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打定主意,悄悄朝著林不浪使了使眼色,又朝著那個走了半道,愣在城牆梯間的兵卒努了努嘴。
林不浪瞬間明白了蘇淩的意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渤海西城城門之下,激戰正酣。
趙風雨看起來比那七人還是強得太多的,混戰了這許久,但攻勢不減,猛衝猛打,看不出半點力氣不濟地樣子。
這便是無上宗師的實力。
其他人雖然力氣消耗太多,但有趙風雨撐在前麵,他們也都勉力支撐,咬牙挺著。
戰事依舊焦灼。
蘇淩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趙風雨或許無礙,他身後地七人怕是會有危險。
想到這裡,他誰也未打招呼,忽地身體陡然懸起在半空之中,半空中一劍朝著那些直愣愣看著戰場中的城牆上武官群眾直刺而去。
帶著刺破空氣地劍音嗡鳴聲,白衣獵獵中,彷如一劍飛仙。
那些武官乍聽金風激響,刹那間慌了手腳,舉兵刃抵擋的有之,左右亂跑,向後不顧一切地後退的有之。
刹那間亂成了一鍋粥,好多武官由於慌亂,拉拽之下,頓時人仰馬翻。
眼看蘇淩疾如閃電的一劍便要刺向他們,卻未曾想,蘇淩驀地爆喝一聲,整個極速朝他們射來的身體刹那之間停滯了下來。
不過一息,似乎有莫名的力量拉扯一般。
蘇淩連劍帶人竟驀地調轉而回,一個黃龍大轉身,一道白色殘影直衝向城牆下的牆梯。
猶如流星墜落一般,速度快到就如一陣白霧,瞬間而去。
快到那些武官還未來得及反應,依舊一片慌亂地嚎叫著。
其實蘇淩先刺出的這一劍,不過是個虛招,其意隻在逼退並吸引這些武官,一旦讓他們自亂,自己便好趁機回攻那在牆梯間的兵卒,待他們反應過來時,蘇淩也已殺了人,奪了鑰匙,大功告成了。
果真,莫說那些武官,就連那站在牆梯間的兵卒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或許是那兵卒太過於關注城牆下的混戰了,以至於蘇淩的江山笑眼看就要刺向他的後腦勺了,他還渾然不覺。
江山笑冷光閃爍,疾如流星。
那兵卒正站在牆梯間,透過城垛的空隙注目的看著城下的混戰。
他其實也希望趕緊把趙風雨等一乾人製服,這樣自己就不用再去開城門了,也不會因為這件事獲罪了。
可是他正看得全神貫注,忽地覺得後腦勺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還有一股冰涼的血腥氣息,似乎有什麼液體從他後腦流下,流進他的鎧甲裡,黏糊糊的,冰冷冷的。
他緩緩地伸出手去,下意識地朝著自己的後腦勺摸去。果真後腦勺黏糊糊的。
待他將手撤回,放在眼前時,不由的驚恐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因為他分明地看到自己那隻手的手掌上,滿是殷紅的,紅的甚至有些可怖的血。
他心中從未有過的恐懼,偏偏這個時候,那鑽心的疼痛襲遍了他整個身軀,痛得讓他根本抵抗不了。
他想要大喊,卻隻張了張嘴,根本發不出聲音。
刹那之間,意識再無,撲倒在地。
在他撲倒的那一瞬間,一道白影從他躺倒的身體上方掠過。
那道白影手中的幽光冷劍之上,血順著劍刃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著。
蘇淩再不耽擱,一步跨前,一把從那死去兵卒的手中拽出西城門的鑰匙。
他知道,鑰匙拿在自己的手中,隻能算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要將鑰匙準確地送到趙風雨的手上,自己的任務才能算完成。
至於趙風雨能不能縱馬殺透重圍,打開城門吊橋大閘的大鎖,那是趙風雨自己的事情了。
便在這時,城牆上的武官和兵卒這才反應過來,看到蘇淩已然奪了鑰匙,知道再不出手,怕是他們真的闖出西城門去了。
再看這些武官兵卒,再也不管段星如何了,各執兵刃,呼喝嚎叫,朝著蘇淩衝了過來。
蘇淩心中一沉,大聲喊道:“不浪,助我!”
