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一語點破那紫衣神教教主的身份和手段。
蕭氏陣營一方一臉的愕然。
蕭箋舒當先震驚出聲道:“蘇淩你說什麼!他是中常侍齊世齋!?”
不僅蕭箋舒難以置信,整個陣營的人都滿臉的難以置信。
隻是蕭箋舒回頭看到自己的父親眼神灼灼的看著蒼穹中漸漸縮小的仿佛魔神的身影時,他頓時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自己從未見過紫衣神教的教主,隻是平素跟淩一劍和燕無歸,亦或者瑜吉打交道。
他私下認為瑜吉可能就是紫衣教的教主,隻是故意遮掩罷了,或者,所謂的紫衣神教教主根本就是虛妄不存在的。
他把所有有可能是紫衣神教教主的人想了個遍,卻從未想到,這個隱在詭譎之中的紫衣教主竟然是他!
齊世齋——那個身體殘缺的老太監!
漫天詭異的幻象緩緩消失。
東方天空又恢複了應有的亮色。
紫衣神教教主緩緩落在地上,寬大的幽紫色衣衫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裹進去,便是連相貌都看不清楚。
一千多紫衣神教的殺手仍舊頂禮膜拜,虔誠不減。這洗腦已經洗的深入神魂了。
紫衣教主的幽紫色衣衫上,畫著兩條栩栩如生的異獸。
蛇頭、獅身、鷹翼、龍爪。
麵目猙獰,令人恐懼。
蕭元徹遠遠的看著這異獸,忽然覺得好生的熟悉。
這異獸圖騰,自己似乎年少時在何處見過,隻是時光太久,早已湮沒在記憶長河之中,一時想不出來了。
那紫衣教主向前緩緩行了兩步,眾人才看清,他的頭上帶著一個碩大的幽紫色帽子。
帽子與紫衣連為一體,完美的遮住了他所有的容顏。
隻是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從他身體發散出的濃重的冷意和殺意。
他似乎抬頭看了看對麵麵色風輕雲淡的蘇淩,緩緩開口,聲音尖銳而蒼老道:“蘇淩,你很不錯”
蘇淩嘿嘿一笑,滿不在乎道:“我當然厲害,用不著你提醒,怎麼?坐不住了,不躲在後麵裝神弄鬼了,跑出來現眼了?”
那紫衣教主似乎淡淡笑了笑,也不生氣道:“我此次現身,不為彆人隻為你一人而來。”
蘇淩聞言淡淡道:“得了,你還是彆抬舉我了,我可遭不住有話你就直說。”
紫衣教主點點頭,聲音顯得激蕩而又嚴肅道:“蘇淩,蕭元徹倒行逆施,挾持當今天子,觀其所作所為,無異於第二個王熙也!你胸有錦繡,詩詞一絕,智計無雙,功夫也不差,你就真的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這國賊不成?”
他這話說完,蕭元徹神情似有深意,緩緩的看向蘇淩。
蘇淩一擺手道:“磨磨唧唧說了一大堆,痛快點吧,想招攬小爺,誠意在哪裡?”
蕭元徹聽蘇淩這樣說,感覺他似乎有些心動,臉色有些難看。
蕭璟舒低聲道:“阿父,小郎中肯定是戲耍他的。”
蕭元徹不語,盯著場上對話的二人,神情深邃,不知想些什麼。
紫衣教主忽的仰頭大笑道:“哈哈哈,蘇淩你倒是個痛快的人,想必你亦知我已是風燭殘年了,又無子嗣。若你幫我奪了這天下,幾年之後,無論我在不在這世上,你便是這天下的九五至尊,你覺得如何?”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瑜吉、觀舸和燕無歸眼神顫動了一下,皆欲言又止。
蘇淩並未先答話,忽的揚起臉吧嗒吧嗒滋味,戲謔道:“恩?這聽起來我穩賺不賠啊哎呀呀,若是換成旁人,估計早就納頭請降了吧”
紫衣教主淡淡笑道:“如何?你若不信,我即可下令,我手下的人即可奉你為主,你意如何?一言而決。”
蘇淩聞言,大笑不止,忽的朝著紫衣教主啐了一口,冷聲道:“大言不慚!你所謂的天下又在哪裡?一個龍台你都還未控製,何來天下之說?拿空頭支票許諾,你當我蘇淩是個傻子不成?”
