越嚴重,雖然依舊很輕微,但已開始在他的全身遊走,讓他有種不出刀就會不痛快的感覺。
他的修行出問題了,而且是他無法解決的問題。
以前從不會出現這種他無法解決的問題。當然,能解決的問題又好像不能再算作問題。
他不知自己能不能詢問一下羅玉年,畢竟看起來他懂得東西很多很雜,也許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可是,曆來每個人的修行都是很隱秘的事情,不能輕易對彆人講。
雖然羅公子目前來看,很值得他信任。
他又想起了梵離音,手掌自脖頸間的項鏈上劃過,取出了一個香囊。
這是聞名天下的七大香之一,素情香。
香囊整體是淡綠色,像是春天初生的嫩葉,又似是某片夏荷小葉,生機滿滿。金絲描邊,繡著某個形狀的鳥獸,應是鸞族的本體?
清新淡雅、高貴唯美的香氣慢慢散在房間中,讓蕭一風的心神緩緩地鬆了下來。
慢慢的,他進入了夢鄉。
夢中,他再次夢到了在鸞族臨時營地中做過的那個夢。
夢中那個背對他的女人,讓他莫名的溫暖心安。
…
…
一夜平靜
清晨的陽光喚醒了蕭一風,他緩緩睜開那雙明亮的雙眼,眨了兩眨後,猛地吸了口氣坐了起來,他覺得今天狀態會很好。
他很久沒睡過這樣舒心的覺了。
蕭一風突然想到了什麼,四下看了看,發現東西不見了,又把被褥掀起來檢查了下,乾乾淨淨,沒任何發現。
他抬頭看向裡麵的床。
小白果然已經醒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著,完了,昨天的話白說了。
想到這,他也就“破罐破摔”了。
慢慢地將被褥疊整齊放進了櫃子裡,推開門走了出去。
哪怕是罪城凶名赫赫,但這裡的每個清晨,依然有讓人“煥然一新”的美好開始感。
羅玉年正在空闊的小院裡做著一些伸展動作,動作還算標準,隻不過仍是打著哈欠沒睡夠的模樣。
“羅公子怎起的這般早?不像你了呀?”蕭一風打趣問道,他確實很驚訝。
聽聞此語的羅玉年愣了下,他也懶得再和蕭兄抱怨小鶯姐的苛刻。
他忽又想起昨天自己隻顧著看冰火玄鐵,要和蕭一風要講的事情又很多,所以隻和他說了梵小姐的事,忘了交代更重要的一件事了。
當然他其實也並不覺得這算是很重要的事。
“你先下樓,咱們去廳裡吃飯,小鶯姐她們都在那裡呢,一會兒我說說今天的行程。”羅玉年提高嗓音說道。
蕭一風下樓,與賬台處的老板娘打了聲招呼,在一樓廳堂落座。
他一臉微妙審視的笑容看著小白,淡淡問道,“東西呢?”其實他從來沒有真的心虛過。
“我這裡呢。”小白倒也不否認,坦然說道,“嗯……先放我這裡,等過段時間出了城就還給你。”
小白的語氣也沒有平常那麼衝了,軟聲說道,“我知道這隻是她給你的禮物而已,但是……出城再給你!”
蕭一風點頭,算是答應。
鶯姑娘聽著他們的交談,不知在打著什麼啞迷,也不多問,幫著許二把粥食早餐分給每個人。
過了會兒,幾人都到齊。羅玉年亦是跑來坐下。
喝了幾大口米粥後,他轉頭對著蕭一風說道,“蕭兄,昨天有件事我忘和你說了。”
“何事?”蕭一風隨口問道。
“今天在城主府會有一場宴會,這如織城的城主大人會宴請所有的參加拍賣會的人。”
“可昨天不已經有很多人都離開了嗎?鬥笠人,還有劫殺他的那兩個宗門?”蕭一風疑惑問道。
“嗨,誰想請所有人啊,從一樓到三樓,一人一張嘴,得吃多少東西。再說了,這麼多人,他城主府還未必放得下呢?!”羅玉年笑著解釋道,“他不過是想請咱們這六家人罷了,其他的很多人知道分寸,該去的人,不該去的人,他們自己都清楚,不用我們操心。”
“那好,那就去吧。需要我同行嗎?”蕭一風接著問道。
“當然!”羅玉年理直氣壯道,“為什麼不去,這是蹭飯的好機會啊。再說了,蕭兄你也要負責保護我啊。”
蕭一風應下,可也知道羅公子隻是想帶著他到處玩玩而已。
“而且。”羅玉年瞥了眼小白,見她仍在低頭喝粥,放下心來,示意蕭一風附耳過來,小聲說道,“當時在悅來客棧,我為了緩解被小白弄尷尬的場麵,還與那鸞族三小姐約定好了,今天在宴會上見麵,我還說你也會去,到時候大家敘敘舊,聊聊天啥的。”羅玉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他少有的在外人麵前有些歉意的時候。
蕭一風聽著羅公子在他耳邊的那些話,聽完後點點頭,笑著說了聲好。
他與梵小姐終歸是朋友不是。
羅玉年見他沒有絲毫怪罪自己的意思,心裡著實鬆了口氣。
