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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進退自是難決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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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曆城被攻破的同一時間,曆城西南直線距離不過一百六十裡的東阿城中,天平軍的主要大將發生了劇烈的爭吵。

“平陰縣已經來了兩三波人了,咱們的遊騎也已經去了四五次,為何不能進駐?!”

“為什麼?東阿與平陰隔著一條北清河,你說為什麼?你就不怕金賊半渡而擊嗎?”

“平陰縣此時就在我方手中,南邊群山環繞,如何會有金賊來半渡而擊?難道要飛過來嗎?”

“不能這樣說……”

“隻要再等待幾日,就會來援軍……劉大郎……”

一陣嘈雜的爭執過後,眾將漸漸住嘴,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坐在首位的耿京。

耿京則是捂著額頭,一言不發,似乎前幾日感染的風寒依舊沒有好,依舊是頭痛欲裂。

辛棄疾無奈,隻能繼續對眾將說道:“劉大郎既然已經做了承諾,再過幾日肯定就會來支援,我軍一定要沉住氣。”

張安國卻是急道:“兒郎們的家眷都在須城,現在隻要從平陰渡河,向南穿過那十裡丘陵地,就可以直接到須城,這讓兒郎們如何能忍?”

辛棄疾皺眉說道:“金賊在須城有兩萬兵馬,我軍師老兵疲,如何能勝?”

“金賊難道就不是師老兵疲嗎?”張安國指著帥帳正中央站立之人:“孔先生不是已經派遣使者來跟咱們說清楚了嗎?金賊似乎已經斷糧,而且久挫城下,咱們又是歸師,如何不能打一打?”

辛棄疾看了一眼那名自平陰渡河的軍使,乾脆也不裝了:“我擔心須城那裡不妥當。”

張安國聞言愣了愣,隨後嗤笑:“你這話還是跟我麾下兒郎們去說吧,看看能不能勸動他們。”

辛棄疾扶著劍厲聲喝道:“張七,難道我辛氏家人就沒在須城嗎?難道我就不急嗎?但這是兵事!如何容得你摻雜私情?!”

張安國臉色難看,他麵對暴怒的大青兕本能的產生了畏懼,但隨即想起這是在軍議,立即就想要反駁。

然而他還沒有出言,坐在首位的耿京就已經抬起頭,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緩緩出言:“五郎是說,孔先生、邵進還有東平府的大小官員,全都如那王友直一般,叛了俺嗎?”

此言一出,辛棄疾、李鐵槍、賈瑞三人一愣,而葉師禪則是直接色變,對耿京拱手說道:“節度慎言,王將軍是在聊城阻擋金賊追兵,如何能是叛出我軍?”

耿京捂著額頭說道:“無所謂了,反正這廝現在聽調不聽宣,說是在聊城阻擋金賊,具體如何,嘿,誰知道呢?”

辛棄疾反應了過來,立即出言:“節度,這種事都是論跡不論心的!如何能一言來定忠奸?!”

耿京語氣中有些虛弱,卻還是堅定的將矛頭指向了辛棄疾:“五郎,你這時候知道要論跡不論心了,剛剛懷疑孔先生的時候,你為何隻是空口白牙呢?”

辛棄疾深吸一口氣,語氣懇切的說道:“節度,那幾名從東平府趕來的靖難軍軍使已經說明白了,他們進城傳信的弟兄一去不回,而孔先生與咱們聯係上之後,就從來沒說過劉大郎即將來援之事,這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而且,須城已經堅持了如此之久,金賊又沒有再增兵,為何現在如此著急請求援軍,竟然連幾日都等不得了?其中必有蹊蹺!”

耿京重重咳嗽了幾下,再次抬眼看著辛棄疾:“五郎,你是說,你隻相信那劉大郎麾下兵馬的一麵之詞,卻不信任咱們天平軍中的袍澤兄弟。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去尋劉大郎呢?”

這話一出,眾將都是驚駭異常。

這下子就連張安國也立即出列,想要出言反駁。

畢竟張安國與辛棄疾也隻是軍事路線之爭,不是你死我活的敵對關係,哪能因為軍議上提出質疑,就將大將趕走的道理?

在嘈雜的反對聲中,辛棄疾驚愕的看著耿京,有些搖搖欲墜之態。

李鐵槍憤怒說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你乾脆也把俺攆走得了!咱們在濟南府一同起事時,說好的肝膽相照,生死與共。如今大哥當了節度,卻要因為俺們在軍議中的言語,就要起了生分嗎?”

