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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章 烈酒與永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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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昶聞言,霍然站起。

他一臉愕然地盯著蘇淩,聲音嘶啞道:“自戕容易,天門關陷落之時,周某就沒有想著苟且偷生隻是,蘇淩,你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吧”

蘇淩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周將軍何意,還請明示!”

“我死則死矣,可這樣,豈不是更加的觸怒了蕭元徹,蕭元徹難道不會因為我的死,而下令屠城麼?若是如此,周某的死,亦換不回全關百姓活著啊!”

蘇淩點了點頭道:“周昶啊,今晚說了這許久,你這一句話方說到了點子上周昶,若蘇某向你保證,隻要你一人就死,我定然保證天門關全關的百姓性命無憂,你又當如何抉斷呢?”

“這”周昶先是一怔,隨即盯著蘇淩,一字一頓道:“蘇淩你說的是真的麼?不會騙我吧”

蘇淩淡淡搖頭,神情鄭重道:“蘇某雖是與周將軍初次相見,但亦是佩服周將軍之忠義,周將軍為了全關城百姓,不惜自己的性命,蘇某若是還忍心欺騙周將軍,如何為人乎!”

周昶聞言,低頭沉吟,半晌不語。

蘇淩也不說話,默默地看著他。

卻見周昶頭低得很低,蘇淩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隻覺得他時而呼吸急促,時而呼吸又平穩下來,直到最後,他的全身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周將軍,是覺得為難麼?也罷,一個人,選擇死亡,的確是有些勉為其難了如此,權當蘇某不曾來過,告辭!”

蘇淩說罷,這才站起身來,就要朝外麵走去。

“蘇淩說說你的計劃吧若是我周昶覺得可行,這條性命,周昶不要了!隻要能救全關城的百姓活命,周某人死亦無憾!”

周昶忽地抬起頭來,毅然決然地說道。

蘇淩也沒有想到周昶竟然真的答應了自戕,先是一怔,看向周昶的眼神滿是敬重和唏噓。

他這才轉回身來,朝著周昶驀地一躬,正色道:“周將軍舍生取義,蘇淩感佩,受我一拜!”

周昶趕緊疾步向蘇淩近前走了幾步,一把將他扶住,歎道:“早聞蘇公子赤濟之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你我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保住天門關的百姓,如此說來,該是周某人謝過蘇公子才是!”

蘇淩感慨點頭,這才正色道:“周將軍蘇淩知道你之死誌,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投降蕭丞相的,人貴有堅持和信仰我雖然與你分屬兩個陣營,但對於你的堅持,亦無可指摘然而,蕭丞相已然下定決心,無論周將軍降與不降,他皆會下令屠城”

蘇淩頓了頓,又道:“如此一來,周將軍若降,不僅會被利用,大義失節,還保不住全關城的百姓,因此,倒不如孤注一擲,以死諫丞相,讓他心中對周將軍也心懷感佩,這樣,全關城的百姓,或可還有一條生路啊!”

周昶想了許久,方正色道:“蘇公子此計,是讓我以死保住我的名節我自然知道,更願意為之,可是蘇公子也說過,縱使周某死了,天門關的百姓們也隻是有一線生還的可能,並非絕對會保全啊蘇公子,若周某死了,百姓們能活,周某自然無憾,泉下有知,當含笑也可是周某以命作賭,隻是換了一線可能,若我死了,蕭元徹仍然不願意放過天門關百姓,如之奈何!”

蘇淩聞言,眉頭微蹙,想了想道:“周將軍,不瞞您說,蕭丞相麾下除了我,祭酒郭白衣、張蹈逸和臧宣霸兩位將軍也是不讚成蕭丞相屠城的周將軍自戕之後,蘇淩便會聯合郭祭酒和張臧二位將軍,向蕭丞相力諫,說服他放棄屠城周將軍可在自戕之前,將您的心跡寫成一書,到時由我呈給蕭丞相,相信蕭丞相看過您之書信,加上我跟那幾位一起勸諫,天門關百姓的性命便可保全了!”

