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清淮這個微信號看著很是商務。
微信名是沈字大寫首字母s，個簽沒有，朋友圈隻有寥寥幾條轉發的人工智能方麵的新聞。
唯一鮮活的就是頭像。
他頭像是一隻停落在手心展翅欲飛的白鴿。
祝今月都懷疑他是拿工作號加的她。
也不是沒這可能，畢竟昨天見麵的時候，他就沒問她要聯係方式。
沈清淮這個人看起來溫溫柔柔——
雖然算不上是外熱內冷，但確實不是那麼好接近的。
十年前，他尚且隻有十六歲的時候，她就猜不透他心思，更遑論現在。
祝今月從他朋友圈退出來，給他備注成本名。
明嬋還沒來，她胃裡空空，就先點了幾樣點心。
服務員很快送過來，祝今月拿起一塊，剛咬了一口，沈清淮消息就發了過來。
沈清淮：【她叫楚芮禾，是你姐夫的妹妹】
祝今月：“？”
她顧不上吃完點心，隨口用嘴咬住，快速打字。
祝今月：【你彆騙我？？】
祝今月：【我姐夫哪來的妹妹】
祝今月：【彆說親妹妹了，他連堂妹表妹都沒有一個】
那邊安靜一秒。
沈清淮：【非婚生女】
祝今月嘴裡的點心差點掉下來。
徐家有個私生女？
姐姐知道嗎？
祝今月退出沈清淮的對話框，找到祝晴好的對話框，本來想給她打個微信電話過去，看了眼時間，又作罷。
祝晴好那個工作狂，中午能擠出點時間來吃飯睡覺就不錯了，還是晚上再說吧。
以徐行的手段，有私生女也影響不到他什麼，更彆提影響她姐姐。
何況徐行父母早已離婚，看他能把人帶出來跟沈清淮談生意，想來父母輩間也不會有什麼大恩怨。
祝今月又重新戳開沈清淮的對話框。
等慢吞吞吃掉嘴裡這塊點心後，她才又多發了兩條消息過去。
祝今月抽張紙巾擦擦手。
一個疑惑解開，還有另一個。
祝今月緩緩又打了行字：【你和我姐夫很熟？】
沈清淮：【之前有過合作】
這世界還真神奇。
說小吧，她和沈清淮這十年沒見過一次麵。
說大吧，沈清淮又似乎和她身邊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手機又震了震，那邊發來條新消息。
沈清淮：【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沒了吧？
反正不是出軌就行。
祝今月：【沒了】
祝今月：【謝啦】
沈清淮：【順便的事】
祝今月盯著後麵那個小顏文字看了眼，感覺還挺可愛挺適合他。
她沒再回話。
那邊也沒有消息再發過來。
就好像加她隻是因為順手要幫她這麼一個小忙。
“看誰消息看這麼認真？”
忽有聲音響起，祝今月抬頭，才發現明嬋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包廂，她居然沒發現。
“男朋友？”明嬋打趣。
祝今月搖頭：“不是，一個——”
說完這幾個字，她忽然卡了下。
祝今月發現她好像有點不知道怎麼定位沈清淮。
朋友？
當年在一中時，她一度覺得她跟沈清淮算是朋友，可她也拿不準在沈清淮那邊，她算不算他的朋友。
但不管當時算不算，中間隔了十年全無聯係的時間，現在應該也算不上了吧。
男朋友的多年兄弟？
太複雜拗口了。
“老同學。”祝今月最後簡單下了定義。
明嬋在她身邊坐下：“老同學消息你看這麼認真啊？連我進來都沒發現。”
“他跟我講了一件我沒想到的事。”徐家那個非婚生女的事，畢竟多少也算是隱私，祝今月沒繼續往下講，岔開話題，“話說你到底要我幫什麼忙，非得先請我吃個飯？”
“這不馬上要時裝周了嗎。”明嬋說，“你要有空的話，過來幫我把把關。”
……
和明嬋吃完飯，祝今月跟她從包間出去時，又正好撞上從另一個包間出來的沈清淮一行。
沈清淮半側身背對著她這邊。
徐行那個非婚生妹妹此刻站在他身前。
之前在大廳，祝今月隻看到她一個背影，這會兒才發現是個挺漂亮的姑娘。