“你”
“彆你呀你的,說不出話來,就彆說,公鴨嗓子,小爺聽著就煩!老陰人,我來問你,你奪天下也好,炸皇宮也罷,為何要在龍台城興風作浪,屠殺無辜百姓,攪得百姓難安,你手中血債累累,還好意思說司空是國賊,這天下最大的竊國大賊,當是你吧!”蘇淩冷言斥道。
不等這紫衣教主說話,蘇淩接著又道:“退一萬步,小爺就是將這天下所有豪傑保個遍,也輪不保你!”
“為何?”紫衣教主聲音冰冷。
蘇淩哈哈大笑道:“為何?你自己不知道啊?就因為你是個老陰人,死太監!斷子絕孫的玩意,何敢稱王稱霸!做你的春秋大夢!”
紫衣教主聞言,聲音也沒有了方才的淡然,再出口時已然帶了潑天的殺意道:“蘇淩你可是自己找死!”
蘇淩不屑的聳聳肩膀道:“就憑你?到現在都不敢以真麵目示人,魑魅魍魎的老陰人,能耐小爺如何!”
“誰說我不敢!”紫衣教主沉聲斥道。
言罷,他緩緩的抬起雙手,抓住頭上的紫色帽子,忽的使勁一甩。
整個人的相貌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中。
白發滿頭,皺紋堆累,臉上的皮膚因為過於蒼老,鬆塌塌的堆在一處。
一雙吊三角眼,卻射出兩道滿是殺意的寒光。
眾人皆不由自主的歎道:“原來真的是他!”
紫衣神教教主,也是大晉天子的大伴,鳳彰殿大鳳彰,中常侍——齊世齋!
齊世齋既已全然暴露在眾人眼前,也不再遮掩,白發飄蕩,冷眼看著蘇淩道:“蘇淩,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蘇淩一笑道:“什麼問題,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齊世齋點點頭,白色的壽眉一皺,聲音蒼老而尖銳道:“你是何時知道,我齊世齋是紫衣神教的教主的。”
他這話問出,便是蕭元徹、蕭箋舒、蕭璟舒等人也是一臉疑惑的看向蘇淩。
蘇淩一笑道:“這個容易啊,靠腦子去分析啊,說真的,我起初並未懷疑到你,我以為這件事背後最大的主謀有兩個人。”
齊世齋蒼老的麵容浮現出一絲淡笑道:“哦,說說看吧!”
蘇淩點點頭,聲音不急不緩道:“我最初以為,紫衣教也好,承天觀和兩仙觀也罷,背後的主使是你身後的瑜吉老怪!而我們陣營這裡唯一知道要炸龍煌台的人,便是另一個主謀。”
他這話說完,蕭箋舒的臉上顯得頗為不自然,蕭元徹也是眼神閃爍,麵色有些不好看。
“可是,直到這彆院被炸上了天,化為焦土,我才知道,主謀不一定是瑜吉,因為瑜吉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而且這彆院一炸,我們這裡陣營的那個所謂主謀,隻是被你們騙了,隻知道要炸龍煌台,而你們的後手,最終的目標炸彆院,怕是我們這邊的那個所謂主謀並不知情”
齊世齋點點頭道:“仔細說說看。”
蘇淩朗聲道:“好,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稍等片刻”
蘇淩說完此話,走到空芯道長近前,一拱手道:“道長功參造化,可會結界之法?”
見空芯道長一臉疑惑,蘇淩淡淡笑道:“蘇某接下來要說的話,知道的人太多的話,多有不便,所以懇請道長施為,蔽了咱們後麵那些士兵還有子真、子洪兩位將軍,我方可以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講出來。”
空芯道長聞言,點了點頭道:“這卻不難,隻是頗耗內氣,蘇公子莫要耽擱太久方好。”
說罷,忽的從懷中拿出一疊符咒,朝著身後剩餘數百五官中郎將將營軍士和蕭子真、蕭子洪兩人輕輕揮灑而去。
符咒漫天飛舞,懸停在半空之中,閃著淡淡的金光。
空芯道人這才朝著蘇淩一稽首道:“蘇施主,隻有一炷香的時間,到時符咒失效,這場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到你的聲音了。”
蘇淩點點頭道:“足夠了!”