周昶聞言,低頭沉思,一遍一遍地想著蘇淩的話。

他雖然覺得蘇淩此言十分的有道理,但是,他亦知道,蕭元徹者,梟雄也,梟雄鐵血,涼薄待人,讓蕭元徹這樣的梟雄改變主意,是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辦到的,更何況,自己那封書信,還是以敵將的身份寫出來的,蕭元徹會不會心軟,放過天門關百姓呢?

周昶實在不敢確定。

想到這裡,周昶抬頭盯著蘇淩,一字一頓道:“書信可以寫,周昶可以死但是,蘇公子,您必須向我保證,天門關的所有百姓絕對會性命無憂,若是您隻是說有一線生機或者有可能周某實難安心,縱死,亦不會安寧的!”

“這”蘇淩聞言,一臉的為難。

“周昶知道,這樣會讓蘇公子十分的為難但此事關係整個天門關百姓的性命和周昶是否死得其所,周昶不能有半點馬虎!還請蘇公子理解!”

蘇淩歎息一聲,點點頭道:“周將軍的心情和想法,蘇淩自然明白可是要有十足的把握讓蕭丞相放棄屠城的確是太難了啊容蘇淩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蘇淩心事重重,在帳中來回地踱步,想著所有可能的辦法。

周昶十分安靜的看著蘇淩的一舉一動,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打擾到了蘇淩。

半晌,蘇淩歎了口氣,朝周昶道:“若是周將軍死諫不奏效,我與郭祭酒等人力諫亦不奏效隻有一個方法,能夠挽救天門關百姓了”

“蘇公子想到了?快快講來!”周昶聞言,眼中滿是喜悅神色,似乎自己的生死比起這件事來,根本就微不足道。

蘇淩點了點頭,沉聲道:“為今之計隻能如此了周將軍附耳過來”

周昶朝著蘇淩鄭重點了點頭,湊到蘇淩近前,兩個人耳語了一番。

也不知兩人說些什麼,周昶的神情不斷地變化,亦喜亦憂。

待蘇淩說完,周昶的眉頭仍舊微微蹙著,似乎還是有些擔心道:“蘇公子,非是我不相信您而是我實在不相信那蕭元徹這件事雖是蕭元徹親口應承,但他也大可以收回他的話,或者尋個其他的借口,拒絕蘇公子”

“若是如此這天門關的百姓到最後還是難逃一死啊不行,不行恕周昶無法完全放心啊!”周昶說著,仍舊使勁地搖了搖頭。

蘇淩覺得,他這個方法,蕭元徹倒不至於不答應放過天門關的百姓,出於自己對蕭元徹的了解,蘇淩也覺得,蕭元徹做不出來出爾反爾的事情

可是,他麵對的是周昶,周昶對蕭元徹有著天然的敵意,自然不可能相信的。

蘇淩沉吟半晌,這才搖頭歎息,似下定了決心,一字一頓地說道:“若到時蕭丞相真的還是不打算放過天門關的百姓那隻有最後一條路可走了”

“是什麼?”

蘇淩抬頭看向帳外漸漸發白的天際,幽幽一歎,然後轉頭朝著周昶重重一拱手,沉聲道:“周將軍為了百姓不惜性命蘇淩又何惜此命呢!罷了!若周將軍死諫不成,我與郭祭酒和眾人的勸諫亦不成,那便再加上蘇淩的這條命吧!如此,蕭丞相應該會好好考慮的吧!”

周昶聞言,不由得大驚,滿臉皆是震撼的神色,他驀地看向蘇淩,眼中各種各樣的情緒在瞬間爆發,顫聲問道:“蘇公子真的願意為敵對勢力的百姓而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麼?”

