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發老將的出現,憑借一己之力,頃刻間便改變了戰局。
手起槍落,手起槍落…
那些劍法精湛的劍士,如螻蟻般不堪一擊,轉眼已被斬殺大半。
楚軍士氣為之大振,跟著展開了反擊,刀槍不要命的斬向刺客。
“怎會突然間,冒出這般一個槍法厲害的老匹夫?”
王越卻是吃了一驚,臉上的誌在必得化為了驚異。
眼見一百劍士死傷無數,再這麼打下去,卞氏母子殺不成,隻怕就要全軍覆沒。
連他自己,怕也要交待在這裡不可。
“該死!”
王越一咬牙,撥馬跳出戰團,大叫道:
“所有人聽令,撤退,速速撤退——”
王越撥馬落荒而逃,殘存的三十餘名劍士,如蒙大赦一般,紛紛四散而逃。
廝殺結束,大道之上,恢複平靜。
鄧艾鬆了口氣,想著保護卞氏母子要緊,便沒有縱兵追擊。
“在下乃楚公麾下武將鄧艾,多謝老前輩出手相…助,不知前輩尊姓大…大名?”
鄧艾翻身下馬,上前向著那白發老將拱手一拜。
老將收起銀槍,拱手還禮:
“原來是楚公麾下猛士,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武藝,當真是天賦非凡。”
“老朽童淵,有禮了。”
童淵!
聽得此名,鄧艾身形一震,霎時間麵露驚喜。
蕭和為栽培他,曾讓他向趙雲學習槍法和統帥騎兵之道。
鄧艾依稀記得,趙雲曾經講過,他師從於一位隱士高人,乃其關門弟子。
那位隱士高人,號為槍神,其名正是童淵。
難怪適才這老將所使槍法,與自己出如一轍,原來竟是趙雲的恩師。
鄧艾強壓住驚喜,忙拱手道:
“晚輩曾向子龍將軍學過槍法,聽子龍將軍提及過童公大名,不想今日竟為童公出手相助,當真是有幸之極!”
童淵眼眸微動,捋髯笑道:
“難怪老朽適才瞧著小將軍槍法眼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這番話,等於是默認了鄧艾猜測。
鄧艾臉上喜色更濃,正待再開口時,童淵卻一拱手:
“老朽素來景仰楚公的仁義,今日途經此地,見得楚公部下有難,故而才出手相助。”
“那班刺客雖已退走,未必沒有卷土重來的可能,此地不宜久留,小將軍還是速速退回高密為妙。”
“咱們就此彆過,有緣再會。”
說罷,童淵撥馬轉身,揚鞭絕塵而去。
鄧艾還想挽留時,童淵已然縱馬遠去。
“鄧將軍,我妹妹中劍負傷了!”
身後響起了曹植的驚呼聲。
鄧艾驀然一震,顧不得再挽留童淵,急是轉身衝向了馬車。
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適才那劍士一劍刺穿馬車,正中曹節後背!
此時的曹節已半身是血,躺在母親卞氏的懷中,已是昏了守去。
“節兒,節兒,你可彆嚇為娘啊~~”
卞氏緊緊握著曹節,已是驚慌失措,眼中含淚。
曹植也方寸大亂,一個勁的問鄧艾該如何是好。
鄧艾眼眸一轉,不假思索道:
“不能再南下了,先給曹小姐包紮一下,我們得速速撤回高密才行。”
“我們蕭軍師的夫人乃神醫華佗弟子,這曹小姐傷成這樣,怕是隻有她才能救活!”
卞氏一聽,忙叫道:
“那還等什麼,快回高密城,快回高密城啊——”
鄧艾眼珠轉了幾轉,一想也對。
現下這種局麵,護送的人馬死傷不少,半路上會不會再遇魏軍伏擊尚未可知,繼續南下顯然已不明智。
況且這位曹小姐負傷,若不及時救治也說不過去。
念及於此,鄧艾當即下令,即刻掉轉方向,折返回高密城。
…
高密城。
“曹操率兩萬追兵,已至昌安城與曹真敗軍會合,魏軍合兵約有近四萬餘人。”
“我軍府兵雖驍勇悍戰勝於魏兵,然敵軍數量畢竟乃是我軍兩倍,正麵交鋒想要取勝,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遼以為,欲破魏軍,還當智取不可。”
府堂內,張遼手指著地圖,陳述著細作送至的最新敵情。
甘寧手往高密以西一指,說道:
“濰水雖算不上大河,現下又近枯水期,水位至少也過了肩膀,想要過河就非得借助於船筏不可。”
“我們是否可引魏軍以船筏強渡濰水,待敵軍半渡而擊之,定可勝之。”
甘寧這一計,令眾將眼眸一亮,紛紛點頭。
張遼略一沉吟後,卻道:
“興霸此計確實可破魏軍,不過以曹操的智計,豈會不知半渡擊之的道理?”
“何況,曹操現下已知,我軍乃蕭軍師統兵,定然會倍加提防。”
“遼以為,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想引曹操過河,隻怕不易呀。”
甘寧眉頭微皺,捋著細髯微微點頭。
諸將一時議論紛起。
蕭和把玩著茶碗,點頭道:
“興霸這一計,確實是以少勝多之計,不過文遠的提醒也不無道理。”
“如此看來,現下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把曹操引過濰水了。”
蕭和盯著地圖若有所思,心中漸漸已有了方向。
“稟軍師,鄧將軍他們回來了!”
一親衛匆匆而入稟道。
蕭和眼眸微動。
鄧艾奉命護送卞氏母子南下下邳,這才走了不到兩天功夫,怎麼突然間就回來了?
