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猛然回過神來,暗道,自己不能就這樣一直傻傻的看著她啊,萬一被穆顏卿看見自己,總歸是不好啊,趕緊將頭低得很低,刻意地彎了點腰,讓前麵的信徒擋住他。
卻見穆顏卿身後,一個玄色道裝打扮的青年道士,邁著方步,手裡還不停地甩著蒼蠅刷一般的拂塵,麵相倒也俊朗,隻是刻意地做出一副仙風道骨的姿態,竟顯得頗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蘇淩一眼認出,這貨不是浮沉子,還能是誰。
這位可是出了名的碎嘴,萬一真看見自己,口無遮攔,喊出自己的名字,怕是比穆顏卿還要麻煩。
蘇淩隻能新中華念佛,但願這個不怎麼著調的浮沉子沒有看到自己。
卻見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大殿神像前,方一站定,管道罡和丁白便緊走兩步,拱手見禮道:“恭迎穆聖姑”
隨後又象征性地朝浮沉子微微地點了點頭。
浮沉子聲音小道隻有他自己能聽清楚,嘟嘟囔囔道:“合著就穆聖姑高貴唄道爺我就是一添頭兒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他雖然不滿,但表麵之上一副假笑,也朝著這兩位護法,唱了個喏,算是見過。
眾信徒雖然對穆顏卿的美貌驚為天人,但還是覺得陌生。所有人都知道,陰陽教教主高高在上,其下便是黑白袍兩大護法了,這是何時又多了一位天仙一般的聖姑呢?
看兩位護法的恭敬神色,似乎這位穆聖姑的身份還要隱隱在兩位護法之上。
眾人心中不由的好奇起來。
倒是全都忽略了那個略微有些吊兒郎當又故作出塵的道士了。
穆顏卿微微點了點螓首,這才輕啟朱唇道:“二位護法,教主剛返回教內,便閉關修煉了,故而不能此時出來主持今日之法會我雖受教主所托,代為主持,但我初來乍到,對法會的一切事宜都不甚明白,所以,還是以兩位護法為主二位不要客氣才是!”
管道罡和丁白聞言,覺得這眼前的穆聖姑並未因為教主青眼的緣故,而自抬身價,對他們說話也十分的客氣,這才點點頭道:“穆聖姑,是教主此次欽點的主持法會的人選,還是由您親自主持,我等願效犬馬之勞”
三個人又客氣了一陣,那浮沉子似乎等得無聊,見他們客氣個沒完沒了,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道:“哎,我說你們這客氣來客氣去的竟浪費時辰,吉時就在眼前,你們要是都不想主持這法會,那道爺我來”
說著,便擼了擼道袍,便要向前一步。
那架勢真如要親自主持法會一般。
丁白臉酸,哼了一聲道:“浮沉子仙師,您雖被教主敕封為天師,但也不要忘了你的位次,聖姑當麵,聖姑還未發話,何時輪得著天師親力親為呢?”
浮沉子聞言,腦袋一歪,瞪了丁白一眼,若不是想著當著這許多人的麵,自己要是罵這小白臉,實在是有失仙家身份,這才哼了一聲道:“丁白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啊你們都謙讓,道爺我自告奮勇,你還不讓,那就這樣磨嘰唄,磨嘰到天黑最好把教主磨嘰出來道爺我也樂得清閒!”
“你”丁白臉色一變,眼眉立了起來。
管道罡見狀,隻覺得當著這許多信徒的麵,自己人倒先吵起來了,實在不像話,這才打圓場道:“浮沉子仙師也是害怕誤了吉時丁老弟說話也直了些,罷了,法會為重,大家都各退一步”
浮沉子這才嘁了一聲道:“無量佛啊彌陀佛,道爺才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亂了道心穆顏卿,你是聖姑聖人見了都得叫大姑趕緊主持吧,麻溜點!”
穆顏卿剜了他一眼,這才朝管道罡和丁白歉意一笑道:“兩位護法,這浮沉子仙師什麼都好,就是嘴碎不過也是真性情既然如此,就由管護法宣布法會開始吧!”
管道罡點了點頭,這才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諸位,這位穆聖姑,是煞尊神諭,教主親敕封的我教唯一的聖姑,地位尊崇,仙法高深。今日教主閉關參悟陰陽道法,故而不能來見諸位,但教主和聖姑體念諸位一心向道,更希望早入我陰陽神教,因此,法會照常進行,本護法現在宣布,陰陽法門大開,福澤天下信徒陰陽法會,現在開始!”