蘇淩淡淡點了點頭,麵色平靜,聲音卻異常堅決道:“在蘇某的眼中,百姓都是百姓他們是無辜的,本就不應該被卷入這場無妄的災難之中蘇某既然無法阻止他們被卷進去,那就同他們一同赴死,又有何不可呢?”

“蘇公子!”

周昶一臉動容,顫聲喚道。

再看周昶再不遲疑,轟然跪倒,朝著蘇淩叩首道:“蘇公子大義受周昶三叩!”

蘇淩如何願意受他三叩,趕緊阻攔道:“周將軍為百姓而死,已是定局,而蘇某生與死,卻還在兩可之間,蘇淩何德何能,怎能受將軍三叩呢,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可是,無論蘇淩如何攙扶,周昶卻是執意不起,沒有辦法,蘇淩隻得受了周昶三叩。

待周昶三叩後,蘇淩這才又將他攙扶起來。

周昶道:“天門百姓,是我渤海百姓,我以命相救,乃是本分蘇公子說到底是外人,卻竟願意如此做,周昶這三叩,蘇公子受得起!”

蘇淩歎息一陣,這才道:“天已有漸亮的趨勢了還請周將軍您抓緊時辰,寫了那書信才是!”

周昶點頭,蘇淩再不耽擱,朝著帳外喊道:“來人,準備紙筆!”

外麵候著的侍衛雖然不知道蘇淩此時要紙筆作甚,卻也不敢問,隻得趕緊找了紙筆送了進來。

蘇淩打發他們去帳外候著,這才親自為周昶研墨,待墨研墨好後,這才朝周昶一拱手道:“周將軍!請!”

周昶點頭,稍加思索,提起筆來,刷刷點點,一氣嗬成,寫了一封書信,蘇淩一旁看著,見那字字情真,句句意切,不由得心中慨歎唏噓。

待書信寫就,墨跡乾了之後,周昶又看了一遍,覺著沒有什麼不周之處,這才將書信疊好,鄭重的托在手中,朝著蘇淩道:“蘇公子周昶拜托了!”

蘇淩十分鄭重的接過那書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朝著周昶拱手道:“周將軍放心,蘇某定然竭儘全力,不負周將軍重托!”

“我信你!”

周昶說完,忽地似歎息道:“周昶平生,受儘小人排擠,這世間蠅營狗苟,總使周某不得開顏,今日見了蘇公子,才知世間真有如此大義之士,隻恨我無法與蘇公子多多相處了隻願來世再與蘇公子相會,定促膝長談,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蘇淩忽的像甩掉了所有的惆悵和掛礙,仰頭大笑,頗為豪氣地一甩衣袖,朗聲道:“何須來世,酒,現在就有!”

言罷,他忽地朝帳外喊道:“帳外伺候的聽著,周昶將軍與我相談甚為投機,已經答應歸於蕭丞相麾下,速速拿酒來!”

周昶聞言,先是一怔,沉聲道:“蘇淩我何時答應了莫不是你!”

蘇淩一把拉住周昶的手,低聲道:“周將軍莫怪,我若不如此說,何來美酒乎?”

便在此時,就有侍衛捧了一壇酒,拿了兩個酒卮進來。

蘇淩瞥了一眼他們,朝周昶淡淡一笑道:“周將軍這酒不就有了麼?”

周昶這才釋懷一笑。

其中一個侍衛一臉涎笑,朝著蘇淩似討好和確定地說道:“蘇長史周昶周將軍他真的”

未等他說完,蘇淩卻是朝他使勁一瞪眼,嗔道:“什麼真的假的,此等機密大事,豈是你一個小卒能問的麼?”

那侍衛聞言,誠惶誠恐之下,朝著自己的嘴巴狠狠抽了一下道:“小人該死實在多嘴,既然如此,小人伺候兩位,給兩位倒酒!”

蘇淩斜睨了這侍衛一眼,又似十分惱怒地叱道:“用不著你,你這礙眼的貨,留在這裡,這酒就不香,此處不需你伺候了,滾到外麵守著明白的告訴你,我跟周將軍喝酒,任何人不得進來,若是你們放其他人進來,擾了本長史的性子本長史可是饒不了你們!”

