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呼嘯的風聲刮得臉生疼,巨大的失重感鋪天襲來,孟清月緊緊閉著眼,淚洶湧落下,轉瞬便被半空中的疾風瀝乾。
“妹妹彆怕,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阿兄你看,是螢火蟲!是地母娘娘來救我們了!”
“妹妹,我有點累,你抓緊我的肩膀噢。”
那樣溫柔的話語,那樣勇敢的阿兄,畫麵一轉,卻成了冷冰冰的斥責,
“長樂的性命不能有絲毫閃失,孟清月,你怎麼這麼自私?”
天旋地轉,她的嘴角幾乎沁出血來,心裡卻猛的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恨意。
好,好,孟行舟救了她一次,也殺了她那一次。她的命,今日便還給他了。
往後,她再也不欠他任何。
生死無尤,兩不相乾!
落地,無蹤,無跡。
“長樂,你沒事兒吧?”孟長樂被兩人拉著胳膊救起,一落到平地上,孟長樂瞬間渾身癱軟。
命懸一線之際,她心裡自然也是極害怕的。
好在
她餘光瞥了瞥身後那萬丈深淵,暗暗舒了一口氣。
好在那個禍害,總算是被自己除去了。
確認孟長樂無恙後,孟行舟遽然起身,匆忙便往山後小路跑去。
他要去找清月!
就在這時,身後一陣“誒喲”,孟長樂捂著頭,看上去似乎極其痛苦。
孟行舟的腳步生生一頓,孟長樂滿目哀切的扯著他的衣袖,“阿兄,我頭好痛估計是剛剛被嚇著了”
“阿兄”
孟行舟隻猶豫了一瞬,就對喬羨說,“走,咱倆先帶長樂下山。”
說罷,目光不受控製往懸崖邊看了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罷了,反正清月掉都掉下去了,他早一刻鐘救晚一刻鐘救,也沒什麼區彆。
兩人護送著孟長樂下了山。
一回府,見是喬羨抱著孟長樂回來的,淮南侯夫婦都有些詫異:“這是怎麼了?”
孟行舟簡短的把今日之事講了一遍。
孟夫人花容失色:“清月她清月”卻是淮南侯還算鎮定,沉下臉色吩咐,“速速派人,去把二小姐找回來。”
孟夫人嚇得癱軟在椅子上,眼淚簌簌直流:“當年,當年行舟和清月就險些死在猿壁嶺,沒想到今日竟又”
孟行舟沉著聲:“我這就出去與家丁一起找,那地方摔不死人,母親不用擔心。”
這也是他為什麼,當時毫不猶豫就放棄了薑清月的原因。
死不了的。
孟行舟匆匆離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孟長樂在聽見那句“摔不死人”的時候,臉色一寸一寸變得陰冷。
孟行舟在山下整整找了兩個時辰。
天色都昏黑下來,可孟清月的影兒都沒見著。
遠處傳來隱隱的狼嚎聲,孟行舟聽得心驚膽戰,愈發焦急起來。
對著滿地亂轉的家丁怒吼:“找!給我死命的找!若是找不到二小姐,我回去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另一邊,鎮國公府。
喬夫人聽喬羨回去,說了今日之事,不由得蹙眉,“那小侯爺竟如此狠心,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見死不救?”
喬羨回憶了一下,卻覺著孟行舟之後似乎也是極為焦急的。
於是很公平的說了一句,“砍掉藤蔓的時候是真的無情,之後救人的時候也是真的上心。”
喬夫人是上了歲數的人,看事情明白許多,“人掉都掉下去了,他做那些無用功給誰看。”
說著,想了想,又道:“到底是姻親,他們家的女兒丟了,我們也不能不聞不問,你去派些人找找吧。”
喬羨問,“派親衛還是普衛?”
喬夫人沒什麼表情,隻淡淡說道:“又不是咱們自家的女兒,派些普衛去找找,做了麵子功夫便也是了。”
喬羨應下了,喬夫人忽而想到一事,又問,“你舅父說了什麼時候回來麼?”
喬羨答:“舅父說他歸期已定,最遲下個月便會回來。”
喬夫人很是驚喜,於是急急便催促喬羨與她一起去收拾收拾屋子,等女兒回來了便能直接住進去。
天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孟清月落到了裸露的河灘上,之後又被水衝去了江麵下遊。
她費勁的睜開眼,夜色已經極深極暗了,遠處,似乎還有狼嚎聲。
她強忍著心裡的恐懼,一站起身,全身五臟六腑似乎無一處不痛。
她站在原地張望,憑著白日的記憶往前走去。
若她沒猜錯,現在應該是有人在找她的,隻要她尋到了白天墜崖的地方,很有可能遇見淮南侯府的人。
她猜的沒錯。
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便見得前方有隱隱的亮光,口中還隱約呼喚著“二小姐”,
是侯府的人!他們來找她了!
孟清月心中一喜,急急便要朝前行去,卻沒注意腳下,“砰”的一聲,她被亂石絆倒,狼狽的摔落在地。
與此同時,那幾個舉著火把的家丁從她身邊繞過去,
“大小姐說了,隻要咱們先找到了二小姐,人就歸我們了,嘿嘿嘿。”
另一個粗獷一點的男聲,年歲聽起來大些,搓搓手,很是期待:“爺還從來沒玩過官家的小姐呢,嘖嘖嘖,等會要是找著了人,讓爺先上。”
孟清月全身都撲在草叢中,臉頰被粗糙的鞭草硌得生疼,她緊緊捂住嘴,身子都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