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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攜書香觀天下,攬星河入清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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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肇不會吧!”蘇淩大驚失色,看向大祭司,卻見大祭司一臉的淡然,不想開玩笑的意思。

“額那個大祭司小子不是說懷疑您啊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年頭兒太長了,您呢,可能記不清楚了或許把名字記錯了也不一定吧”

蘇淩實在不敢相信大祭司所說的這一切,如果那個大祭司所言,他碰到的這個灑脫豁達的落魄書生是蒙肇的話,那麼,這個蒙肇以後的性格轉變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蘇淩所認識的蒙肇,是一個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瘋狂而陰險殘忍的變態,跟大祭司形容的蒙肇,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

就算蒙肇後來可能會遇到一些足以改變他整個人性格的事情,但是也不可能改變的完全就判若兩人啊,自己殺死的蒙肇,和大祭司口中的蒙肇,相差實在太大,蘇淩不相信,一個人可以變得如此的喪心病狂。

更何況,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蘇淩的印象中,自己認識且親手結果的那個蒙肇,跟大祭司所講的蒙肇,有著本質上的區彆。

蘇淩震驚之餘,心中卻驀地出現了一個,令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想法,除非有一種可能,能夠解釋這一切,自己殺死的蒙肇和大祭司所言的蒙肇,根本就是兩個人。

那個陰陽教的教主,在某種不為人知的機緣下,遇到了真正的蒙肇,然後將他殺死,取而代之。

也就是說,自己認識的這個蒙肇,是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而真正的蒙肇早已經化為了這密道中的哪具白骨!

蘇淩雖然有這個想法,但是卻還是覺得太過駭人聽聞了。

如果真的蒙肇已經死了,取代他的是個假蒙肇,那蕭箋舒察覺不出來麼?就算蕭箋舒察覺不出來,心思極為縝密的蕭元徹難道就察覺不出來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麼?

還是,蕭箋舒和蕭元徹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他們找來的那個蒙肇早已經死了,現在的蒙肇是個冒牌貨,但是卻對這件事保持了沉默,假裝不知。

有可能啊!

蘇淩明白,蕭元徹和蕭箋舒需要的是一個在渤海為他們興風作浪的陰陽教主,隻要這個陰陽教主為他們做事,至於他到底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淩明白,若是大祭司所說的是真的,那麼,蕭元徹和蕭箋舒到底知道不知道如今的蒙肇是旁人冒充的這個答案,他永遠無法知曉。

因為,他不可能去問,因為他不能問,問了,除了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外,還極有可能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蘇淩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十分艱難的,喘不過氣來。

大祭司看著蘇淩神情的變化,半晌方道:“我雖然上了些年歲但還不至於連人名都記錯的更何況,這是在我困難之時,慷慨解囊,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呢”

蘇淩無語,他知道,大祭司記錯名字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的,那自己方才所猜測的一切,才是最後的答案!

“接下來呢?接下來前輩與蒙肇之間,還發生了什麼事”蘇淩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口問道。

“接下來我便隨他七拐八拐地來到他的家中”大祭司忽地笑了笑,又道:“說是家不過是一個又小又破的茅草屋罷了,而且還在天門關最荒涼的山腳之下,四周寂靜荒蕪,衰草連天,周圍也沒有鄰居,他那個小茅草屋就搭建在衰草叢中的一處寬敞的空地之中”

“他這日子過得也是夠貧苦的”蘇淩歎道。

“蘇淩啊,你可不要小瞧了這小茅草屋,這茅草屋雖小雖破但是卻被他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整個茅草屋隻有一間屋子,屋子之內,一個取暖用的炭火爐,一方茶台,一張榻,除此之外,便是滿屋子滿滿騰騰的書”

大祭司感慨道:“我從來未曾見過有這麼多書的地方,眼睛所及之處,全部是各種各樣的書冊,紙質的、羊皮卷、竹簡,不一而足,將這個屋子都快堆滿了,而他的榻上,那堆積的書,竟然將榻占去了一半”

