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蕭一風獨自走在罪城的某條街上。
這條街店鋪不多,行人也沒有幾個,顯得有些蕭索,但也算貼合罪城之名了。
蕭一風頭微低下,想著某些事情。
那個鬥笠人並不是真的人,而是某種能製造可操控傀儡的機關術。
蕭一風當時既已經站在場間,自然會護著鬥笠人。
那白蓮宗的人自然修為不低,蕭一風也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們都放倒。
之後鬥笠人自己“醒”了過來,見到周圍躺了一地的人,唯一還站著的就是蕭一風。
初始鬥笠人還以為蕭一風是敵人,做出戰鬥姿態。後經由蕭一風耐心地解釋,自己不是來搶他東西的,隻是路過而已,才慢慢得到鬥笠人信任。
好似依然有些“頭暈”的鬥笠人,先是晃晃悠悠地撿起了自己的左胳膊,在蕭一風好奇驚訝的目光中安了回去,活動了兩下後,彎腰抱拳對著蕭一風道謝。
隻不過他的話語很生硬,吐字亦不清晰,甚至比不過蕭一風在妖神禁地遇到的那隻銀尾狼王。也不知為何他在拍賣會上能夠流利自然地說話,雖然語氣依舊低沉。
蕭一風微笑著聽他斷斷續續地講完了那些話,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謝意,畢竟是跑了很遠的路來救他。
他認真的囑咐鬥笠人接下來的路上要小心,就打算回去了。
鬥笠人原地發了會愣,問過了蕭一風名字後,再次向他道謝同時目送他離開。
在這期間,黑煞宗和白蓮宗的人都悄悄溜走了,黑煞宗被鬥笠人和白蓮宗打廢了,白蓮宗也被蕭一風打廢了。雙方應是都會趕忙跑回宗門,以求安全。
就這樣邊想邊走,蕭一風回了鴛鴦樓。樓內生意照常進行,隻是他沒想到。他隻是下意識地往櫃台那裡看了看,為了確定些什麼。
正好便看到老板娘在那裡低頭算賬,狀態良好,清容亮麗。她察覺到視線,抬頭看到蕭一風,愣了下,又立馬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等到蕭一風走近,她笑容更盛,“蕭少俠回來了,沒事吧?”
“嗯?”蕭一風不知老板娘為何有此一問,十分疑惑。
“哦。你的朋友,就是那位羅公子,他方才回來時,我向他打聽你的下落,他說你出去做好事去了。”老板娘眼神溫暖如光,笑著說道,“按前幾天晚上發生的事來看,蕭少俠做的好事很有可能會很危險,所以我這樣問。”
“還好,我不輕易以身犯險,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做。”蕭一風解釋道。
“但也有例外?”老板娘繼續問道。
“例外?”蕭一風腦海中浮現某個冷冷的身影,也許吧。他歪著頭靦腆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又聊了兩句,得知老板娘的傷勢並不嚴重,已經快恢複之後,蕭一風告辭去往後院的住宿房間。
他當然不會回自己的房間,最起碼先要和羅公子報個平安,順便問問虹煙霞枝和梵小姐的情況,在回去休息。
咚咚咚
杏黃色木門被人打開。
看著開門的麗人,蕭一風禮貌地打招呼,“鶯姑娘。”
“蕭少俠回來了?”鶯姑娘有些欣喜地說道,又轉頭對裡麵喊道,“公子,蕭少俠回來了,那我先走了!”
“嗯,好。讓蕭兄進來。”
鶯姑娘回頭對著蕭一風又是展顏一笑,同時往門內的斜後方後撤一步,為蕭一風讓開位置,伸手道,“蕭少俠請。”
蕭一風點頭回應,走了進來。
鶯姑娘帶上門離開。
蕭一風走到裡間,羅玉年此刻半個身子都壓在桌子上,兩顆眼睛一眨不眨使勁地盯著那兩塊玄鐵,好像那上麵有什麼神明的奧秘一般。
“羅公子看了多久了,還沒看夠?”蕭一風調笑道。
“不夠不夠。”羅玉年眼神沒抬過,舉手揮了揮,“這大寶貝,真是喜歡死我了,我能再看它們好幾年。”
冰火玄鐵,散發出一紅一籃的光芒,清清散散,若煙似霧,美麗極了。
羅玉年的臉龐也被染成了兩種顏色。
“那我回去了?”見羅玉年依舊在看,蕭一風不好意思再打擾他,打算離開。
羅玉年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叫住了他,問道,“人救了?”
“救了。”蕭一風思索了下,笑著點頭,“不過不是人,嗯,不對,應該說不是生命。”
“那是什麼?”羅玉年睜大眼來了興趣。
“應是某種機關術控製的假人。”蕭一風猜測說道,他也不太確定,他隻是從書上看到過一些記載,不過會這種技術的人實在太少,而且機關術難度很大,精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難道是傀儡?那是夠厲害的了。估計他的操控者應該在很遠的位置,這樣都能讓鬥笠人完成在拍賣會的言行舉動,高手!”羅玉年稱讚道。
蕭一風表示認同。
“對了,那個…虹煙霞枝你送到梵小姐手裡了吧?”蕭一風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他也不是要在羅玉年麵前,裝成無意間提起這件事的樣子,他就是……感覺有些奇奇怪怪,下意識就這樣子做了。
就像是,他想要遠離某個東西,但偏偏因為一些原因,他必須靠近那個東西,這讓他有些不自在。
羅玉年好似為自己邀功,同時又眉眼帶笑地說“送到了送到了,我與她說過了,這是你贈予她的,她當時可感動了,還問你人呢。”羅玉年回憶說道,“那表情……”他嘖嘖兩聲,繼續說道,“情緒太複雜,我也形容不出來,總之很開心。而且,她眼裡有光。”
羅玉年故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複又曖昧地說道,“蕭兄,你彆說,這鸞族的三小姐長得很好看,與你很配,做人不能太貪。”
“我承認蕭兄你也是個翩翩美少年,雖然和我比仍有些差距,但已然不算差的,”羅玉年又盯著蕭一風的臉看了看,十分肯定地說,“絕對不算差的,但……真沒必要貪。”
聽著羅玉年的話,蕭一風鬆了口氣,想著送到了就好。隻是後麵的話又讓蕭一風哭笑不得,歎了口氣再次解釋道,“羅公子,我不是解釋過我與梵小姐的關係了嘛?你怎麼還說這些呢?”
