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談妥後,陳浪起身請辭。
剛走到門口,外麵就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
陳浪往外看去,隻見幾個仆人,抬著一個擔架快步走來。而擔架上躺著的,就是當街輕薄女子不成,反被打斷腿的蕭磊。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得知陳浪跑來家中,蕭磊不顧斷腿的傷痛,勒令仆人將自己從房間抬出,他要當麵去痛罵那位害得他斷了腿的陳浪。
而除了躺在擔架上的蕭磊之外,隨行人員中,還有一個容貌與蕭磊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輕男子,看年齡估摸跟自己差不多,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但氣質比蕭磊要沉穩許多。
來之前陳浪也做過些許的調查,知道蕭奇有好幾個兒子,其中年齡跟自己相仿的,叫蕭不言。
蕭不言的親娘是漢人,他的出生完全是一場意外,屬於蕭奇酒後亂性的產物,所以向來不受蕭奇的重視。
但蕭不言這人,拿的劇本卻有些“龍傲天”的味道,在沒有父親背景加持的情況下,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現如今的蕭不言,在敵烈麻都司,擔任總禮儀事一職。
兩個時辰前,陳浪去敵烈麻都司的時候,蕭不言就在裡麵,但因為某些原因,他沒有出麵與陳浪相見,也讓司裡的下人告知陳浪,敵烈麻都不見他。
萬萬沒想到的是,回了家後,得知陳浪竟然跑來找自己父親,還害得弟弟蕭磊斷了腿。
後者,讓蕭不言暗爽,因為他早就看不慣蕭磊,隻是自己出身低微,即便看不慣,也隻能忍著。
而前者,讓蕭不言非常的惶恐。
在沒有事先向皇宮請旨的情況下,南朝特使登門拜訪遼國北院南宰相。
這要是傳了出去,父親搞不好就要被參一個“裡通外國”之罪。
本來父親在朝臣中的聲望就不好,許多人都看不慣他。
父親每日喝酒取樂的行為,反倒是成了他的保護色,讓朝臣找不到理由攻擊他。
可私下與南朝特使相見,就等於給了那些看不慣的人一次絕佳的攻擊機會。
雖說自己走到今天沒有靠父親,可若是父親垮台了,自己也必然會跟著倒黴。
所以明知道父親不喜歡自己,蕭不言也硬著頭皮跟著弟弟一起來了。
“陳特使……”
蕭不言剛起了個頭,躺在擔架上的蕭磊就厲聲吵嚷道:“把他給老子抓起來!”
“打斷腿!”
下人們也是沒有絲毫猶豫,將蕭磊輕輕的放在地上後,抽出彆在腰間的棍子就往陳浪身前撲來。
這些下人,欺負燕人都已經習慣了,彆說陳浪隻是一個特使,即便是大燕的皇帝在這裡,自家主子一聲令下,他們也敢拎著棍子往前衝。
蕭不言張了張嘴,本想出言喝止,可轉念一想,要是陳浪在自家府邸受了傷,那就間接證明親爹跟他沒有什麼往來,回頭有人要參親爹“裡通外國”,這件事兒也能做個證明。
所以蕭不言的嘴又閉了回去,選擇冷眼旁觀這一切。
陳浪毫無懼色的站在大廳門口。
倒不是不相信這些下人會揍自己,而是陳浪想要看看,自己這段時間的“修煉”,究竟有沒有效果。
其次,蕭奇就在身後站著呢。
下人沒有眼力見,蕭奇總不至於眼睜睜看著自己挨揍。
果然,在下人們快要衝到陳浪跟前的時候,蕭奇大步的走了出來,厲聲喝斥道:“乾什麼,想造反嗎?把棍子給我放下!”
下人們頓時一個個麵無血色,紛紛扔掉棍子,齊刷刷的跪在地上。
蕭奇鐵青著臉道:“陳特使乃是本王的貴客,你們以下犯上,眼裡還有我這個王爺嗎?”
“都給我拖下去,每人三十板子!”
蕭磊嚷嚷道:“爹,我的腿就是因為這個人斷的,你竟然護著他。”
蕭奇皺眉道:“胡扯,你的腿不是銀屏打斷的嗎?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去招惹那個女子,你爹我見著他都要繞著走,你倒好,當街脫了褲子想要……也就是銀屏手下留情,她要是狠一點,你斷的就不是一條腿了。”
蕭磊道:“爹,兒子在糊塗,也不至於去招惹那頭母老虎。一定是這個人動了手腳,才害得我作出哪種行為的。”
蕭奇沒好氣的說道:“你有證據嗎?”
蕭磊道:“他往兒子臉上噴了水。”
蕭奇氣道:“這算個屁的證據。”
“老子警告你彆胡來啊,陳特使可是老子的貴客,壞了我倆之間的事情,老子饒不了你。”
聽到這話的蕭不言,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完了,徹底完了。
親爹竟然真的跟陳浪達成了某種協議,這下肯定是要被朝臣參一本了。
念及此,蕭不言上前,拱手躬身,道:“爹,我能跟陳特使單獨聊兩句嗎?”
蕭磊煩躁的擺了擺手,道:“聊兩句沒問題,但得有分寸。”
“惹惱了陳特使,彆怪老子不認你這個兒子。”
蕭不言攥拳低頭,不想讓親爹看到自己眼神中的憤懣之意,片刻後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心神,旋即走到陳浪跟前,道:“陳特使,聊兩句?”
陳浪微笑著點了點頭。
二人來到院子的一角,蕭不言咬牙說道:“陳特使,你想乾什麼?”
陳浪道:“你不都看到了嘛,我來拜訪你父親。”
蕭不言氣急敗壞的說道:“你是南朝特使,一言一行都引人注目,倘若真要拜訪我父親,也應該先通過敵烈麻都司向宮中請旨,得到許可後,再由鴻臚寺專員陪同前來。”
“你未經請示擅自登門,如果被朝臣得知,讓我父親在朝堂中如何自處?”
陳浪似笑非笑的說道:“敵烈麻都司?我去過,可你們不見我啊。”
蕭不言強壓著怒氣,道:“這也不是你擅自拜訪的理由!”
“敵烈麻都司的人今日不見你,你大可以明日再去,而不是被拒絕一次,就擅作主張!”
陳浪眯著眼睛,冷笑道:“在下已經給足了禮數,是你們目中無人。”
“既然走流程行不通,那我也隻能劍走偏鋒。”
“聽說你在敵烈麻都司任職?回去轉告你們頭頭,如果他還是不肯見我,那我就每天來一趟你家,跟你爹喝酒談生意。”
蕭不言暴跳如雷,道:“你不怕死嗎?”
陳浪道:“我死,兩國必然開戰!”
“如果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儘管命人來殺我好了。”
言罷,大步的離開了南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