漂亮姑娘朝沈清淮晃晃手機：“沈總再跟我單獨加個微信怎麼樣，等下有空的話，一起去附近逛逛？”
祝今月：“……”
這人倒是和高中一樣受歡迎。
以他現在這身份，也可能比高中更受歡迎了。
“抱歉。”沈清淮拒絕人的口吻也是一如既往不疾不徐，“我不跟合作對象有感情牽扯。”
也不知是不是挺看好這樁“姻緣”，祝今月聽見她那位向來嚴肅持重的姐夫居然也插了一句玩笑話。
“不然你換個項目跟？”是跟楚芮禾說的。
楚芮禾倒是半秒沒猶豫，立即把手機收回去：“那算了，我就看好這個項目，錢可比男人重要，我媽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苦了大半輩子。”
明嬋剛跟男朋友分手，聞言不由噗嗤笑了聲，讚同道：“說得好。”
前方幾人因此都朝她們看來。
祝今月目光和轉身望過來的沈清淮遙遙對上。
許是包間裡溫度相對高，男人身上那件戧駁領西裝的單排扣已經解開，法式襯衫紐扣倒是紋絲未動，依舊扣至最上一顆，有種斯文禁欲感。
“吃完了？”他溫聲問了句。
祝今月點點頭。
“月月。”徐行也發現她了，“你也在這兒吃飯？”
祝今月又點了下頭。
“姐夫。”她叫了徐行一聲，又看一眼楚芮禾，“這位是？”
雖然沈清淮私下已經告知她楚芮禾身份，但既然撞上了，明麵上流程還是要走一下。
“楚芮禾。”徐行隻簡單介紹了下名字，“具體說來話長，你回頭問你姐。”
意思就是祝晴好是知情的。
祝晴好知情，這件事祝今月就懶得再管。
她皺皺鼻子，跟徐行抱怨道：“那也得我能見到她人，我回來都兩個月了，總共也沒見她幾麵。”
“你姐還沒和你說？”徐行說。
祝今月不解：“說什麼？”
“她推了我的晚飯，說今晚要回去陪你。”徐行抬腕看表，“現在可能都已經快到家了。”
祝今月：“！”
和明嬋的事情已經談完，得知姐姐回家，祝今月也不再多作逗留，也迅速返回家中。
一到彆墅客廳，就碰見住家阿姨之一的楊姨。
“月月回來了，晴好剛到不久。”楊姨跟她笑著打招呼，又衝她抬抬手裡的盤子，“一到家就吩咐我給你洗水果。”
祝今月問她：“姐姐在哪？”
“二樓書房。”楊姨說。
“水果給我吧。”祝今月從她手上把盤子接過來，“我端上去就行。”
端了水果快速上到二樓，到門口，祝今月腳步緩下來，裝出一副淡定模樣，抬手敲敲書房門。
一頭及肩直發的祝晴好正在敲鍵盤。
祝今月在心裡吐槽：工作狂回家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忙工作。
祝晴好聽見聲響抬頭：“你敲什麼門，進來吧。”
“這不是怕打擾我們祝總嘛。”祝今月走進去，“你怎麼舍得回來了？”
祝晴好：“不是說了欠的飯都會給你補上的嗎。”
祝今月把果盤放下，拉張椅子反身坐上去，以手支頤：“我今天去瑞麒吃飯的時候碰上姐夫了，他邊上帶了個不認識的女人。”
她故意頓了頓。
祝晴好抬頭，眉梢輕輕一揚。
祝今月慢吞吞繼續道：“姐夫說叫是楚芮禾，剩下的讓我問你。”
祝晴好不甚在意地說：“他爸年輕時的風流債，楚芮禾母親當時不知道他已婚，知道後斷了聯係，但也沒舍得把孩子打掉，前不久人去世了，他媽早離婚了不在意這些，他這輩又一個女孩都沒有，這姑娘自己也挺優秀，他爺爺就作主接回來了，反正也影響不了你姐夫什麼。”
祝今月知道個大概就行，也不深問，反而托著下巴問她：“我怎麼覺得你剛才聽說姐夫帶了個女人去酒店還挺高興。”
祝晴好繼續敲著鍵盤，忙裡偷閒回她：“我和他婚前協議裡約好的，誰要先出軌，就給對方一個億。”
祝今月：“？”
“你怎麼沒和我說過？”
“沒說嗎。”祝晴好頭也沒抬，“可能是你那時候年紀小——”
她停了停。
“不過現在也不小了，是該跟你說說了。”
祝晴好終於抬頭：“怎麼樣，跟傅之望相處得還行？”
祝今月立即撇了下嘴。