話音落,整個大殿之內,再次響起渺渺仙音。
或許是穆顏卿的仙姿讓所有的教徒更多了幾分傾慕,這些信徒各個麵現虔誠,嘴裡念念有詞,蘇淩聽了,無非一些虛無縹緲的歌功頌德的道經。
管道罡十分滿意這些信徒的虔誠之意,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信眾,參拜陰陽神教穆聖姑——”
這是管道罡臨時加進來的儀式,也是他存心向穆顏卿示好。
浮沉子低聲嘟囔道:“拍的一手好馬屁反正也不參拜道爺道爺也就是個小透明。”
穆顏卿低聲嗔道:“浮沉子有完沒完,大事要緊”
浮沉子這才點了點頭,一臉戲謔看戲神色。
隻是,管道罡來這一手,卻讓丁白有些難堪。
他可不想拜穆顏卿,更因為穆顏卿深得教主歡心,頗有些嫉妒之意。
可是卻見那管道罡說完,當先帶頭朝著穆顏卿大禮參拜起來。
身後一眾信徒也一臉虔誠的參拜,自己若是沒有什麼表示,也有些說不過去。
他這才勉勉強強地朝著穆顏卿拱了拱手。
蘇淩站在最後,也暗罵那管道罡,心想,勞資拜穆顏卿有沒有搞錯
索性繼續自己的蹲地大法,應付了事罷了。
待眾人拜過,穆顏卿略微頷首,算是回禮。
管道罡又道:“諸位也都知道,你們是今次入我教最後的一批信徒,此次入我教信徒總共四批,前三批已經完成了入教法會,成為正式的我教弟子入教雖有先後,但悟道不論早晚希望大家誠心向道,以後多多體悟陰陽妙法,早證大道不負教主和聖姑的期望!”
“我等必將日夜體悟陰陽大道不負教主和聖姑恩德!”眾人皆虔誠答道。
管道罡這才又似請示穆顏卿道:“聖姑接下來,您看,是否可以賜他們陰陽神丹了?”
穆顏卿問道:“人數可核對無誤了?”
管道罡點了點頭道:“無誤”
穆顏卿這才轉身,來到身後的一個仙子打扮的女娘近前嗎,將她懷中抱著的一個玉匣拿過,輕輕一按上麵的玲瓏鎖。
“啪——”的一聲,玉匣清響二開。
甫一開匣,包括蘇淩在內的所有人,頓時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穆顏卿用兩個玉指輕輕地夾了一枚陰陽神丹,然後向所有人展示。
眾人眼中,穆顏卿的玉指間,正有一枚黑白兩色的丹丸,晶瑩剔透,隱隱泛著銀光,看起來十分的精巧。
管道罡一指那神丹,朗聲道:“諸位請看,這便是教主秉承陰陽煞尊神諭,施展陰陽神力,以大造化煉製的極品仙丹——陰陽神丹了!今日便賜予大家,大家即刻在此服下此神丹神力通天,可使大家脫去肉胎,成為我陰陽神教的正式弟子入我教者,必服此丹,不願服者,即刻離開陰陽教,終身不得再入極樂頂!”
眾人的眼睛皆狂熱的盯著那穆顏卿玉指間的所謂神丹,恨不得即刻便拿過來,一口吞服,仿佛晚一息,就不能成仙成聖了。
蘇淩心中冷笑,暗自盤算,自己如何應付服丹之事,真的就服下去麼。
這可是什麼靈犀蠱啊種蠱之術,被他們說成神妙的神丹。實在是可惡至極。
管道罡這才又朝穆顏卿道:“穆聖姑,您看是又您親自發放,還是讓他們按照次序來領神丹”
穆顏卿略微思索,淡淡道:“信徒眾多,還是讓他們到我麵前親自領取,當著兩位護法的麵親自服下吧!”
管道罡點了點頭,朗聲宣布道:“諸位,即刻按照隊伍前後次序,前來聖姑近前,跪領神丹然後立時服下!”