“想來他是一個很愛看書之人啊”蘇淩感歎道。

“不錯,我趁他去茶台煮茶之時,粗略地翻看起了他屋中的書,果真他涉獵甚廣,經史文冊,詩集歌賦,天文地理,誌怪奇談,奇門遁甲等等等,無一不包,無一不含然而這所有的書中,最讓我注意的卻是他榻前枕頭放的一本書”

“什麼書,能夠引起前輩的興趣呢”蘇淩問道。

“那本書是墨黑色的,上麵隻寫了一個字,名為:蠱!”大祭司沉聲道,“蘇淩,我乃南疆萬仞群山青溪蠻部族你應該也知道,萬仞群山,五大部族,皆擅蠱道其中尤以我青溪蠻部族蠱道最精”

“您的意思是天下會蠱道的隻有萬仞群山的五大部族麼?”蘇淩問道。

“不不不”大祭司擺了擺手,“大晉之疆域,幅員廣袤,便是我南疆萬仞群山的五大部族,雖各成部落,但名義上也受大晉土司管轄,隻是大晉自上一任天子以來,混亂已久,無暇顧及我南疆,因此南疆五大部族雖名義上還是大晉管轄,但是現在已經各成一派了因此,大晉天下,知道且會蠱道者還是很多的,但是若論最精妙,最精通的,還是南疆五大部族,五大部族之中首推我青溪蠻!”

大祭司的話中不由自主的帶著一些自豪。

“原來如此”蘇淩這才對大晉蠱道有了初步的了解。

“在你的印象中蠱道是不是等同於邪術?”大祭司忽然看了蘇淩一眼,問了這個問題。

蘇淩先是一怔,隨即十分坦誠道:“不錯在小子看來,蠱道乃是控製人的邪術雖然神奇,但是卻是難登大雅之堂”

“嗬嗬”大祭司冷笑了起來,“蘇淩啊,我不怪你其實你的想法何嘗不是你們中土人士的想法呢?你們中土人,奉佛道釋為正統大道,而我南疆諸部族,從來都被中土人瞧不起,自然我們的蠱道便會被你們中土人視為異端和邪術了”

“我”蘇淩剛想解釋,大祭司又擺了擺手歎息道:“其實這是一種誤解,是你們中土人士對我們南疆諸部族和我們蠱道的誤解其實蠱道在南疆諸部族十分的平常,就如你們的佛道釋一般,是我們南疆諸部族每一個人的信仰蠱道之術,在我們看來,是天神賜予我們的大神通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代表著神力的”大宗師緩緩的說著,臉上從未有過的鄭重。

“額也許吧,雖然小子對蠱道的印象並不好,但是也明白入鄉隨俗若是我身在南疆,或許會對此有所改觀吧!”蘇淩不置可否道。

“你還是不明白啊蘇淩,你以為所謂的蠱道都是用來控製人,傷天害理的不成麼?”大祭司盯著蘇淩道。

未等蘇淩回答,大祭司又道:“蠱者,以蟲而馴之,煉之也乃是我南疆至高神——巫神給他們的子民最大的饋贈和恩賜,我們南疆部族,有蠱道之法近千種,繁浩無比,博大精深,豈能一概而論之呢?”

大祭司頓了頓,又道:“蘇淩啊,也許你不會想到,我南疆之蠱道,更多的是用來救人性命,醫治病疾的吧”

“這”蘇淩一臉的意外,他真的沒有想到蠱道在南疆最大的用處是這樣的。

“南疆有巫醫者,皆為世家,祖祖輩輩都從事此事巫醫之地位,在我南疆十分的尊崇,便是我大祭司的身份,也要禮讓他們三分巫醫之所以被我南疆各族所尊崇,便是他們所擅長的乃是最為純正的蠱道,他們以自己馴化豢養的蠱蟲,種入病患之人的體內,並輔醫南疆草藥,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所以,無論是巫醫,還是蠱道,在我南疆的地位都是很高的”大祭司緩緩的說道。