蘇淩說著,又刻意地強調重複道:“給我記清楚了,本長史說的可是任何人!明白沒有!”

這侍衛覺得今日的確走了背運,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見狀趕緊點頭哈腰道:“蘇長史放心,小人一定守在帳外,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二位的雅興的!”

說著,他朝著蘇淩作了個揖,灰溜溜的出帳去了。

其實蘇淩是故意為之,他不想這個時候,自己和周昶被人打擾、自己是真心感佩這周昶,舍生取義需要的勇氣,實在是常人難以做到的,蘇淩敬他是一條漢子,所以蘇淩知道,周昶這一生最後一場酒,那就喝個痛快!

尤其是外麵另外的一個帳中,還有個許宥之被自己穩在那裡,一旦他要進來,撞見蘇淩跟周昶竟然如此相安無事的飲酒,自然會心生懷疑。

所以他才有意搶強調不能有任何人進來打擾。

待侍衛走後,蘇淩幾步走到桌前,一把將酒壇的酒封拍開,刹那間,滿帳酒香。

蘇淩大笑道:“哈哈!果真好酒!”

言罷,托起酒壇,滿滿的倒了兩卮酒,將兩卮酒端起,一卮遞到周昶近前道:“美酒當前,周將軍,你我暫時忘卻所有的煩憂,請!”

周昶的神情也驀地變得灑脫起來,端過那酒卮,卻並未著急喝了,隻道:“蘇公子稍等!”

蘇淩聞言,端著酒杯正自不解。

卻見周昶忽地彎腰,從地上撚起一小撮的土,然後站起身來,朝著自己的酒中撒了一些,又朝蘇淩的酒中撒了一些。

蘇淩不解其意,問道:“周將軍這是何意?”

周昶一臉莊重之意,以手指酒卮道:“蘇公子,這酒中之土,乃是渤海之土也!周某既死,飲了這酒,當不忘故土,來世還做渤海人!而蘇公子飲了這摻了渤海之土的酒,便是與渤海百姓同氣相連,從今往後,無論天門百姓,還是渤海百姓,亦或我大晉百姓,周昶拜托了!”

蘇淩聞言,隻覺得熱血激蕩,震耳發聵。

“好!周將軍說得好!你我滿飲此卮,乾!”

“滿飲此卮,乾!”

“碰——”的一聲,兩人的酒卮碰在一起,兩顆跳動的火熱的心,亦從未有過的熱血沸騰。

一卮。

兩卮。

三卮

一壇酒,不知不覺地見了底。

不知為何,蘇淩覺得今夜的酒,竟讓他感覺到有些醉了,暢快地醉了。

隨著最後一卮酒飲儘,蘇淩一用力,將酒卮摔在地上。

周昶亦將自己手中的酒卮摔在地上。

“啪啪——”兩聲,酒卮四分五裂。

“周將軍,蘇淩還有一句話,蘇淩若違背方才所言,猶如此酒卮!”蘇淩有些醉的說道。

“蘇淩,周昶信你!”

兩個人對視一眼,皆仰頭大笑起來。

便在這時,卻見帳簾一挑,許宥之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校。

蘇淩略微一看,心中便是一動。

這小校雖然低著頭,十分的恭謹,但從他的穿著上看,卻是蕭元徹帳前的小校。

蘇淩頓時酒醒,卻裝作若無其事,一臉的淡然。

蘇淩並未先開口,倒是周昶眉頭一皺,顯然十分不歡迎許宥之。

許宥之一眼便看到地上摔碎的酒卮,提鼻子一聞,滿帳的酒味。

他不由得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得擠出一絲笑意朝蘇淩道:“蘇長史好大的興致啊,不是有正事要做,為何又與飲起酒來了?”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周昶。

周昶卻是不願同他講話,淡淡道:“蘇長史,酒看來是飲不了,沒有雅興了既如此,莫要忘了咱們的約定,你去稟告丞相周昶等你的好消息!”

