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憶寒大驚,幾乎被雲燃這兩聲沈濯叫的慌了手腳。
他現在這副模樣,地上還死了個謝小風,那夢偏又無法對雲燃言說,可謝小風畢竟是梅叔的徒兒,雲燃的師弟……
此時此刻,若被雲燃看見密室內的情景,隻怕自己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偏偏這密室還十分古怪,有封印靈力的效用,他連打開乾坤袋,把謝小風的屍身藏起來都做不到。
……啊,對了!
這密室能封印靈力!
雲燃這般找他,在外頭徘徊,卻不曾破門而入,可見雖是循著他的氣息而來,痕跡卻在此處消失了,但又沒有自己去往彆處的線索,所以雲燃才認定他仍在這附近,喚他的名字尋他。
他與雲燃早年為了傳音,曾互相印記過彼此的靈識,雲燃才能感知到他的氣息和方位。
沒想到這間密室竟然連靈識印記的聯係也能阻隔。
不過片刻,沈憶寒心裡已轉了許多念頭——
這山洞裡七拐八彎,此間密室又如此隱蔽古怪,隻要他不回答,雲燃隻怕也沒那麼容易能找到這密室。
沈宗主頓時更加緊張起來,生怕自己發出什麼聲音,被雲燃察覺,做賊一般的屏息凝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甚至連起身穿好衣裳都不敢,模樣一時更加狼狽好笑幾分。
好在果然如他所料,雲燃的腳步在外來回逡巡了幾圈,又叫了數聲他的名字,洞中卻寂靜無人回應。
他似乎猶疑了片刻,良久,腳步終於漸漸遠去。
沈憶寒又屏聽許久,都不再有聲音,他這才鬆了口氣,起身將衣衫整理好。
那蠱蟲雖然厲害,但不知是不是因為謝小風死了的緣故,這類催|情的下作之物,一貫都是要與人交|合才可緩解的,他自行紓解,倒也覺得身上灼熱感消去了許多,隻是一起身,四肢百骸仍有些虛軟。
沈憶寒心知雖然一時解了蠱毒發作,但那蠱蟲還在他體內,儘管謝小風死了,卻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發作,或有什麼彆的影響,這總不是個辦法。
他把謝小風的身子翻了過來,在他懷裡摸了摸,果然很快摸出幾樣物什來:
一個乾坤袋,一個巴掌長的獸皮卷軸,還有兩個小瓶,沈憶寒打開瞧了瞧,隻見一瓶裡頭是十幾丸拇指甲蓋大小的瑩白丸藥,清香撲鼻,一瓶卻裝了半瓶玫紅色的細細粉末,沈憶寒剛一打開瓶塞,立時聞到一股奇異的甜香,隻恐有異,趕忙又將瓶塞按了回去。
再有就是那個烏黑的罐子,沈憶寒找了幾圈,卻都不曾找到,隻怕這東西在謝小風的乾坤袋裡。
偏偏這處密室中無法調動靈力,無論他自己還是謝小風的乾坤袋,他此時都沒法打開。
沈憶寒想起方才自己一進密室,身後的石門就合上了,恐怕有什麼機關。
當時謝小風在書架附近抽了本書讀。
他走到方才謝小風站立的那處書架前,正想翻找一下,還未發現什麼機關,卻見那書架上擺著的書密密麻麻,封皮上都一片空白,並無書名,隻在書脊上記了一行小字。
沈憶寒定睛一看,見上頭寫著的居然儘都是些人名,有的還連著道號尊號。
可這些名諱,沈宗主自問在當今修界還算人脈通達,卻也都想不起是誰。
終於,他看見擺在高處的一本書脊上寫的是“青冥真人雲子應”幾個字,頓時愣住了,心道:“這名諱好生耳熟……青冥……青冥……對了!‘三宗’之一的長青穀,開派祖師中不就有一位,如今被奉作‘青冥道祖’的,正是姓雲麼?而且算起來,這位雲前輩……似乎還是阿燃母親的先人,怎得他的名諱被記在這書冊上?”
