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延王庭,逆奢延水而上,就能抵達上郡核心治所,膚施。
徐晃、趙雲、張遼正分兵進圍膚施周邊的諸羌大部聚聚地。
膚施城南、城西,徐晃、趙雲分彆紮營,依靠奢延水立下營寨。
最初是環車為營,經過三天時間的營造,他們壘土澆水,在營地外構建低矮冰牆。
戰爭爆發以來,諸羌大部早有應對,依托秦漢城邑壁壘或自己營建的石寨防守,反倒是雜胡小部缺乏堅固營壘,也沒有防備,讓匈奴人撿了便宜。
城南大營,徐晃出營視察膚施城,歸來時就見裴秀出示趙基的軍令:“果如都督所料,大司馬命我軍繼續包圍膚施城。並擴建營地,以便蕩寇將軍所部入駐。”
徐晃翻看軍令自行感受軍令措辭中的意味,然後才摘下頭盔:“如此看來,張文遠要行誘敵之計?”
四散抄掠的匈奴義從已經是他眼中誘餌,但這還不足以引動鮮卑人攻到附近。
所以向榆林、龜茲方向進擊張遼所部,會適當的大跨步後撤。
徐晃認真分析張遼誘敵的成功性,來到屏風內側懸掛的牛皮地圖前仰頭觀察,裴秀也走過來說:“蕩寇將軍也有回複,說匈奴各隊驕狂放肆,疏於防備。他認為鮮卑人更是驕橫,即便主動退兵,鮮卑人也敢追擊到膚施。”
“我不管他怎麼做,把鮮卑人大部引來至此即可。”
徐晃望著地圖,目光沉著靜謐,不帶什麼情緒:“我軍不曾與鮮卑交手,或許張文遠的判斷是對的。”
從距離上來說,他希望張遼能將詐敗表演的像一點。
張遼從榆林順馳道撤離,鮮卑人大舉追擊時,那大司馬本部北上,雙方正好能在膚施遭遇。
至於分散抄掠的匈奴義從產生的各種損失,這不是徐晃該考慮或負責的事情。
現在匈奴義從抄掠的雜胡小部,也不會給大司馬分潤什麼,他們既然要自負盈虧,那徐晃也就隻能坐視。
把鮮卑人引到這裡,那己方不僅有現成的營壘,也會有足夠安全的追擊距離。
從上郡去安定郡,隻能從膚施向西北走塞內馳道,這麼多年早已荒廢,但依舊是大道,可以直撲北地。
徐晃不認為這一戰能占領北地,目前也不適合在邊塞防線外駐屯一支兩三萬規模的軍團。
這一戰的目的就是掃蕩、破壞三郡諸胡的的抵抗力。
待安定郡、上郡經營成熟後,再去拿完整的北地郡。
拿到了完整的北地郡,居於朔方、五原之上遊,那就能保持對鮮卑人的攻勢。
所以鮮卑人不會放棄北地郡,圍繞北地郡還要打一場決戰。
決戰之後,也隻是要依托北地郡的優勢地理,對鮮卑人進行長期的消耗。
這既是對鮮卑人的消耗,也是對涼州人、匈奴人的深度整合。
徐晃望著地圖收斂思緒,隻希望鮮卑人能像張遼預判的那樣驕狂,能主動追擊。
他也理解張遼的顧慮,張遼不想將詐敗、潰逃表演的太逼真,這會損失很多器械、物資。
不過這樣冰雪遮蓋大地的時節裡,鮮卑人想要獲取馬料補給,隻能來膚施,從羌胡這裡接受。
而榆林那裡的羌胡雖然也有儲備的過冬牧草、糧食,可鮮卑人逗留榆林又有什麼意義?
唯有正麵擊敗己方,鮮卑人才能得到三郡諸胡的臣服。
隻要鮮卑人出兵,那就沒有磨蹭、猶豫的餘地。
冰雪之中,有限的補給據點,決定了雙方必須倒下一個!
榆林之南一處路邊山溝小河穀內,張遼坐鎮兵車之上,看著兩營步兵以弓弩壓製石寨守軍後,逐步登上石牆,攻入這座依山傍水而建的石寨。
外圍牆壘是土木構建包裹壘砌了一層石料,而其內部卻是土木屋舍與窯洞。
倚著山勢修建的屋舍、窯洞頗有層次感,有立體防禦的感覺。
但兩支重裝步兵營從兩個方向進攻,弓弩壓製後,一處處屋舍據點被攻破就是個時間問題。
羌胡勇悍,女子也張弓射擊,但往往會被強弩精準狙殺。
一處處屋舍內負隅頑抗的羌胡更是擋不住重甲步兵的破門強襲,為了逼迫一些持弩據守險要處的羌人,參與強攻的重步兵縱火煙攻。
還未到中午,自山腰以下三分之二的建築被攻陷,越往後,參與進攻的步兵越是熟練,局部戰場上兵力優勢越大。
以至於退守山腰的羌人不敢露頭,可山道狹隘崎嶇,對方又主動澆水,重步兵也很難攻上去,就開始搜集各種木料,企圖縱火。
但羌胡因文化信仰的原因,並不畏懼火攻、燒死的命運。
這隻是一座匈奴人襲擊未能得手的石寨,張遼觀望之際,俘獲的人口與獸群正向他本陣驅趕、集結。
“報~!”