蘇淩一臉的風輕雲淡,朝著周昶一拱手道:“好說好說!”

言罷,他看了一眼許宥之,淡淡笑道:“徐軍師,莫挑理啊方才周將軍已經答應了歸降了,丞相又得一員大將,如此值得慶賀的事情,蘇某一時忘形,也忘了邀許軍師同飲實在是罪過,罪過!”

許宥之聞言,頓時喜出望外,看著蘇淩,又看看周昶,見他二人神情似乎不似作假,這才大笑道:“哈哈!如此的確值得慶賀啊!蘇長史大才,周老弟也是識時務的俊傑!甚好!甚好啊!放心,主公知道此事,定然會賜好酒,到時咱們再一醉方休!”

周昶不說話,隻淡淡地點了點頭。

許宥之這才朝著周昶一拱手,將蘇淩拉到一旁道:“蘇賢弟大功一件,可喜可賀也巧了,主公差了帳外小校,來喚你前去咱們也正好向主公稟報這件大喜事!”

蘇淩聞言,心中又是一動,蕭元徹這般時辰,為何會喚自己去見他呢?

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一瞬之間,蘇淩心念急轉,卻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小校,方裝作隨口問道:“丞相喚我你可知道何事麼?”

那小校忙拱手道:“這個小人便不清楚了我隻是在主公門口守著,聽主公召喚,我方進來,主公言說要召見蘇長史,命我前往尋您,我去了好幾個地方,才在此處尋到長史,”

蘇淩聽了,一頭霧水,實在不知道蕭元徹找他到底做什麼。

他隻得點點頭道:“好吧,既然如此,頭前帶路!許軍師,你我同往,也可向丞相稟報此間事!”

許宥之滿麵春風,暗道蘇淩夠意思,招降周昶之事的功勞他沒有獨吞,忙點頭笑道:“那是自然,蘇長史請!”

蘇淩抬腳欲走,周昶卻是忽地朝著蘇淩一拜,又似叮囑道:“蘇長史,一切拜托了!”

蘇淩沉沉點頭。

許宥之錯意,忙笑道:“周老弟,你我以前有舊,如今又正式成為同僚,放心吧,有蘇長史和許某,自然會在主公麵前替您多多美言的!”

蘇淩怕許宥之再耽擱下去,看出什麼來,這才攜手攬腕,引著許宥之去了。

蘇淩和許宥之走了許久,這間帳子變得靜悄悄的,外麵的守衛也放鬆了警惕,畢竟蘇長史說了,周昶已經決定要歸降了,那以後說不定就是他們的上峰了,自然不敢得罪,所以隻在外麵守著,沒有進帳。

周昶躺在雜草間等了一陣,這才翻身坐起,聽了聽四周靜悄悄的。

他這才整理了一番衣衫,驀地麵北跪下,朝著渤海方向叩首三次。

然後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方才被蘇淩和自己擲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酒卮碎片前,然後緩緩的蹲下。

他伸出手來,撿起一枚十分鋒利的碎片,在手中緩緩地摩挲起來,神情也變得淒涼而滄桑。

他就這樣摩挲了一陣,複又起身,顫顫巍巍地來到桌案前坐下。

桌案上的蠟燭搖曳,將那碎片上的鋒利光芒照得閃閃發亮。

周昶望著那碎片閃動的鋒芒,覺得似乎眼睛都有些微微的灼痛起來。

他就這樣,在燭光之下看了那碎片許久許久。

終於,他緩緩的一歎,聲音低緩地喃喃道:“渤海主公永訣了該是我周昶上路的時候了!”

一聲細微的聲響,在這帳子內傳了出來,瞬間消失。

帳外,不知何時起了風,冷風呼嘯,吹進了帳中,吹滅了原本搖曳的燭光。

刹那間,天地一片漆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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