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眼中精光一閃,目光看向了那劍士。
那人名為王越,乃是兒子曹丕門客。
此人一手劍術使得出神入化,號稱天下第一劍客。
說白了,就是一遊俠,為曹丕看重其劍術高超,便養在了府中。
此次曹植“篡位”,曹丕得知曹操還京後,便火速派了這個王越入京,向曹操解釋自己的忠誠,以及拒絕卞氏令他逼迫天子下旨,封曹植為魏公之事。
曹丕書信之中,還盛讚了這王越的實力,順勢向曹操舉薦。
曹操對曹丕此次內亂中的表現,相當的滿意,回書予以稱讚。
後又見識了王越劍術,便將此人和其麾下百餘名劍士,編入了自己的虎衛軍中聽用。
這個節骨眼上,不想這王越會站出來主動請纓。
還豪狂自信的很,自稱以一百劍士,就能截殺卞氏母子,奪回傳國玉璽。
在場諸將,頓時麵露幾分不屑。
“護送夫人和四公子的楚軍,至少得有千餘人馬吧,就憑你和一百餘劍士,就能截擊成功?”
“王子超,你也太自信了吧。”
作為虎衛統領的許褚,第一個出言質疑。
王越臉上卻自信依舊,冷笑道:
“我麾下劍士,個個是以一敵十的精銳之士,哪怕是正麵與敵對壘,至少也可與之戰成平手。”
“何況我此番前去,怎會正麵交鋒,自然是半路設伏,以刺客的手段來對付楚軍。”
“如此,越加上一百劍士,足矣!”
這一番自信狂言,把許褚給唬了住,臉上的諷刺質疑褪色大半,隻得看向了曹操。
曹操卻笑了。
這個王越,不是堂堂正正的去截擊楚軍,他是要去刺殺!
說白了,不是以魏軍身份,而是要以刺客的身份去截擊。
刺客自然有刺客的手段,不能簡單以兵力多寡來判斷強弱!
這區區一百劍士調動,必不會引起楚軍耳目細作注意,令蕭和察覺到他的意圖,提前加以提防。
以這王越的實力,還有那一百劍術的精銳,以刺殺戰術去半路截擊,未必不會起奇效。
念及於此,曹操欣然道:
“好,王子超,孤就準你所請!”
“孤還準你不必生擒那賤婦逆子,必要之時,將他們直接斬殺,隻需傳國玉璽給孤帶回便是!”
“此戰你若能功成,孤就給你拜將封侯!”
王越大喜。
他投身曹丕門下,就是為了謀一個大好前程,吃上曹魏的皇糧。
封侯拜將,此乃他半生所求啊。
王越遂強壓竊喜,躬身慨然一拜:
“多謝魏公厚恩,請魏公放心,越定不負魏公所托!”
當下王越便領命而去。
曹操捋著短髯,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賤婦,逆子,你們以為你們竊了孤的傳國玉璽,就能順順利利獻給大耳賊,換一個富貴餘生嗎?”
“孤就讓你們知道,孤要誰死誰便得死,孤的東西,誰也休想搶走!”
…
三天後,濰水東岸。
千餘楚軍士卒,正護送著兩輛馬車,沿東岸大道徐徐南下。
“母親,我們真就這般背棄了父親,投奔於那楚公了嗎?”
馬車內的曹節,聽得快要入徐州地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入徐州,就代表著進入了楚國境內,他們母子三人真就與曹操生死不複相見了。
“你父親的手段你我都知道,我們若不背棄他,就隻有死路一條。”
“為娘不怕死,為娘怕的是你們活不了。”
“隻要能讓你們好好活著,為娘就算被你父親恨之入骨,就算為世人唾罵,為娘也心甘情願。”
卞氏將女兒的手攜起,神色決然的道了一番肺腑之言。
曹節心頭一震,旋即體會到了卞氏這份做母親的護子之情,眼中不禁湧起深深感動。
“唉~~”
曹節一聲幽歎,麵色不忍道:
“母親的苦衷女兒明白,隻是苦了母親,為了讓我們活命,自己卻要背負罵名。”
卞氏卻是一笑,輕撫著曹節的素手道:
“為娘不過一歌女出身,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豈會在乎那些虛名?”