眾人應諾,隊伍最前麵的兩個信徒已然三步兩步地來到穆顏卿近前,虔誠跪地,聲音顫抖道:“謝聖姑賜丹”
穆顏卿從匣中拿了兩枚陰陽神丹,放在他們手中。
這兩人又是叩拜於地,禱告之後,迫不及待的將那神丹一口吞下。
再看兩人,激動的渾身顫抖,不能自持,閉著眼睛,似乎回味無窮。
半晌,兩人叩拜之後,這才站到一邊,緊接著又走過來兩人,神情動作與方才兩人如出一轍。
賜丹儀式一直在進行中,每個信徒拿了那丹,皆是一臉激動,毫不遲疑地吞下,然後顫抖身體,回味無窮。
浮沉子冷眼觀瞧,見他們如此虔誠模樣,小聲嘟囔道:“吃吧日後,你們就知道這神丹妙用無窮了嘿嘿嘿”
他聲音很低,隻有穆顏卿聽得清楚,卻故作不知,暗中瞪了他一眼。
浮沉子這才笑嘻嘻地朝她吐了吐舌頭。
眼看隊伍中的人皆被賜了神丹,蘇淩看去,還有四列未上前,其中便有齊季和韓驚戈。
韓驚戈的臉色有些古怪,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後的蘇淩。
他雖然不知道這神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也能猜個八九不離,這玩意兒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如此情形之下,自己又不能不吃。
吃了定然會有隱患,一時之間進退兩難,這才看向蘇淩,看他何意。
蘇淩暗道,你彆看我啊大哥,我也正為難呢。
可是事到如今,也隻能不地道地坑一回韓驚戈了。
萬一他暗中做出不讓韓驚戈吃的神情,韓驚戈一旦會意,怕是即刻就要跟陰陽教撕破臉,自己可就沒辦法留在陰陽教了,到時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說。
蘇淩隻得淡淡的衝他點了點頭。
韓驚戈見蘇淩如此,隻得放下心中糾葛,看來這丹自己也分先吃了再說了。
正在這時,齊季的聲音傳來道:“卓公子輪到咱們過去了,請!”
韓驚戈趕緊回過神來,朝齊季點了點頭。
兩個人來到穆顏卿近前,穆顏卿拿起兩枚陰陽金丹,遞到兩人手裡。
齊季毫不猶豫,拿起這丹一口吞下。
隻是韓驚戈心中還是不太願意真就服了這丹,一手托了丹丸,稍顯遲疑。
然而,韓驚戈久在暗影司,隻是稍微遲疑了兩息,這才拿起那陰陽神丹,也吞入口中。
管道罡等人皆未瞧出什麼異樣,隻有穆顏卿身後的浮沉子,似乎不動聲色地盯著韓驚戈的一舉一動,眼神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他最終還是吃了那丹丸,浮沉子這才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韓驚戈服下丹丸,暗中運轉內息查探,覺得似乎內息並無什麼異樣,這才略微的放下心來。
兩人這才轉身,也站到了一旁。
穆顏卿這才又轉頭,取了兩枚丹丸,等待接下來的信徒上前。
便在這時,浮沉子的兩隻眼睛眯縫成一條線,在剩下為數不多的信徒之中,來回的尋找著什麼,忽的眼睛一亮,朗聲道:“哎呦嘿不得了啊!不得了”
原本看起來頗為神聖莊嚴的賜丹儀式,被浮沉子突然一嗓子,給攪得氣氛皆無。
管道罡和丁白一臉怒色地看著浮沉子,似乎有些怪罪這個神神叨叨的牛鼻子,這事發了什麼瘋,這個當口,一驚一乍的想要作甚。
穆顏卿一陣無語,也轉頭看向浮沉子,一臉的嗔怪。
浮沉子卻毫不在乎,大喇喇地一搖三晃,向前走了兩步,嘿嘿一笑道:“那什麼護法和聖姑你們可彆怪道爺大驚小怪,而是,道爺在這許多人中,發現了一位天資奇佳,天命修仙之人啊一時之間頗為驚歎,便沒有忍住,來了這麼一嗓子”
丁白出言斥道:“浮沉子,你發什麼瘋,哪裡有什麼天命修仙之人啊?”
穆顏卿也不明白浮沉子這是唱的哪一出,疑惑不解地看向浮沉子。
他們都不明白,蘇淩可明白。
蘇淩一臉喪氣相,暗道,完犢子了,這牛鼻子定是發現我了,什麼天命修仙之人,浮沉子你個老登,你特麼是存心搞我啊你
蘇淩暗自叫苦,正盤算著怎麼應付這個浮沉子老登,那浮沉子卻一叉腰,大笑道:“無量那個彌陀佛的天道高深,你們怎麼能明白呢道爺說是有天命修仙之人,就必然有”
說著,他叉腰朝著人群最後一指道:“諸位上演,那天命修仙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位歐巴帥哥了”
眾人雖然不解歐巴帥哥到底什麼意思,但還是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卻見浮沉子所指之人,一身白衣,正站在隊伍最後,一臉的無奈。
蘇淩滿頭黑線,暗罵這牛鼻子浮沉子真特麼的不地道,給自己挖了這麼一大坑。
若是此時他手中有二十厘米大砍刀,一定追著這老登滿神教跑不可。
此時的蘇淩,弄死浮沉子的心都有了。
穆顏卿一眼便看到了浮沉子所指之人,正是蘇淩!