“是!公子。。。。。。”林不浪大吼一聲,見城牆上的武官和兵卒已經不管那段星如何了,知道這段星到此時已然徹底無用了。
隻右手稍一用力,手中利劍刹那劃破段星的哽嗓,一腳將段星的屍體踹倒。
林不浪霍然抬頭看去,那群衝向蘇淩的武官和兵卒與蘇淩已然不過數丈之遠了。
林不浪冷哼一聲,身體騰空而起,刹那間激射向蘇淩,不偏不倚正落在武官兵卒和蘇淩之間。
橫劍昂首,將這些武官和兵卒的道路擋住。
那些武官和兵卒人多勢眾,當先的三四個人吼叫著揮動手上的佩刀朝著林不浪劈頭就剁。
林不浪冷眸一閃,半點也不在意,手中長劍連閃,但聽得哢嚓哢嚓幾聲,這三四人頓時倒在血泊之中。
皆一招斃命。
殷紅的鮮血迸濺,濺在林不浪白皙而俊逸的臉上,卻映襯的他俊逸臉龐多了幾絲嗜血的殺意。
仗劍昂首,冷眸如霜,昂首錚錚怒道:“林不浪在此,必不使宵小向前一步!”
“來啊,那個不怕死的,來殺啊!”
字字如雷,憾人心膽。
經他這一怒吼,加上他宛如殺神的氣勢,這些武官和兵卒竟真的停滯了下來,懦懦不敢向前。
這便給蘇淩爭取了行動的時間。
蘇淩明白,自己不能耽誤,林不浪這是把命都壓上了!那些武官和兵卒隻是一時膽怯,一旦他們過了這個勁頭,齊齊衝來,林不浪卻是凶多吉少的。
自己要快!更要準!
再看蘇淩身形一縱,整個人躍上城垛之上,居高臨下看著戰場。
卻見戰場之上若開鍋的粥一般,兵器碰撞和烈馬嘶鳴,幾乎要震破自己的鼓膜。
蘇淩知道必須引起趙風雨的注意,才能將這城門大閘的鑰匙想辦法給他,可是如此巨大的聲響,他靠喊是絕對不行的。
再不遲疑,蘇淩忽地伸手向腰間拽去。
腰間插著一隻信礮,蘇淩一把將信礮拽了出來,握在手中,高舉向天。
蒼天大雨,天穹幽暗。
“轟——嗖——嗖!”三聲尖銳地鳴響,刹那之間信礮的光芒在蒼穹大雨之中,宛如盛開的花朵,訇然綻放!
趙風雨正全神貫注地跟眼前的長戟衛敵人廝殺,忽地聽見信礮連聲,驀地抬頭看去,卻見西城門城垛之上,蘇淩長身矗立於上,那信礮正是他放的。
趙風雨心中驀地一動,他跟蘇淩私下約定,一旦拿到西城的鑰匙,無論是誰,可點燃信礮提醒。
巨大的信礮聲,讓整個西城門下廝殺的聲音也驀然暗了許多。
再看蘇淩站在那高高的城垛之上,手中不斷地揮著什麼,似乎那手中的東西還微微的泛著微光。
而他身後,林不浪手中長劍寒芒,正一個人獨戰幾十個武官和兵卒,渾身浴血。
刹那之間,趙風雨已經意識到了,蘇淩手中的東西,不是旁的,是西城門大閘上的鑰匙!
蘇淩朝他急切揮手,是要把鑰匙給他!
趙風雨看了看自己與城牆處的距離,大約還有十丈左右,而這十丈之內塞滿了阻擋的長戟衛。
若自己將這些阻路的長戟衛都殺了,雖然可以來到城下,可是城上的林不浪和蘇淩必然會陷入那幾十個人的圍攻之中,怕是要血染城頭了。
趙風雨忽地俯下身去,在自己的坐騎雲霜飛電的馬耳前輕輕低語道:“老夥計,靠你了!向前衝!離著城牆越近越好!”
那雲霜飛電並非凡馬,自然是懂得主人的意思的,低低嘶鳴,以示回應。
再看馬上的趙風雨驀地屏息凝神,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忽地大喝一聲道:“趙風雨衝陣,無關人等閃開,否則,槍下亡魂爾!”
“駕——!”
“踏踏踏——”馬嘶如狂,馬踏如怒。那雲霜飛電甩頭搖尾,四蹄趟帆,如一隻著了火的火流星,朝著西城門不顧一切地猛衝而去。
一路之上,稍有人前來抵擋,不是被雲霜飛電直撞而飛,便是被趙風雨一槍搠死。
十丈左右的距離,刹那之間,眨眼即至!
蘇淩站在城垛之上,居高臨下,看得清楚明白。
他也驀地激動萬分,也就是趙風雨,這一動作,雷霆萬鈞,無人可擋!
他毫不遲疑,大吼一聲道:“趙師兄,接著這管匙!接下來大家都靠你了!蘇淩拜托了!”