“隻要你和你兄長能好好活著,他們想罵就讓他們儘管罵去,為娘不在乎。”
見得母親如此豁達,曹節這才心安了幾分。
略一沉吟後,卻又顧慮道:
“母親,你說那楚公,當真會善待我們,會如母親所說,給我們母子三人一個富貴餘生嗎?”
卞氏臉上浮現敬意,淡淡笑道:
“這一點節兒你儘管安心,那楚公不是你父親那般殘暴多疑之主,乃是古往今來都少見的仁君。”
“此番那楚公為迎我們,不惜大動乾戈兵進青州,那蕭伯溫何等地位,還親自來高密城迎接我們母子三人。”
“光憑這些為娘就敢斷定,那楚公必會善待我們,讓我們衣食無憂,安度餘生。”
曹節心中隱憂儘掃,點頭道:
“母親這話倒是說的不錯,女兒聽聞那蕭伯溫在楚國中,實際地位還在那關雲長之上。”
“以他那樣的身份地位,竟能對我們那般客氣,想來楚公對我們的態度,應該也是如此。”
提及蕭和,卞氏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當初與蕭和見麵的情景。
想著想著,卞氏忽然眼眸一亮:
“節兒,你有沒有發現,那蕭伯溫當日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樣?”
曹節一怔,不理解忽然間,母親為何會提及此事。
細細回想起來,當時初見時,那蕭和盯著她恍惚失神,她不得不重新施禮,蕭和方才回過神來。
“好像…好像確實有些不太一樣~~”
曹節喃喃自語道。
卞氏嘴唇微抿,眼眸中掠起一絲彆有意味之意。
“依為娘的直覺,那蕭伯溫定然是對你的意,當時初見之時,方才會有那般失神樣子。”
“若果真如此,這對節兒你,對咱們母子三人,皆是天降之喜啊。”
“那蕭伯溫在楚國何等身份,節兒你若能委身於他,你餘生才是真正的富貴無憂了。”
“為娘和你兄長,也能沾了你的光,得那蕭伯溫的庇護,定然是餘生無恙也。”
曹節先是一愣,爾後臉色霎時間緋紅如霞,羞紅滿麵。
原來卞氏所指的不一樣,竟然是這麼個意思!
“母親,你亂說什麼呢,那蕭伯溫怎就對女兒有意了~~”
曹節嘟嘴嬌嗔,羞到低下了頭來。
卞氏卻是一笑,一臉傲色:
“你可是為娘的女兒,縱然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絕世佳人,也足以配得上美人二字。”
“自古英雄愛美人,那蕭伯溫既是男人,又是英雄,對我的女兒有意,又有什麼不可以?”
曹節心頭怦然一動,臉已紅到了耳根,素手揉著衣襟,一時窘羞無限,不知如何回應。
卞氏見狀,便趁勢道:
“咱們既是投身楚國,就要想方設法在楚國立足,所謂女大當嫁,你將來早晚也得嫁一個楚國人。”
“這蕭伯溫不光位高權重,還儀表堂堂,倜儻飄逸,聽你兄長說,此人文采還曠古絕今,連你兄長都甘拜下風。”
“這樣一個人,實乃古今罕見的奇男子也!”