昨晚意外和沈清淮重逢，今天又差點誤以為姐夫出軌，祝今月都完全忘了她昨晚和傅之望吵架了。
算是吵架吧？
“怎麼？”祝晴好停下工作，“他惹你不開心了？惹你不開心就彆要了，男人多的是。”
祝今月張了張嘴，剛想回話，忽然聽見敲門聲響。
她回過頭。
敲門的是家裡另一個住家阿姨，趙姨。
“傅總來了，在樓下，說想見月月。”
祝今月腦袋立即轉回去：“不見。”
趙姨又說：“傅總說，要是你不見他，就讓我把這個給你。”
祝今月又再回頭，看見趙姨手上拿了個黑色絨盒。
祝晴好出聲：“你拿進來吧。”
趙姨把絨盒送了進來。
祝今月把絨盒打開，裡麵是一顆克什米爾皇家藍寶石，自然光線下，乍一眼望上去，有種流光溢彩的美感。
祝晴好瞥了眼：“價格倒在其次，克什米爾已經絕礦了，這個品相和大小的無燒裸石，確實不太好買，還算有點誠意，見見？”
祝今月把盒蓋闔上：“行，我下去看看他要說什麼。”
從二樓下去，祝今月一眼望見傅之望就椅在樓梯口，今天沒穿西服，穿了件黑色飛行夾克，懶洋洋的，還是那副閒散公子哥模樣。
見她下來，男人上下打量她兩眼：“還生氣呢？”
“你特意過來一趟，要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就算了。”祝今月轉身要走。
“當然不是。”傅之望笑著拉住她，“這不是特意過來賠罪了嗎，我們小公主想問什麼，我知無不答可以嗎？”
祝今月這才在他麵前站定：“說說你那個前女友吧。”
傅之望：“大學同學，交往過三年，畢業分手，之後就沒再聯係了，還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分手？”祝今月問他。
傅之望：“性格不合，當時各自規劃也不同，她想留在美國，我要回來創業，就分了。”
“可是——”祝今月看著他，“我聽彆人說，你們是因為家庭阻力分開，還說她是你的白月光。”
“誰傳的這種謠言。”傅之望笑得肩膀發顫，“我想做的事，我家裡攔不住我，我不想做的事，我家裡人也逼不了我，和她分手是，和你相親也是。”
祝今月點點頭：“行吧。”
不是白月光就行。
其他的，她就懶得問太多了。
“滿意了是吧？”傅之望垂眸看她，“看著乖乖巧巧的，怎麼氣性那麼大，一句話讓你不高興就走，連個解釋機會都不給我？”
他不提還好，一提祝今月又不高興了：“你還好意思說，從昨晚到現在都多久了，而且你昨晚不也沒追出來嗎，你明知道我昨晚坐你的車去的。”
不知怎麼，傅之望還挺愛看她發小脾氣的，他倚著牆笑：“我這不是得等這顆藍寶石送過來嗎，而且昨晚不是有人去送你下山？”
祝今月稍稍一怔：“是你讓沈清淮送我的？”
“那倒不是。”傅之望說，“沈清淮剛好有事要下山，我就讓他順路送你一程，當時要是我親自去送你，你估計還不高興坐我車。”
祝今月：“……”
那倒確實。
“高興了？”傅之望問她。
祝今月勉勉強強道：“還行吧。”
“那晚上帶你出去吃個飯？”
祝今月想也沒想就拒絕：“你自己吃吧，我姐姐回來了。”
傅之望氣笑了：“我永遠得排在你姐後麵是吧？”
“那當然。”祝今月理所當然道，“我姐夫也得排在我後麵的。”
“行。”傅之望點點頭，“那過幾天生日一起過？”
祝今月和他生日剛好在前後兩天。
傅之望生日在1月14，她生日在1月15。
是她爺爺和他爺爺意外聊起後，才知道這件事，之後才了他們兩個月前的那次“相親”。
“你有空過生日？”祝今月問他，“而且你那天不用陪家裡人過節嗎？”
他生日今年正好撞上北方小年夜。
“小年夜哪年不能過。”傅之望說，“你想一起過生日，我就儘量抽出來空來，到時叫上葉乾和清淮他們一起？”
祝今月現在拒絕一切畫餅。
“你能抽出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