沈憶寒想起方才謝小風說,此處是他“祖師婆婆”隱居所在的話來,一時越想越費解,索性抽了那本“青冥真人雲子應”的書冊出來,翻開看了兩頁。
頭兩頁還算正常,字跡雋秀婉約,似乎是個女子所寫,然而翻到第三頁,卻嚇了沈憶寒一跳:
隻見書頁上繪了個男子側臉,長發高挽、劍眉入鬢,目光冷冷淡淡,居然和他那好友隱約有幾分相似,儼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且這畫像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竟然還會動——
沈憶寒翻至此頁,但見那男子似覺有異動,轉過臉來看他。
栩栩如生,幾欲從紙上躍出。
沈憶寒雖見過這類用在書畫上的法術,然而卻大都是用在些山水花鳥景物畫卷,能顯得更讓人身臨其境幾分,甚少用在人像上,而且還是如此逼真的人像,連他方才看了都心中一跳,險些要以為那畫中人還活著,如此逼真精致,當真前所未見。
難道這位……便是那位青冥道祖雲子應?
此書,莫非是雲前輩的傳記?
沈憶寒想到此處,果然見畫像旁寫著幾行小字,隻是這幾行小字十分叫人摸不著頭腦,前兩行他還能看懂:
“小乘前”——這顯然說的是修為境界。
“乙亥年七月生,水木相濟,靈力溫厚,質如青玉”——這說得似乎是青冥真人的靈力特性,隻是不知道書者記錄這個做什麼?
後麵他就開始看不懂了。
先是“長約七寸”,再是“色白玉”,然後是“時可至七日”之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沈憶寒心中十分不解,然而翻到下一頁,便被嚇得險些把手裡的書甩了出去——
書上畫著的竟然是一副活靈活現的春|宮圖!
準確的說,是一副會動的活靈活現的春|宮圖!
那男子眉眼可辯,儼然正是前一頁的青冥真人,女子倒是背著身,看不清臉目,沈憶寒隻望見一個漂亮的背脊剪影。
想這位青冥真人,也是如今長青穀弟子個個奉若神明的立派祖師,誰知竟然被畫成如此活靈活現的春|宮圖冊,這般褻瀆,此書若被長青穀弟子看見,隻怕非得將他們氣個半死不可。
沈憶寒連忙挪開目光,當即不敢再看。
心中連道:冒犯,冒犯,晚輩實非有意窺看。
這才沒將書冊扔出去,好容易拿穩了,不去看那畫,隻看見畫上寫了幾個字,記的卻是年月日和地點,沈憶寒心中一動,暗道:“此書的作者,不會就是這畫中的女子吧?年月日地點……自然便是她與這位青冥真人……咳,難道這女子便是謝小風所說的祖師婆婆?”
沈憶寒將書冊翻了幾頁,卻見後麵每一頁都是如此頁這般的動態春|宮圖,隻是姿勢、地點不同,記載的時間也不同,他按照年月一算,其上記載的時間正在萬餘年前——
與青冥真人的生卒年月恰好能對上。
沈憶寒心中暗覺這些畫兒,不像是畫畫之人杜撰的,所載年月地點,都有跡可循,倒像是……像是這位青冥道祖當真和留下此書的女子有過這些風流韻事一般。
可青冥真人一個玄門正宗立派祖師,竟然和謝小風這樣魔頭的祖師婆婆——那便也是個女魔頭有染?
當真匪夷所思。
沈憶寒翻到最後一頁,倒是終於沒有春宮圖了,書頁上隻寥寥寫了幾個字:
此君近日糾纏不止,甚是無趣,膩了。
再往後翻,後半本卻都空白著,再沒有半點墨跡。
沈憶寒將書放回去,掃了這書架上這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書冊上的人名,記憶漸漸開始複蘇——
其中不少名字,似乎都是當今修界各門各派的前輩先人,數起來竟概括了修界存續至今的大半門派,有玄門正宗、也有鬼道魔門……
當真海納百川,應有儘有。
沈憶寒心情十分複雜,一時竟不知該感歎,這位祖師婆婆“收藏豐富”,還是該吃驚於原來那麼多玄門正派先人前輩,竟然都曾拜倒在“祖師婆婆”的石榴裙下。
隻是他尚未感慨完,目光卻在一冊書脊上停住了。
上頭仍然是“祖師婆婆”的筆跡。
寫的卻竟然是——“登陽劍主”。
沈憶寒:“……”
沈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