莫非…
蕭和覺察到不對勁,茶碗一放,幾步便走出堂外。
前腳剛出,鄧艾卞氏和曹植一眾,便風急火燎原紛湧而至。
幾名士卒還抬著一副擔架,上麵躺著負傷昏迷之人,赫然竟是曹節。
“士載,你們這是……”
“蕭軍師,求你救救節兒,救救節兒吧~~”
卞氏不等蕭和開口,便跪伏上前泣聲哀求起來。
蕭和臉色微變,忙將卞氏扶住,詢問是怎麼一回事。
卞氏淚流滿麵,情緒激動,說不出話來。
“伯溫軍師,我們在南下的路上,遭遇了魏軍刺客伏…伏擊,曹小姐被刺了一劍…”
鄧艾忙將前因後果簡要道了出來,爾後道:
“艾想著步夫人乃華神…神醫弟子,或許能救治曹…曹小姐,故而才將他們帶回高…高密。”
蕭和立時明白了其中曲折,忙是令將曹節抬回自己房中,叫步練師出手施救。
一切忙乎停當,所有人都被步練師趕出外堂,等著她救治結果。
蕭和這才有空隙,向鄧艾詢問詳細經過。
鄧艾遂將如何中計,一千兵馬被截成兩段,又如何被一百劍士突然發難,殺了個措手不及,再到形勢危機時刻,童淵神兵天降,以一己之力打垮魏軍劍士…
整個詳細經過,儘數道來。
“童淵,童雄付?子龍的師父?”
蕭和眼眸一奇。
此人名號,他自然是聽趙雲提及過。
趙雲曾講過,他的這位師父,槍法出神入化,號為槍神。
當年這童淵曾收過三位弟子,乃西涼張繡,蜀中張任,還有他這個關門弟子,常山趙子龍。
天下隱士高人中,文以諸葛亮的師父司馬徽為首,武則以趙雲的這位師父童淵為首,蕭和對此二人也是神往已久。
卻不想,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槍神,竟會在偶過高密之時,出手救下了卞氏母子,為老劉保下了傳國玉璽。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呢。
“士載,你既知這童公來曆,為何不請他前來高密與吾我一會?”
鄧艾麵露無奈,歎道:
“艾自然是想請這童公來高…高密,誰想這位老前輩根本不給艾相…相邀的機會,解危之後才說兩句話便絕…絕塵而去。”
蕭和一想也是。
司馬徽也好,童淵也罷,皆是高隱之士。
這類人雖教出了諸葛亮,龐統,張繡這幫猛人,輔佐於四方諸侯,攪動天下風雲,自己卻不出世參與紛爭。
這童淵不願來高密見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可惜呀,隻能將來有機會,再一睹這位槍神的風采了…”
蕭和麵露幾分遺憾。
一旁傾聽的卞氏,淚容間不由掠起深深恨色。
顯然那一隊刺客,乃是奉曹操之命而來,隻為取他們母子性命。
“曹阿瞞啊曹阿瞞,你當真鐵石心腸,執意要將我們母子趕儘殺絕啊~~”
卞氏恨到咬牙切齒,心中已隻餘下對曹操的恨意。
這時,房門推開,步練師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步夫人,節兒她怎樣了,可有救活?”
卞氏顧不得恨曹操,忙是撲上前來問道。
步練師一笑,寬慰道:
“夫人放心吧,曹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這一劍並未傷及要害,性命應該是保下了,接下來隻需悉心調養應當便能痊愈。”
卞氏鬆了一口氣,如虛脫一般腳下站立不穩。
曹植慌忙上前扶住。
卞氏緩過神來,自然是喜極而泣,臉上轉眼已為感激取代。
“妾身多謝步夫人,多謝蕭軍師出手相救小女!”
“大恩無以為報,請受妾身一拜!”
卞氏說著便向蕭和夫婦深深拜下。
曹植見狀,忙也滿懷感激,跟著母親一並向蕭和拜下。
此時她母子的拜謝,與初見時的答謝,顯然已截然不同,明眼人皆看得出是發自肺腑。
蕭和忙將卞氏扶起,少不了安慰幾句。
“蕭軍師大恩,妾身沒齒難忘,若有何吩咐,隻要是妾身能力所及,必義不容辭!”
卞氏鄭重其是的說道。
蕭和眼眸一動,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略一沉吟後,蕭和遂是一笑:
“說起來,和還真有一件事,想請卞夫人相助,隻是怕讓夫人你有些為難。”
卞氏一聽有機會為蕭和效勞,忙道:
“蕭軍師言重了,妾身說過,隻要是妾身能力所及,能為蕭軍師做點事,是妾身榮幸。”
蕭和遂不再拐彎抹角,便道:
“是這樣的,曹操現下正率四萬大軍於昌安,現下兩軍形勢,乃是魏強我弱。”
“故我想請卞夫人修書一封給曹操,若能將其激怒,誘其率軍東渡濰水,我才好半渡擊之,一舉破敵!”
卞氏雖不懂用兵之道,蕭和這番話的意思,卻也聽得明白。
蕭和這是要借她這個魏公正室的身份,來使一出激將法,引曹操過河。
這場刺殺事件,令卞氏對曹操早已深恨。
現下見有機會幫蕭和擊敗曹操,以報曹操刺殺傷了曹節之仇,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蕭軍師稍等片刻,妾身現在就寫!”
卞氏是毫不遲疑,當場便提筆疾書起來。
半晌後,一書寫罷,卞氏雙手捧給了蕭和過目。
蕭和隻看一眼,不由樂了。
這竟然是一道休書。
卞氏要休了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