話音方落,蘇淩猛一揚手,手中的大鑰如離弦之箭化作一道微光,從漫天大雨之中,巍峨高聳的城頭之上朝著策馬而來的趙風雨射去。
趙風雨赫然抬頭,見那大鑰在空中被風吹得打晃,狂風竟似阻了它下落的速度。
“喝——!情急之下,趙風雨雙掌一翻,在雲霜飛電的馬背上拍了一掌。
“唏律律——”馬聲嘶嘶之下,趙風雨霎時從馬身之上騰空揚起。
倒拉長槍,身形朝著城牆上方疾馳而去。
“吼——”仿佛,龍光隱隱,龍嘯聲聲。
“嘭——”趙風雨身形向上縱至半空之時,正好迎頭碰上下落的鑰。
他輕舒猿臂,將這大鑰攥了個結結實實!
不曾耽擱,趙風雨轉回身形,一道殘影,下一刻已然穩穩的重新坐回自己的雲霜飛電之上。
“蘇淩、不浪,管匙已在我手,你們速速撤下城頭!”趙風雨昂首向蘇淩喊道。
便在這時,趙風雨忽聽左側一陣金風大動,暗道不好,大吼一聲道:“雲霜飛電!”
“唏律律——”雲霜飛電也幾乎在同時感覺到了危險。
這戰馬不顧一切朝著右側急閃而退,整個馬身都是傾斜的。
閃在半程之時,趙風雨已然看到了這對自己突然出手的人到底是誰!
正是淳庸!
原來淳庸見趙風雨已然拿到了那城門大閘的管匙,下一刻城門若開了,那這些人就真的跑了,再也抓不著了!
煮熟的鴨子,怎麼能再飛了!
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能讓他們跑了。
他正好瞥見趙風雨抬頭朝蘇淩大呼。
趁他不注意,要他命的機會來了!
想到這裡,那淳庸也豁出命去了,今日賭上老命,也要把趙風雨一槍搠死!
再看他一提戰馬,一馬當先朝著趙風雨左側疾衝而來。
邊衝邊狠命的一槍朝趙風雨搠去。
這一槍也使出了淳庸平生的力氣。
他以為自己突然發難,那趙風雨完全沒有防備,這一槍就算不把趙風雨搠死,也能搠他下馬。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手刃賊人,大將軍晉升他官階的盛大場麵。
他甚至在馬上都合不攏嘴的笑了。
可是,他實在太低估那雲霜飛電了,也就是這靈馬,才能在危機之時,不顧一切的做出了那個閃避的動作,那已經超出了馬類的極限。尋常戰馬,根本做不到!
靈馬護主!便是如此!
趙風雨大怒,冷聲道:“淳庸小輩,爾敢!”
此時的淳庸整個人都傻了,他這一擊他可是認為必中的啊!卻就這樣被躲了過去?
隻是戰場瞬息萬變,如何能給他半點的發愣時間?
趙風雨手中盤龍槍從下疾出,反撩向上。
一道逆時針的銀芒弧線,直劃而出。
“翻龍槍!死來!”
“吼——”龍吟如怒,流光若泄,朝著淳庸直撩而去。
淳庸這才猛然驚覺,知道自己再躲已然事比登天!
饒是如此,他也不想如此就死了,隻得不顧一切的將手中大槍向下猛砸,試圖將趙風雨的盤龍槍崩開。
“哢嚓——!”一聲巨響。
盤龍槍和淳庸的大槍刹那間撞擊在一處,再看淳庸的镔鐵大槍仿佛紙糊的一般,瞬間斷為兩截,兩截斷槍被震蕩的飄向半空。
“啊——!”一聲慘叫,盤龍槍勢頭不減,穿過阻隔,一槍正搠在淳庸的前心中。
槍尖刺破鐵甲,直接紮碎了淳庸的心臟。
趙風雨陰陽一合把,單手一用力,“給我起來!”
那淳庸刹那間被趙風雨用盤龍槍挑了起來。離了自己的戰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就如一片即將失去所有生機的,搖搖欲墜的落葉。
“不能隨便就堵上命的。。。。。。”
這是淳庸死前最後的一句話。
“去——!”
趙風雨冷哼一聲,橫揮盤龍槍。
淳庸的屍體被他橫揮之下,橫著砸向長戟衛的陣營人群之中。
“嘭——”刹那間,長戟衛陣營被淳庸的屍體砸的人仰馬翻。
這是淳庸——這個無恥之人,最後的一點用處了!
再看趙風雨再不耽擱,一催胯下靈馬,朝著城牆下遠處的西城門大閘處,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