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深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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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靳昭自宮中離開後,便騎馬回自己的住處。

是一座位於懷遠坊的宅子,一進的小院子,同那些達官貴人在城中一所三進四進的大院子,再加上城郊囤地修建的莊園相比,樸素極了。

他是中郎將,俸銀不低,若想要積蓄更多錢財,亦有的是送上門的路子。但他同這些背後站著親人、家族的中原漢人不同,他孑然一身,要太多屋舍田產、金銀珠玉也無處可用。

從軍多年,若真要說他這輩子還有什麼彆的追求,那便是同大多血性男兒一樣,到戰場上揮灑熱血,保家衛國,在更廣闊的天地策馬揚鞭,自由翱翔。

他在這世上牽掛甚少,之所以一直留在京都,便是要報答太子當年的救命之恩。

東宮地位岌岌可危,太子的身邊急需信得過的人來負責東宮宿衛,他自然當仁不讓。

除此之外,他在京都便隻剩殷大娘這一個牽掛了。

他買下這間院子時,便連帶著將隔壁相鄰那間稍小一些的一道買下,請殷大娘從城郊的小茅屋搬到此處。

她是個孤苦無依的老嫗,喪夫後因養了他這樣一個身材高大、氣勢唬人的兒郎,才免於被城郊那些專門欺淩婦孺弱小的惡霸盯上。他投軍後,常常數日不得回家,無人照看著,自然放心不下,這才想著讓殷大娘搬進城。

城中坊市間,人多熱鬨,商賈眾多,日常出入便利,更有捕快、衙役維護治安,教人安心許多。

半刻前,雨已徹底停了,他沒有穿蓑衣,從馬上下來時,身上未沾多少雨漬,倒是發絲幾乎濕透了。

他一邊開門,一邊伸手抹一把額上蓄的水。

“可是郎君回來了?”還未等他進院子,垣牆側邊的一處小門便被推開,微光中,的腦袋探過來,接著,不等靳昭回答,那人便已看清了,急朝隔壁的院裡喊:“大娘,郎君回來了!”

兩間院子是從中間打通了的,說話的這個是殷大娘前些日子尋回的婢女小娥,坊裡一戶快絕戶的女兒,家裡男丁一個個沒了,快揭不開鍋,也算知根知底。

殷大娘年歲漸長,一個人照看孩子也照看不過來,恰好缺個幫手,便將她買了回來。

“昭兒!”聽到小娥的呼聲,殷大娘也從從屋裡走到廊下,卻不過來,隻是喚他,“可淋著雨了?”

“嗯,”靳昭牽著馬進來,先將馬帶去馬廄吃草,隨後便去了隔壁院子裡,“阿娘,我回來了,稍淋了些雨,不礙事。”

他前兩日都留在營中沒回來,今日回來,也該去瞧瞧殷大娘——還有那孩子。

方才在宮中時,那女人說起孩子,眼眶都紅了,應當的確想得緊。

隻是,她身在內闈,若不像今日和上回那樣特意在那兒等著,他也沒機會見到她……

這樣的念頭一出,他便感到一陣愧疚,宮闈禁地,怎是他能想的!分明已兩度警告她,不能再往那兒去,他自己怎麼反倒惦記起來了!

“阿娘這兩日可好?”他又抹了把額上的水漬,特意站在陰影裡,避開從屋裡透出來的燈光,以免讓殷大娘瞧見他腦袋上的濕漉。

“我好,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我!”殷大娘卻朝一旁讓開,示意他進屋裡,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倒是阿猊,這兩日身上不大好。”

“怎麼?”

一聽阿猊,靳昭心下一緊,也顧不得不想讓大娘發現,直接大步進去,就要往孩子的圍床邊去瞧。

“哎呀!昭兒,你身上——這腦袋上怎這麼多雨水?”殷大娘看清燈下的他,驚了一跳,“快擦乾些,頂著一頭濕發,往後要頭痛!”

殷大娘轉身想尋乾的巾帕給他,他卻先要往圍床邊去,又忙不迭去攔:“一身水汽,彆惹孩子,他那樣小,若著涼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說話間,小娥已經拿了巾帕遞過來:“郎君用吧!”

靳昭接過,在腦袋上擦了把,又把覆在胡服表麵的水珠擦了,才在圍床邊站住,問:“到底怎麼了?”

“哎,孩子小,易生小毛病,大約是前日熱天裡卷著被子睡,胳膊上的汗未擦乾,捂了半個時辰,發現的時候,已起了濕疹。”

圍床上,小阿猊已睡著了,一隻手湊在嘴邊,大拇指塞在口中,小臉圓圓的,睡得香極了。

殷大娘壓低了聲同靳昭解釋,見阿猊又在吮吸大拇指,趕緊小心翼翼抽出來:“可不能吃手指呀!”

