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昨夜他拿著一千兩銀子出門了,我以為他又去賭坊了,還跟他大吵了一架。今兒個清晨,順天府的人就讓我過去認屍。我這才知道,原來杏花樓死了那麼多人。可…可聽說死的都是外地的書生,我兒子祁聰,不學無術,遊手好閒。尤其是牙行被世子爺燒了之後,更是整日沉迷賭博,他去杏花樓,實在是奇怪啊!”
陸瀾聽後,看向顧星晚。
關於杏花樓,他上一世並沒有太多印象。
可他娘子興許知道些什麼。
果然,顧星晚對杏花樓一案,有點印象。
原書中,本屆恩科的舞弊案,將成為南楚開國以來之最。
儘管皇帝墨煊禹想儘辦法,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這些偷奸耍滑的貪官汙吏,用了“真人替考”的辦法。
首先,從外地找一些有才學,但是家境極為貧寒的學子,讓他們提前入京做準備。
然後隱姓埋名,替一些高門大戶的公子哥考試。
這些公子哥大多數都是酒囊飯袋,讓他們自己考,那是八輩子都不可能考上的。
但他們有錢啊,所以讓那些外地書生幫他們考取功名,從而走上仕途。
杏花樓,其實可以理解為一個中介商。
是外地學子和富家公子之間的紐帶。
據書中所寫,隻要會試中榜,就能賺到三千兩銀子。
這對於那些家境貧寒的學子,簡直就是逆天改命的好機會。
因為他們很清楚,以他們的貧困落魄的家境,即便是自己考中了,也不見得能賺到三千兩。
更何況,天下進士千千萬,能做官的,本就寥寥無幾。
能做大官的,更是鳳毛麟角。
他們有點自甘墮落的意思。
顧星晚問道:
“翁丈爺,敢問杏花樓昨夜,死了多少人?”
祁長貴擦擦鼻涕,抬眼看向這位陸家的少夫人,哭喪道:
“聽衙門的捕快說,死了三百多人。具體多少就不清楚了。”
三百多人?
嗯。
朝廷每一屆恩科,取士三百人。
加上杏花樓負責籌謀的人,數量上是對上了。
那麼這三百多名學子,就是外地入京,幫富家公子替考的。
結果,應該是動了某人的利益,被全殺了。
凶手是誰,顧星晚大概也能猜到。
原書中對於杏花樓一案,並沒有追查到底。
原因是,皇帝墨煊禹是一個極為護犢的人。
雖然他表麵上秉公無私,可如果事關自己身邊的人,倒是沒有那麼公正了。
此案最終,草草了結。
“娘子,有什麼問題嗎?”陸瀾柔聲問道。
顧星晚搖搖頭:“沒有。”
陸燕北也困惑不解。
“翁丈,我這就去順天府,看看案子有沒有進展,定不會讓祁聰白死的。”
“多謝譽國公!”
祁長貴使勁磕頭。
陸燕北將他扶起來,寬慰道:
“翁丈,你去一趟省心閣吧,雪芙那邊,你好好跟她說,讓她彆太激動。”
“是!”
陸燕北出門去了順天府。
祁長貴來到省心閣,可祁雪芙聽說自己弟弟死了,並沒有多少傷心的模樣。
祁長貴心裡暗罵著,白養這臭丫頭了。
怎麼的也得哭兩聲。
“雪芙,你弟弟死了,你就不難過?”
祁雪芙抬眸看著他。
“難過又能如何?人還能活過來呀?我早就提醒過他了,彆整日在外頭瞎混,省得哪天惹火燒身。他不聽啊,這不,一語成讖了吧!”
祁長貴氣得想抽這女兒兩個嘴巴子。
可他不敢啊!
這裡可是陸家。
他眼神閃爍,其實有件事情,祁長貴剛才在九曲閣並沒有說。
“你知不知道,最近聰兒是在幫眾望辦事。那一千兩銀票,就是眾望給他的。他肯定是去杏花樓,辦理眾望交待他的事情。”
“爹!”