眾人接下來無聲吃飯,吃完後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畢竟宴會的時間是在晚上,他們還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要消磨掉。
蕭一風同羅玉年回了他房間,說要再探討詢問一些事情。
羅公子聽聞蕭一風用了“探討”和“詢問”這兩個字眼,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尊重,知識廣博或是見聞閱曆豐富的那種。
麵對麵坐下,羅玉年給自己倒了杯涼茶,說著“蕭兄你渴了自己倒水啊”的話,自己先是一飲而儘。
“我修行出了問題。”蕭一風開門見山,絲毫不打算囉囉嗦嗦地說話或者是繞圈子瞎拉扯。他要麼就不說,但一旦決定,就會從容地說出來。
他信任羅玉年。
看著蕭一風那嚴肅認真,但是又絕對信任自己的眼神,羅玉年心中竟有了一絲感動的情緒。不過他掩飾的很好,沒有絲毫表現出來,隻是裝作不可思議地樣子反問道,“哦?怎麼可能,蕭兄這種人修行也會出問題?”
“我是哪種人?”蕭一風好奇問道。
他有時候也很好奇彆人是怎麼看他的。他要不要和羅玉年坦白身份呢?他的心中沒來由地冒出這麼個想法,很快被他心中的理智壓下來。
“心靜、意堅、良善的刀法天才。”羅玉年思索了下,總結說道。
蕭一風哼哼笑了兩聲,“確實,說的就是我。不過,誰都會出問題,每個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不論修為高低、人的善惡,皆是如此。”
“而且,我覺得我出了大問題。”蕭一風的表情開始憂慮。他的直覺一向很準,他有強烈預感的想法,往往都會成為現實。
這似乎也是上天對於天才的某種眷顧。
“大問題?”羅玉年的表情表現出他仿佛十分“擔憂”的內心,他凝視著蕭一風的雙眸,進一步問道,“什麼樣的……大問題?”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我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我能感覺到問題的存在。就是我與你說的冥想時莫名心情躁動的情況。可是,這是我第一次找不到問題的源頭。”蕭一風有些無奈。
“會不會是體內靈氣摻入了太多雜質,導致靈脈紊亂?”羅玉年繼續裝模作樣地問道。
“不會,我對靈氣極其敏感,如果是這方麵的問題,絕對逃不過我的感知。”蕭一風肯定地說道。
“羅公子不是說自己知曉世上很多事情嗎,也許會了解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
“那……”羅玉年仔細想了想,看著蕭一風那渴望知道“答案”的神情,還有十分憂慮的眼神,羅玉年差點就忍不住要告訴蕭一風事情的真相,隻是最後他終究是忍住了,在他看來,這樣才是對蕭一風好的做法,於是乎,他也隻是輕輕搖頭,
“我也不知,那些檔案我也沒有全看完,等我回去後,我再去幫你看看。”羅玉年安慰道。
“我覺得來不及了。”蕭一風搖頭。
“你覺得會發生什麼?”羅玉年十分好奇,輕聲道。
“不知,但我總有種想要拔刀的衝動,這應該不是什麼好兆頭吧。既然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那隻能靜等它的到來了,到時候如果……”蕭一風想要拜托些什麼。
羅玉年按住蕭一風放在桌子上的手,認真說道,“放心,不會有事,我雖然不太行,但有小鶯姐在,你不用太擔心。”
他又強調了一句,“小鶯姐很強。”
蕭一風笑笑,表示知曉。
他其實還有一個想法,不過他不願意往這方麵多想。
他是半妖。
在人族看來,他也有食人的可能性。
也許是他嗜血的某些特性開始覺醒,導致心中莫名的燥熱難耐?若半妖食人真是天性,那麼這種來自於血脈和基因中的東西,他察覺不到源頭,似乎也是正常。
可他目前隻是想要拔刀,並沒有彆的衝動,比如去咬人。不然,羅公子就坐在他對麵,他怎麼不會去……饞他的肉?
就算事情很糟糕,真的是這樣。
他也並不害怕,他有著更遠的目標和更長的路要走,怎麼會在這小小的如織城停下來,更彆說倒在這裡。
這絕對不可能。
他一定會戰勝所有困難,做到他想做到的一切。
不隻是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