“你若能委身於這樣一位奇男子,實乃節兒你莫大的福緣,為娘作夢隻怕都要笑得合不攏嘴啊~~”
曹節低眉不語,隻是貝齒輕咬著朱唇,素手一味的揉著衣襟。
知女莫若母,卞氏看出女兒已被說服,不由麵露喜色,便想繼續開解。
就在這時,馬車後方陡然間響起一陣轟隆巨響。
母女二人身兒一震,臉上羞意笑意同時消失,忙是推開車窗,向後看去。
隻見後方大道兩翼土坡上,忽然間崩下了無數山石樹木,將道路頃刻間堵住。
原本的一千餘人馬,就此被截斷為前後兩部。
這突然間的山崩,卞氏母女還未看出端倪,前方的鄧艾卻已覺察到有異。
這樣的地形,原本就適合設伏,突然間又有山石樹木滾下,極有可能是人為。
莫非是魏國伏兵,專門衝著截殺卞氏母子三人而來?
也不對啊。
要伏擊他這一千多號人馬,至少也得出動三千左右的魏軍,還要偷渡濰水。
這樣大規模的兵力調動,昌安的細作眼線豈能沒有發覺,蕭和那邊怎會不提前發出示警?
鄧艾心中有疑,卻也不敢大意,喝道:
“所有人馬,即刻向馬車靠攏,小心魏軍伏…伏兵!”
“即刻派人翻過去,令被截斷在後邊的人…人馬,速速清理開封路障礙,前來會——”
號令未出,慘叫聲陡然響起。
一名背柴的路人突然發難,從柴堆中取出長劍,將他一名士卒刺翻在地。
緊接著,道旁避讓的那些商人,路人,紛紛亮出長劍,撲向了楚軍士卒。
鄧艾臉色一變。
此路乃連通青州徐州的主路,一路上遇見南來北往的路人商隊也是正常。
鄧艾沒料到的是,魏軍的伏兵竟會假扮路人,輕易的靠近了他們,出其不意的發動突襲,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後邊的石木封路,必是為將他們一千人馬截為兩部,分散他們的兵力。
“保護馬車!”
想明白這一節,鄧艾一麵厲聲大喝,一麵揮槍殺向了那些劍士刺客。
隻是這些刺客雖隻有百人,劍術卻極是了得,個個皆是以一擋十之輩。
他麾下楚軍隻有五百餘人,若是正麵結陣交手,自然不怵這一百刺客。
可現下來不及結陣,被這些劍士近身混戰,很快便落了下風。
片刻間,己軍便死傷大半,眼看要招架不住。
“啊~~”
一聲女子的慘叫聲響起。
鄧艾猛回頭看去,驚見一名刺客,已刺穿了車壁,不知這一劍是刺中了卞氏還是曹節。
鄧艾臉色一變,急欲撥馬趕過去。
“小子,你的對手是我!”
一個諷刺的冷聲響起。
一名中年劍士,縱馬提劍橫亙上前,封住了他的去路。
中年劍士正是王越。
鄧艾大怒,手中銀槍驟然刺出。
王越不屑一顧,身形如鬼魅般一轉,輕鬆避過鄧艾一槍,手中長劍電光般疾刺而上。
“鐺鐺鐺~~”
槍劍相撞,火星飛濺。
鄧艾驚異的發現,眼前這廝劍術竟極是高明,手中一柄重劍被他舞到眼花繚亂,招招皆快如閃電,勢如雷霆。
在對方淩厲的攻勢下,鄧艾頃刻竟被壓製下去,哪怕將學自趙雲的槍法發揮到極致,也依舊落入下風。
就在他被王越壓製,抽身無暇時,二十餘名劍士已如群狼一般,撲向了卞氏母子三人所在的馬車。
剩餘的楚軍士卒,雖拚死而戰卻招架不住,眼看就要保護不住那母子三人。
鄧艾是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王越的嘴角,已鉤起一抹誌在必得的冷笑。
突然。
馬蹄聲響起。
前方十餘步外,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將,縱馬拖槍呼嘯而來,如神兵天降般殺入戰團。
那老將手中銀槍,疾舞如電,頃刻將七八名刺客如紙糊一般刺倒在地。
鄧艾驚奇的發現,那老將所使的槍法,竟與自己的槍法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