祁長貴話音剛落,祁雪芙重重砸一下桌麵,猛然起身,雙眼通紅的看著祁長貴。
“你不要胡攪蠻纏,扯到眾望的身上好不好。我們眾望現在一天到晚在書院裡勤學苦讀,為春闈做準備。怎麼會跟祁聰混到一起?你這麼說會影響他的名聲的,知不知道!”
祁雪芙要極力撇清陸眾望和祁聰之間的關係。
她自認為最了解自己的弟弟和兒子。
祁長貴一個窩囊氣堵在心裡。
他手指顫抖指著祁雪芙:
“好,好,我不提這事兒。都是祁聰沒本事,連自己親姐姐都要跟他撇清關係。他活該,他該死!我走了!以後也不會來打擾你了,祁姨娘。”
祁長貴轉身氣匆匆的離去。
“爹!爹!”
祁雪芙追在後麵連叫了即便,祁長貴頭也不回。
“哼!這個老倔驢,老混蛋!”
祁雪芙一甩袖子,轉身回了花廳。
薑嬤嬤在一旁擔憂的說道:
“主子,翁丈爺說的,會不會是真的?”
祁雪芙一聽就來氣了:“你怎麼也老糊塗了。眾望他跟祁聰沒關係,打小就不親,要我說幾遍啊?”
薑嬤嬤解釋道:“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假的倒還好,萬一是真的呢?五少爺找祁舅爺去辦的,是何事呢?”
祁雪芙腦子很亂。
她現在隻擔心祁聰的死,會不會影響陸眾望的仕途和聲望。
“這樣,你現在去一趟藏器書院,親口問一問眾望。”
“是!”
薑嬤嬤火速去了藏起書院,托人見著陸眾望了。
陸眾望得知祁聰死了,那震驚的表情是藏都藏不住。
薑嬤嬤也是個人精,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大體能看出來,五少爺和祁聰有關聯。
陸眾望站在書院門口,背負雙手,看著魏巍青山,淡然說道:
“薑嬤嬤,回去告訴我娘。一切安好!”
薑嬤嬤點頭道:“是!”
薑嬤嬤離去,陸眾望心思沉重。
但他對祁聰的死,並沒有一絲悲憫。
他現在腦子裡想的都是陸瀾。
如果不是因為發現陸瀾的才華驚人,他大可以仗著太子的扶持,高中二甲,甚至再努努力,進入一甲。
可陸瀾假裝紈絝膿包,騙了所有人。
就是想要在關鍵時候一展身手。
而春闈,很可能就是他揚名立萬的時刻。
所以陸眾望想要借助杏花樓,讓自己斬獲狀元。
隻有這樣,才能穩穩的勝過陸瀾。
現在杏花樓的人都被殺了。
連天都在幫助陸瀾嗎?
“是誰要滅了杏花樓所有替考的書生呢?”
…
水雲間。
陸瀾和顧星晚從九曲閣回來之後,二人就進入房中。
丫鬟們都抿著嘴偷笑。
以為世子爺又要白日宣淫了。
可惜這回,她們想錯了。
“娘子,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杏花樓的書生,是誰殺的?”
顧星晚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說道:
“陸郎,你不是想要除掉太子嗎?現在有一個機會,就擺在咱們眼前。”
陸瀾眼神左右竄動。
“難道,杏花樓案子是太子派人乾的?”
“沒錯!”
“他為何要這麼做?”
顧星晚幽幽道:“朝廷開辦恩科取士,其實就是在招攬人才。而太子的目的,則是讓朝中各個關鍵職位,都擺放自己的人。”
陸瀾聰慧至極,一點就通。
“我明白了,太子原先已經安排好,本屆恩科哪些人中舉了。可杏花樓突然這麼一攪合,完全打亂了太子的計劃。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鏟除掉。”
顧星晚沉聲道:
“沒錯。其實杏花樓這些外地書生,都是替考的。本屆恩科難度極大。太子的辦法,和杏花樓的辦法是一樣的,都是找人替考。而太子想要扶持的人,就是甄懷遠。”
“甄懷遠?成國公世子。”
“正是他。他是太子妃甄安安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