耿京隻是靜靜看著這一幕,卻是突兀想到了王友直。

這名前天雄軍節度使在自己羽翼下潛伏時,堪稱恭順異常。但一旦有機會的時候,不也是迅速脫離了掌控,在聊城獨自成軍了嗎?

劉淮一定會率援軍前來的,耿京雖然對劉淮有些敵視,卻還是相信對方的光明正大,相信對方從不負人,且立場堅定無比。

但此時劉淮還沒來,李鐵槍這種老兄弟就敢當眾出言駁斥自己,葉師禪這種依為心腹的大將就敢當場讓自己收回成命。

若是劉淮來了,天平軍是不是就要變天了。

耿京這個無能的節度使是不是就應該退位讓賢了?

事到如今,誰也靠不住了。

想到這裡,耿京不由得一陣猶豫。

辛棄疾這些人靠不住,那麼孔端起與邵進那些人呢?

果真就是萬分妥當嗎?

到了此時,耿京也發現了自己心態有問題。

偌大的天平軍,不至於連一個忠臣都沒有了吧?如果沒有忠臣,那麼天平軍還維持個屁?!早就散攤子了!

耿京還想要細細思量,卻不知道是因為風寒的原因,還是最近思慮過甚,一想到如今的局勢,耿京隻覺得頭痛欲裂,片刻之後,腦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一定要在劉淮帶著援軍抵達之前,做出些事情來,即便隻是一場小勝,也可以迅速提振士氣,更可以讓耿京看清楚誰出力,誰畏縮,從而能辨出忠奸。

如此想著,耿京看向了依舊站立在軍帳正中之人。

此人之前是大戶家奴,隨著主家出來做官,身份也就水漲船高,成了須城小吏。

這一次他也算是曆經艱辛,才算是將須城中的情況帶了出來。

“你都聽到了,有人說須城已經不妥當,你這番求援隻是誘敵之計,你可有什麼說法?”

小吏臉色蒼白,不知道是累得,還是因為從頭到尾聽完了軍議中的虎狼之詞,呼吸有些急促:“須城的確還在堅守,金賊還在圍城,這是錯不了的,我不知道太尉們在懷疑什麼,難道……難道我們還能跟著金賊來攻打節度不成?”

耿京繼續說道:“那靖難大軍的軍使是怎麼回事?”

小吏搖頭說道:“我隻是一書吏,隻因為擅於騎馬外加口齒伶俐,方才被選中突圍報信,不知道這麼多事情。”

辛棄疾臉頰抽搐了一下,隨後問道:“你之前可知道靖難大軍即將來援的消息?如果軍使與孔先生見了麵,孔先生就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提振士氣的機會。”

小吏依舊搖頭:“不曾。”

見帳中諸將臉色都有些難看,小吏對耿京躬身大拜說道:“節度,我隻是個微末小吏,什麼都不知道。諸位太尉問了我卻回答不出,疑點隻會越來越大,到最後我就算有百張嘴也說不清的。”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但是,節度!”小吏嘴唇顫抖著,不顧上下尊卑,直接打斷了耿京的言語:“我還有一個辦法,能證明我的清白,證明須城的清白。”

說罷,這名小吏直接從袖中抽出解腕尖刀,狠狠刺進了自己的胸口,在天平軍諸將目瞪口呆中,奮力一攪,隨後撲倒在地,隻是抽動了幾下,就徹底不動了。隻餘鮮血從他身下蔓延而出。

帥帳中一時間寂靜異常,落針可聞。

耿京再次捂住了額頭,語氣似乎有些悲愴,又有些憤懣:“不意今日竟然逼殺了一名義士。”

“五郎,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耿京看向了辛棄疾:“還想要讓俺繼續在此安坐,等待劉大郎嗎?”

辛棄疾此時也徹底無言,隻能拱手說道:“若是節度想要渡河去平陰,我願為前鋒。”

耿京卻沒有答應,而是看向了梁阿泰:“阿泰,明日你率領兵馬,渡河去平陰駐紮。”

梁阿泰拱手應諾。

“那末將請為大軍斷後。”辛棄疾再次請戰。

而耿京卻依舊如同未聞,他對葉師禪下令:“葉二郎,你來為大軍後衛,防備有大名府的金賊咬上來。”

葉師禪看了一眼辛棄疾,欲言又止,到最後隻能微微歎氣:“謹遵將令。”

在有些怪異的氛圍中,這場氣氛不和諧的軍議終於開完了,眾人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那小吏的屍首,各自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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