羅玉年一臉惋惜的樣子,歎道,“抱歉抱歉,我這實在是覺得可惜,想著這般美人就應該配給我兄弟,做一對鴛鴦成就佳話才是。”
蕭一風無奈地搖搖頭,他想了想,為了避免以後羅玉年再說這種話,他決定向他透漏一些秘密,“以後這些話羅公子不必再說,我對梵小姐並沒有什麼想法,而且,我有中意的姑娘。”
本還有些歉意的羅玉年,眼睛猛然睜大,真的是大得不能再大了,他直接叫了出來,“蕭兄你真成親了?”
這一聲喊,樓上樓下都聽到了,有人怒氣衝衝地喊道,“睡覺時間,吵什麼吵?”
羅玉年眨麼兩下眼睛,捂著嘴巴,莫名地一臉害羞模樣。
蕭一風詫異問道,“羅公子何出此言,我怎會成親?”
沒有理會他這句話,羅玉年兀自問道,“蕭兄你今年還不到弱冠之齡吧?”
“當然。”蕭一風十分堅定地說道。
“你真沒成親?”
“當然!”蕭一風再次肯定。
“奧……”羅玉年恍然道,食中兩指並起,指著蕭一風,帶著猜測的語氣道,“那你就是有意中人,但沒有結婚。”
蕭一風順著他的話語直點頭,他不理解羅玉年為什麼會說他成親了。
“嗨,我就說小白在扯謊,蕭兄你這突然來一句有喜歡的姑娘,我還以為你真成親了。”羅玉年拍拍胸膛,大鬆了口氣。
“小白說我成親了?”蕭一風蹙著眉頭,迷惑不解。
“對啊。”羅玉年沉著嗓音說了句,“不過不是與我說的,她是對那個梵小姐說道。你看,不隻是我,就連你家小白都覺得你和梵小姐有些……”羅玉年一時組織不出語言。
“小白她怎麼說的?”蕭一風打斷了他的話,趕忙問道。
接下來,羅玉年就為蕭一風傾情演繹了下當時的場景:
他本與那梵小姐相談甚歡,尤其她聽到蕭一風的名字,先是十分驚訝,後又變得喜悅開心,任是誰都看的出來。
那梵離音看到了小白,還主動與她打招呼。
隻是,小白臉色冷的不行,羅玉年第一次見到,那個黑裙小姑娘還能露出這種表情,以前對著羅玉年擺出的,都是那種“臭”臉罷了。
這種冷意十足的表情,羅玉年倒是從沒見過。小白的話也不客氣,
“這東西的錢是這個臭屁的公子哥給的,蕭一風沒這麼多錢,不然也不會跑去給人乾苦活然後又被人欺負,你以後記得還錢給這個臭屁。”
說到這裡時,羅玉年有些奇怪道,“梵小姐的表情確實不太自然了,難道你給她做護衛時,真的被她們欺負了?”
蕭一風不言其他,搖搖頭。
“小白那樣對梵小姐大喊大叫,當時她身邊的那個丫頭十分的氣憤,但她還真忍住了,沒有動手。
我看她拳頭攥得夠緊的。”
那肯定是梵莫莫,蕭一風想。
羅玉年繼續繪聲繪色地表演著小白的話,“而且,蕭一風他成親了,已經有老婆了,你以後不要再打擾他,不許有彆的想法!”
羅玉年相信,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哪怕是最為沉靜的小鶯姐,臉色也僵住了。
那梵小姐尷尬地笑了笑,覺得不可能。
當然,羅玉年也肯定不信。
小白接著說道,“隨你信不信,反正蕭一風與你不可能,你最好離得遠遠的!”她還是在威脅人家。
羅玉年趕忙上前打哈哈,和梵離音隨便聊了兩句,就拉著小白離開了。
再讓她說下去,隻怕真的要打起來了。無論是誰挨打誰吃虧,羅玉年都不好和蕭一風交代啊。
連著說了這麼多,還加上了表情與動作,羅玉年覺得喉嚨都有些乾了,身體也累,心更累。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他很久沒經曆過讓他也有些尷尬的事了。
聽完羅玉年的話,蕭一風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此刻已經形容不出來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了。
“對了,蕭兄既然有個意中人,那不知是誰啊?”羅玉年好奇問道。
蕭一風搖搖頭,不想多說什麼,“下次與你說,我先去找小白。”
打從羅玉年房間出來後,蕭一風就在欄杆邊呆了很久,他時常被羅玉年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但小白這一手,實在讓他不知怎麼做了。
他隻覺得鬱悶。
看著幽幽夜空,無星無月,他想要說什麼,但張了張嘴,終究什麼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