“那為何”蘇淩還是有些不解。

“為何,你們大晉中土,幾乎所有與蠱道相關的,都是邪術,都是控製人,危害世間的手段是麼?”大祭司冷笑道。

“是啊還請前輩解惑”蘇淩一拱手道。

“很簡單,因為你們大晉中土的人太多了,而我南疆各部族,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故步自封在萬仞群山之中,從來不主動與外界交通,自然也就少了許多的汙穢下作之風的汙染其實,幾乎所有的蠱道,都是善意的好的但要看誰來用,又如何來用所用之人善者,所用之法善者,這蠱道自然是大善之道,所用之人惡者,所用之法詭者,這蠱道自然便是邪門歪道了”大祭司神情鄭重的說道。

“我南疆部族世代在萬仞群山之中繁衍生息,然崇山之中,毒蟲虎豹,瘴氣毒沼,生存之惡劣,自然無法與你們中土相比較所以,我們雖然繁衍生息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卻總歸是受製於此,人丁不興,人少,雜念便少,南疆民風便要淳樸上太多太多;而你們中土呢,占著最好的土地和最好的資源,卻多少人,在那繁華之中,醉生夢死,爾虞我詐,爭權奪利呢?人多,自然雜念便多,自然人心複雜,所以所謂你們中土流行的蠱道,都是被你們彆有用心之人加以篡改和利用的,害人的邪術這些邪術,在我們真正崇信蠱道的南疆部族,根本是不入流的,而且讓我們深惡痛絕的東西!”

大祭司的聲音逐漸變得大了許多,聲音之中明顯的多了怒意和痛心。

“蘇淩你們中土人士,以天朝上民自居,卻曲解我們的蠱道,更不擇手段地化救人之道為殺人之道,然後再反誣我南疆部族蠱道乃是邪術,我南疆部族百姓為蠻族是何道理!”大祭司的聲音已經有了很深的質問的意味了。

“這”蘇淩神情一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大祭司的話,他無法反駁,也不知道如何對答。

大祭司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我們南疆部族,因為此,才看清了中土的險惡,因此就算我們在萬仞群山之中生計維奸,也從來嚴令部落族人,無巫神之授意,不可踏出南疆萬仞群山半步!”

蘇淩聞言,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道:“那您這不是從萬仞群山出來了還有花蔓她”

大祭司眉頭一皺道:“我乃青溪蠻大祭司,此行自然有巫神天授!至於阿蠻麼也是有原因的,但是現在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蘇淩淡淡一笑,也不追問,暗想,你是大祭司,你什麼時候想出來,自然便可以什麼時候說巫神天授,授你出南疆

“不過”

大祭司的神情緩和了不少,淡淡的看了一眼蘇淩道:“方才我所說的也並不是針對你隻是說了一些事實而已”

蘇淩點了點頭道:“小子自然明白但前輩,南疆之蠱道,難道真的都是好的麼?”

大祭司聞言,神情變得凝重非常,歎了口氣道:“自然不是但是,就算是一些邪門歪道的蠱道之法,我南疆之人,幾乎也都有解蠱的方法隻要是蠱道,南疆之人會種,便都會解不過”

大祭司的神情之中出現了一絲猶豫的神色,似在糾結什麼,半晌方低聲道:“卻是有一種蠱道,所用之蠱蟲十分的強大和可怕卻是無法解除的除非”

蘇淩剛想問是什麼,那大祭司似有深意的看了蘇淩一眼道:“罷了現在說這個,無關緊要等你真的有機會入我南疆,翻越了萬仞群山,那時你還有命活著的話你自然就明白了”

蘇淩覺得這老頭兒挺沒勁兒的,說話說一半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問了,再問這老頭兒也是不會說的。

蘇淩這才點了點頭,朝著大祭司一抱拳道:“既然如此有朝一日,蘇某定然親往萬仞群山,拜訪大祭司!”