她雖然知道,自己曾多次出言勸蘇淩不要入陰陽神教,就此收手,可是她也明白,自己是勸不動他的,蘇淩定然還是要來的。
但穆顏卿也萬萬沒想到,蘇淩竟然混進了信徒隊伍之中,又在這個當口,與她相見。
穆顏卿心中一凜,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做了決定,此時此刻,定然裝作一副不認識蘇淩的樣子,否則被管道罡瞧出破綻,蘇淩和自己怕是皆有大麻煩。
她也在心中罵了浮沉子八百遍了,暗道這死道士放著地上的禍不闖,這闖禍可是要闖到天頂上去了。
可是戲還是得繼續演,要不然一切都完蛋了。
穆顏卿隻得做出一副疑惑神色道:“這個少年?他是誰?浮沉子仙師,你如何知道他是天命修仙之人呢?怕是言過其實吧!”
她也有意在替蘇淩遮掩。
浮沉子嘿嘿一笑,暗道,裝,繼續給道爺裝,這世上怕是就你倆最熟了吧
不過浮沉子雖然不著調,但也分得清輕重,他故意鄭重的清了清嗓子道:“穆聖姑你不知道他麼?他可是你的親”
他說到這裡,刻意的拉長了聲音。
尼瑪,浮沉子,你敢說漏嘴,勞資先剁了丫的!
蘇淩暗罵起來。
穆顏卿也是心中一緊,抬頭看向浮沉子,眼中灼灼之意。
“額,他可是你的親敕聖姑的教主最近看重的人啊,道爺看他衣著氣度,若是猜的不錯,這位公子啊你可是蘇淩蘇公子麼?”
蘇淩和穆顏卿這才暗中鬆了一口氣,又問候了浮沉子十八輩祖宗一遍。
管道罡看了一眼蘇淩,雖然覺得似乎這裡麵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穆顏卿和浮沉子的神情,也看不出哪裡不對,這才忙拱手道:“聖姑,天師不錯,這位正是蘇淩蘇公子”
穆顏卿故意問道:“蘇淩?他不是蕭元徹”
管道罡這才壓低了聲音,將蘇淩投效陰陽教的事,說了一遍。
穆顏卿這才做出了然神色,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便請蘇公子近前一敘”
近前一敘,敘什麼?敘離彆之意,還是敘相思之苦啊。這地方也不合適啊
蘇淩頭大三圈,料想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得硬著頭皮,從隊伍最後轉了出來,朝著穆顏卿和浮沉子一拱手,嘿嘿笑道:“見過穆聖姑浮沉子大仙濕”
他刻意地在濕字上,加重了語氣。
浮沉子雖然聽出來了,這個濕定然三點水的濕,但隻做不知,朝著蘇淩揶揄一笑道:“哎呦嘿看看,看看這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人模狗樣”
蘇淩知道浮沉子再說下去可就不會有什麼好詞了,趕緊插話道:“浮沉子大仙濕,您過獎了,蘇某隻不過空有虛名,在陰陽大道上,可是一竅不通啊!”
浮沉子擺擺手,煞有介事道:“自謙了!蘇公子,定然是自謙了你什麼都不懂,這渾身就有大仙之姿了,真要是稍加修習陰陽大道,那道行豈不是了不得了!”
我特麼的,蘇淩真想給浮沉子來一句通用問候語,以表敬仰之意。
但此時,蘇淩一肚子惱火,卻是不敢發泄,忙擺擺手道:“那啥仙濕不管蘇某資質如何,但這什麼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的不是,你看後麵這些信徒們都望眼欲穿了,蘇某還是去排隊去了總不能壞了規矩。”
說罷,蘇淩便要轉身溜之乎。
那浮沉子如何不知蘇淩安的什麼心,忙擺手朗聲道:“哎留步留步彆人必須按次序領那陰陽神丹,蘇公子是教主看重的人,又是天命修仙之人,自然不受這規矩的約束”
說著,他竟自捏了一枚陰陽神丹,在手中掂了兩下,朝蘇淩一呲牙,一本正經道:“蘇公子這陰陽神丹嘛,你當優先享用蘇公子大才,貧道呢,更想與蘇公子親近一步這樣吧,就讓貧道親自伺候蘇公子服用這陰陽神丹吧嘿嘿,蘇公子,你不會嫌棄貧道吧,啊?”
蘇淩一陣無語,暗道,浮沉子,你奶奶的
勞資早晚跟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