說著,將那隻藕節似的胳膊拉開些給靳昭瞧。

孩子肌膚幼嫩,又承了母親的白皙,本是精致可愛的模樣,偏那胳膊上長了兩塊指甲蓋大小的疹子,大約是嫌癢撓過,邊緣泛紅,還有些破損的樣子。

好在瞧顏色,應當敷過藥了。

“瞧過大夫了,”殷大娘解釋,“孩子可憐,我也不敢怠慢,這兩日敷著藥,還有些癢,不過已好了一些。”

“那就好。”靳昭看了一會兒,這孩子身上穿的肚兜,也是當日那女人給的,她那麼擔憂這孩子,若是知道了,隻怕又得掉淚。

“阿娘也莫太辛勞,多花些銀錢,請附近最好的大夫也使得,或是再尋個丫頭回來,幫著一道照料也好。”

站在後麵的小娥抬頭看他。

他從袖帶中取出今日才領的俸銀,塞進殷大娘手中。

“不必不必,你給的銀子,我從沒用完過,還有許多呢,明日若還沒消,我便給楊大夫瞧瞧,他住得遠些,不過的確更擅看小兒的毛病。”殷大娘將銀子推回給他,怎麼也不願收,“至於丫頭,有小娥便很夠了,我是閒不下來的性子,若活兒都讓彆人做,我倒要閒出病來了。”

靳昭不語,折衷地將其中三分之一留在桌案上。

殷大娘歎了口氣,也知他固執,沒再拒絕,隻說:“快回去換身乾淨衣服吧!雖年輕,也禁不住糟蹋。”

靳昭“唔”一聲,又看了眼圍床上伸伸胳膊腿,繼續熟睡的孩子,轉身回了自己的院中。

殷大娘留在屋裡守著小阿猊,小娥左右看看,卻跟著靳昭進了院子。

“不必送了。”靳昭察覺到她的跟隨,腳步未停,側目提醒。

“奴白日閒時替郎君掃了院子,還將郎君的幾件中衣都熨了一遍,收在櫥中,”小娥小步跟著,“奴怕郎君不知是哪件,過來給郎君拿。”

靳昭蹙眉,他平日不喜有生人進自己的家中,與小娥雖已相識近三年,可一直以來,都是殷大娘同她打交道的多,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比陌生人多一分的熟悉。

他院裡不曾讓人服侍過,這些灑掃的事多是自己做。殷大娘疼他,要替他做,小娥來後,她便堅持讓小娥來。

因隻是外院的清掃,他沒有拒絕,沒想到這次,竟掃到他屋裡來了。

“用不上,我是從軍之人,不該太講究這些。”他停下腳步,聲音也立時冷了下來,“尋你來,是讓你照顧阿娘,如今也兼著照顧阿猊,常人精力有限,能做好份內事已是難得,若是分神在我這處,則彆處必然少了儘心。往後,我這兒你不要多管。”

小娥被他突然冷漠的語氣嚇了一跳,登時站在原地,不敢再前行一步。

他平日雖然看起來不好親近,可是在殷大娘麵前,總會多幾分人情味。看久了,她仿佛快忘了最初他那讓人不敢靠近的樣子。

“奴明白了!”她低頭認錯,不再逗留,趕緊回了殷大娘那一邊。

靳昭繃著臉回屋,沒有立刻換下濕衣,而是先快速洗了個涼水澡。

從宮中被挑起欲望後,他便一直覺得緊繃不已。明明壓下去了,卻都如隔靴搔癢,怎麼都解不了渴。

就如現下,被涼水澆透過的身軀,緩了片刻,一穿上過分乾燥後有些粗糙的中衣,便又不安分起來。

他想,今夜的夢裡,恐怕少不了穆雲英的影子了。

與他一樣,這天晚上,雲英亦沒睡好。

她年紀不大,但已是生過一個孩子的婦人。與懵懂無知的少女不同,她也有女人的渴望。

從前武澍桉肆意索取時不曾察覺,生孩子時隱隱有念頭,可心思都放在腹中孩兒上,無暇多思。直到離開侯府前,同武澍桉廝混的那兩日,她慢慢放下壓在心底的抗拒和束縛,才感受到自己的渴望。

如今入宮已有半月,離了武澍桉的需索,她也感到空虛。

不過,她絕不會思念武澍桉。

隻是被靳昭惹出了欲望而已。

為防風寒,她方才泡了小半個時辰的熱水浴,出了一身熱汗,直到身上酸軟,才去正殿給小皇孫喂奶。

現下夜深人靜,臥在暖隔的榻上,那滿身的空虛才終於敢悄悄爬上來。

她在榻上翻滾著,額角有晶瑩的汗珠蓄著,逐漸圓潤飽滿,直到再也兜不住的那一刻,沿著臉頰的線條無聲地流淌,淌至耳後,淌至胸前,浸濕身上才換的薄紗。

可是怎麼也填不滿,她急速地喘息,揉著薄毯與圓枕抱在懷中,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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