蘇淩這才看了看蕭箋舒和蕭元徹,見他們二人朝他點了點頭,料想自己估計他們顏麵的想法,他們是明白的。
蘇淩這才毫無掛礙,朗聲道:“司空、二公子還有齊大教主,這所有的事情,還要從第一次茶葉貨船被劫講起”
未受空芯道長符咒影響的人,皆仔細的聽著蘇淩緩緩的講述。
“蕭司空曾到我不好堂喝了毛尖茶,心中喜歡,便和我做了這茶葉生意,派人道昕陽山中采茶,走漕運前往京城龍台。可是第一批茶葉貨船被劫。當時船上的船工幾乎皆被一幫紫衣殺手全數殺死,唯獨逃走了一個名叫小六子的人,此人被郭祭酒救回祭酒府中,祭酒與我一同見了他,才得知貨船被劫,不知哪裡來的紫衣人劫了茶葉之後,便繞城轉圈,殺了三十多名暗影司的兄弟,隨後消失在龍台大山之中。我和小六子說話之時,暗中有紫衣殺手突施冷箭將小六子殺死,我追出去,格殺了那紫衣殺手,自己也受了重傷。”
蘇淩聲音平緩,講到這裡,看了看蕭元徹道:“司空亦是記得此事的吧!”
蕭元徹點點頭,並不說話。
蘇淩這才又道:“當時我便覺得可疑,司空與我所謀茶葉之事,整個司空府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為何會有人劫船?更何況貨船走的是二公子蕭箋舒所管轄的漕運,司空的貨船,又在兒子的漕運上出事,這件事情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議了吧。”
蕭箋舒頭一低,神色難看。
蘇淩淡淡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道:“起初,我以為隻是江湖人劫財的偶然事件,可是隨後接二連三所發生的劫船事件,讓我推翻了這個假設。若此事隻有一次,或許是偶然,可是劫船頻發,每次都是紫衣殺手,每次都是繞著龍台城兜圈,最後人貨皆消失於龍台大山之中,這怎麼可能是巧合呢?這是有人刻意為之!”
蘇淩聲音淡漠,似乎在講著故事道:“可是漕運是二公子所轄,貨船又是司空的貨船,接二連三出現這樣的事情,司空竟然不知情?蕭箋舒公子也不知情?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再者,貨船開船和到碼頭的時間和路線,都是機密,除了郭白衣,所知者隻有司空和二公子,那些紫衣殺手為何每次都能準確的預知這些事情?隻有一個可能”
蘇淩的眼神淡淡看過蕭元徹和蕭箋舒。
蕭元徹一臉淡笑,不躲不閃,蕭箋舒眉頭微蹙,將頭低的更低了。
蘇淩這才道:“蘇淩斷定,劫船之事,司空和二公子必然知曉,甚至這行船時間和路線,都是司空或者二公子授意給那些紫衣殺手的,我猜的不錯吧!”
蕭元徹聞言,忽的淡淡笑道:“蘇淩,你果真心細如發,不錯,此事乃我跟箋舒的授意。”
蘇淩一笑道:“司空敢作敢當,蘇小子佩服!”
齊世齋也是一臉賞識的表情道:“不錯,可是隻有這些,你又如何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呢?”
蘇淩一指齊世齋身後的瑜吉道:“那得感謝這瑜吉老怪大半夜放覺不睡,讓我和浮沉子聽了牆根啊!”
瑜吉聞言,一臉怒色道:“那晚讓你跑了,早知如此如何也要殺了你!”
蘇淩一笑道:“那夜我和浮沉子夜探承天觀,在承天觀看到了兩個黑衣人,這兩人皆黑衣,黑帽遮了麵容,但我從言語中已然斷定了,第一個來的是司空,司空前來取瑜吉所謂的治頭疼的神丹,第二個來的從語氣之中,我已然斷定了,此人當是二公子蕭箋舒,而所說的內容,便是謀劃龍煌台爆炸的事情,對吧”
瑜吉哼了一聲,並不否認。
蘇淩一笑道:“起初我不知道,你們謀劃的事情是龍煌台爆炸一事,你當時派了玄甲追殺與我,幾乎要置我於死地,我原以為是因為我知道了你那丹藥有毒,你以為我定然向司空告密,而因為我知道了你丹藥有毒,也混淆了我的判斷,我當時還以為你是天子的人,做了毒藥,暗害司空,你殺我也是怕暗害司空的事情暴露”
蘇淩忽的看向蕭箋舒道:“當時,我還以為二公子和你這瑜吉假老道勾結,一起向司空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