大祭司淡淡一笑道:“希望不要讓我等太久”

隨即他又似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道:“扯得遠了說回那一日吧”

“我趁蒙肇不備,拿起那本隻有一個蠱字書名的書卷,翻看了起來因為時間不多,我隻來得及粗粗的看了幾眼,卻發現幾乎每一頁都有用筆後做了很多的批注除了這些,這整本書所載的蠱道之術,不出我之所料,十之五六都是被你們中土人篡改過得邪門歪道不過,即便如此,卻已經是我進入中土以來,看到的最接近我南疆蠱道的書卷了裡麵的確不乏許多有益的蠱道之法。”

蘇淩點了點頭,暗自思忖,這樣看來,這蒙肇應該沒有被冒名頂替啊,他在聲明不顯時,就已經在研究有關蠱道之術了,所以才有如今陰陽教他以蠱道控製弟子的事情。

難道,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想到這裡,蘇淩隻覺得自己如墜雲裡霧裡,根本想不通。

那大祭司的神情再次陷入回憶之中,聲音滄桑道:“我剛不動聲色地將那書卷放下之後,那蒙肇的聲音便響起來了,原來是茶水已然好了,炭火爐也已經燒得正旺於是,他十分熱情地搬了兩把竹篾編織而成的椅子,興衝衝地邀我圍爐煮茶,於是,我便與他同坐在炭火爐前,一邊品茶,一邊高談闊論起來”

“你們都說了什麼”蘇淩好奇的問道。

“說了很多很多一直從天色擦黑說到了深更半夜天文地理,鬼神精怪,奇門遁甲,人間百態幾乎說遍了甚至我都沒有感覺到已然到了深夜,我跟他還是談性正濃”大祭司的眼中滿是對往事的回憶神色,看得出來,那一場夜話,一直到現在,還記在他的心中。

“在那個夜晚,他告訴了我他的身世,他是一個寒門落魄的書生,因為世家門閥之故,屢試不第,但是他也從未因此而消沉他告訴我他並非本地人,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受一個很重要的人所托,到這裡要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這個大事一旦做成了,他蒙肇將彪炳青史,萬古流芳,再也不再是一個落魄的無人知曉的小卒了”

“那一夜,我知曉了他胸中錦繡,知道了他抱負滿誌,更知道了他百折不撓,不為挫折和境遇落魄而改變他的誌向。也是那個夜裡,我才明白,原來中土之人,真的也有如此灑脫不羈,超然率性之人從此,我對中土人的印象才有所改觀了”

蘇淩越聽越糊塗,插言道:“不會吧,蒙肇灑脫不羈,超然率性可我的印象中,他可是”

大祭司看了蘇淩一眼,淡淡道:“怎麼,你不相信也罷,那我就講一個事情給你聽”

“夜深之時,我跟他越發投機,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於是,我便問他,你之大才,卻受困於這偏僻而狹小的破草廬之中,你就真的甘心,真的沒有怨言麼?”

大祭司看著蘇淩道:“你覺得他會如何回答”

“小子不知道”蘇淩撓撓頭道。

“我問完這個問題,心中還是忐忑的,害怕他會認為我覺得他窮困潦倒而看不起他,未曾想他卻仰天大笑,笑罷,他執起我的手,飛奔出草廬之外,來到那片空地之上!”

“是夜,雪後夜晴,群山靜默,雪落滿山,蒼穹之上,星鬥漫天,星河熠熠,他指著那漫天星辰,朗聲對我言道,屋不在多,一廬可安;物不在繁,圍爐可暖;清茶良友,坐而縱論,攜書香而觀天下,攬星河而入清夢,人生如此,豈不快哉?何有怨言,何有鬱鬱乎?”

“那個夜晚星河、白雪、紅色的爐火,滿溢的香茶還有那個意氣風發的書生令我難以忘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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