斥候縱馬輕馳而來,勒馬疾呼:“將軍!右部義從潰退,說鮮卑大隊人馬已過龜茲,將入榆林塞口!”
“鳴金。”
張遼側頭囑咐,又對軍司馬說:“你與輜重營立刻啟程南撤,我率騎營接應步兵撤離。”
軍司馬聞言看著附近已經聚集的二百餘俘虜:“將軍,這?”
“你看著辦。”
張遼給了一個你自己領會的眼神,其他軍吏也都去看軍司馬。
這軍司馬躊躇不定,其他軍吏也不敢貿然開口,皆是茫然目光,一副等你決斷的模樣。
軍司馬又去看張遼,張遼一副認真觀摩前線戰鬥場景的專注模樣。
心中焦慮,軍司馬對左右說著遲疑,抬起手握馬鞭狠狠揮下:“除了被擄邊民,餘下儘數……!”
“喏!”
幾個軍吏高聲應答,引著兵士上前開始快速甄彆,被俘部族已經失去抵抗的勇氣。
能聽懂喊話的則快速上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至於聽不懂的人,麵對軍士舉起來的強弩也都不做反抗,有的不過是側身不去看。
張遼餘光去觀察,見不多時就射殺一片人。
殘存被甄彆出來的人,也顧不得往日交情,立刻就扒取皮衣、氈衣。
鳴金聲中,做好縱火準備的兩支步兵立刻點燃各處路口的木料,在弓弩掩護下退出石寨區域。
撤離過程中,更是點燃石寨各處的燃料,比如牛糞圍起來的垛子,垛子裡麵是乾燥的羊糞球。
還有各種過冬的草料,煙火彌漫,兩支步兵陸續撤回,很多人提著或拖著斬獲的頭顱。
下石寨的路上,道路邊上是新射殺的俘虜,射擊後的士兵也割取頭顱,尋回弩矢。
潔白積雪之上,處處是鮮紅的血液。
士兵來不及重整,各隊集結後就乘雪橇撤離,張遼的親兵騎士沿著道路督促,一些從羌人屋舍裡翻出來的器皿也就丟棄在路邊。
這樣撤離十幾裡路後,殿後的張遼見獸群行動遲緩,更是再次傳令。
除了牛馬駱駝之外,數量最多的羊群立刻遭受射殺。
步兵駕禦雪橇沿著道路追獵羊群,追逐射殺後斬下四蹄、羊頭,破開腹部掏掉腸肚。
往往等不及血液瀝儘,就就帶皮的羊裝入雪橇上。
一些步兵宰殺羊群時,會直接飲用新鮮滾燙的羊血,或生吃羊肝、羊心。
道路兩側僥幸奔逃的羊群驚慌亂走,散落在遠近山坡原野之上。
為躲避鮮卑人兵鋒,榆林方向抄掠、襲擊的匈奴義從部隊也陸續向南撤離,也舍不得搶來的獸群。
他們驅趕自己的戰利品都缺乏時間,更是無力收攏道路附近的羊群。
這些羊漸漸彙聚成群,有的不耐坡上風雪,主動跟著頭羊下山來到主路,與其他被驅趕的羊群彙合,一起向南。
匈奴人也是顧不得休息,撤離之際時不時抓取體弱的乳羊,也沒時間炙烤烹煮,就在馬上切割分食。
一隊隊匈奴義從驅趕獸群南下,當鮮卑前鋒部隊追擊而來時,道路已被通行的牛羊馬蹄踩踏結實,也被糞便染黑。
道路邊側有倒斃的牛馬,來不及剝皮,隻被割走了體表的大塊皮肉。
羊蹄、羊頭、腸肚更是隨意丟棄在道路,還有各種打碎的生活器皿。
帶隊的鮮卑頭人下馬拔刀,試著切割一頭死牛的肺臟,見深層的肉並未凍結,當即切割一片還算是冰鮮狀態的裡脊肉。
送到嘴裡咀嚼,歪頭去看道路南端,已經看不見匈奴人的身影。
附近一個羌部首領驅馬而來:“怎麼不追了?”
“吃飽了才有力氣廝殺。”
鮮卑頭人含糊不清回答,他擺手示意,跟隨他來的鮮卑人紛紛下馬,沿著道路搜尋能吃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