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世打量著這棟房子。
“是不是跟你走之前一模一樣?”
孫母感歎著:“自從你不告而彆之前,你父本想給你修個新屋,讓你成親。”
“可——”
“好大個孩子,怎麼就這麼離家出走,你就忍心你的父母天天在村裡抬不起頭嗎!”
“跟孩子說什麼呢。”孫父冷著臉說了一句。
“以前的事彆說了,兒都回來了,往前看吧。”
“是啊是啊。”孫母抹著眼淚道:“你這個歲數,在村裡的話早該成親了。”
“你那小伴李五郎,現在都是三個孩子的爹了。”
“村長的女兒跟你自幼青梅竹馬,現在也已16歲了。”
“我看何不挑個日子,讓你爹厚著臉皮替你去說親。”
孫父孫母瞪大了眼睛,充滿了希冀地看著他。
莊博世則敷衍說:“您二老就放心,婚事我自有主張。”
“說什麼話?”孫母板著一張臉,拿著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村裡千年來都是這個規矩。”
“你莫不是看不上那趙二姑娘?”
“跟你說,她跟小時候可不一樣,出落得十分水靈,你看了就會喜歡上。”
孫母一臉八卦,在他口中趙姓村長家裡的那位二姑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一個秀外慧中的黃花大閨女。
莊博世可不想在這裡跟他們談什麼有關婚俗的事情。
因為孫三郎的身份,就是放在棺材中的贅婿。
要入贅到哪一家,才需要紅煞送親?
起碼,不應該是人。
“爹娘,我剛回來,你們就給我說親,我還想在您倆二老麵前,好好堂前儘孝呢。”莊博世連忙打住這個話題。
這話一聽,二老都笑開了懷:“哎呀,孝敬啥,你能回來我們就知足嘍。”
“儘早點給咱們孫家生個大胖孫子,我們養養孫子自得其樂,那多美,我真羨慕那劉大娘那樣五六個孫輩繞膝。”
“好,我知道,我明天就去瞧那趙二姑娘一眼。”莊博世隻能道。
“若看對眼,您再去跟村長說親,成不?”
這個村子給莊博世一種感覺,一定要在其中做符合身份的事,說符合身份的話,不然會遭遇大恐怖。
雖然這些村民目前看上去都是普通人,莊博世隻要一個斬擊就能全滅,但核心是一個集合了至少鬼畫、鬼新娘、招鬼等等恐怖能力的終極厲鬼。
指不定有什麼奇怪限製。
“好了,兒啊,你的被子鋪蓋我已經給你收拾好了,都提前晾曬過了。”
莊博世微微一笑:“阿耶阿娘,你們真的為我太操心了。”
“說什麼?”孫父連忙拍了一下孫母:“兒子剛來,還沒吃飯呢,怎麼就讓他去歇息。”
“快來吃點東西。”
“對,瞧我這腦子,你辛苦奔波了一天。”
“肯定又累又餓。”
說完,孫母起身就去廚房燒灶頭做菜飯了。
而莊博世則一副孝子,陪著孫父在大廳中嘮家常。
雖然是嘮家常,對於莊博世來說也是一場考試。
很明顯,孫父還在試探。
孫父問他這幾年在外有什麼苦、有什麼累,想不想家。
甚至還有意無意提起了幾件小時候的事情。
莊博世則用起了經典應付套路,不累不苦賺大錢,尋了幾個好兄弟,可惜前幾年被馬匪截了場子,損失了不少。
為了不被問太多,莊博世主動把話題引導,然後便談起了天下大事,吹起了牛皮。
當然,莊博世不知道這裡的人能不能理解外麵的事,反正隨便吹就是了,說什麼大將軍輪流做,今年到你家,幾國亂戰,忠義無雙。
反正縫合了三國演義、水滸傳、雪中悍刀行、大奉打更人等等的故事。
這種故事聽得孫父大呼過癮,一邊抽著煙鬥,一邊連連點頭。
“兒啊,你明天要不彆出門了”孫父有些猶豫地道。
莊博世有些意外。
孫父有些尷尬:“那個,陪我做一些農活也可以。”
莊博世剛想說什麼,卻聽到孫母從房間內走了出來,一臉深意地道:“好了,還說什麼呢,快吃飯。”
“明天兒子說好要跟我去村長家裡,你的農活什麼時候都可以做!”
“對,吃飯!”孫父有些尷尬地低著頭。
很快,一盤盤菜被端上了餐桌。
莊博世以為這裡的飯菜不說爬滿了蛆蟲,那也應該是給死人吃的貢品之類。
但出乎意料的是,飯菜十分正常,哪怕用神眼去看,這也隻是十分正常的一頓飯。
“吃,快吃。”
孫父孫母都沒動手,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莊博世微微一笑,剛想把筷子夾到那碗青菜裡麵,卻看見孫父孫母的眼角一跳,笑容微微一僵。
他連忙將青菜端了起來,放到了孫父孫母麵前:“爹娘多吃點菜,身體才好。”
“我在外麵可聽說了,蔬菜才有營養。”
孫母的笑容又開懷了:“你這小子從小就不愛吃菜,我還以為你轉性了。”
“沒想到去外麵了幾年,什麼其他本事沒見著,嘴皮子倒利索了不少。”孫父也說道。
“不就是不想吃這菜嗎”孫母連忙將那盤魚端到了莊博世麵前。
“這是你最愛吃的魚。”
“哎呀,我就知道是阿娘最疼我。”莊博世笑得更甚了,然後就著大米飯開始吃起了魚。
魚肉沒有問題,甚至好得有些過分。
一般野生的魚,散養的雞都有各種各樣的寄生蟲,甚至青菜都不夠飽滿。
但這裡的菜顆顆飽滿,魚肉豐腴,彆說寄生蟲了,上麵的蟲卵都不見幾顆。
好像經過選育的優種。
唯一的問題,飯菜裡下了藥。
也不是什麼砒霜鶴頂紅的毒藥,而是一種蒙汗藥。
一頓飯吃的三人都很開心。
當然,莊博世也沒真正把這些東西咽下去。
雖然看上去沒問題,但在這個詭異的地方,莊博世可不想給自己找什麼不痛快。
菜被塞入嘴巴之後,馬上被三昧真火消毒一遍,變成了灰燼。
不管有什麼詭異,這下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吃完飯,鄉間也沒了其他娛樂生活,早早地歇息了。
莊博世躺在那張床上,被子很厚,且都是新的。
看來這裡的村民還真不缺物資,衣食住行都不成問題。
這在亂世之中,就算知道是個鬼域,估計也不少人會想方設法躲進來。
但是,最大的一個問題。
這裡這麼好,孫三郎為什麼要逃走。
死了之後,還要被紅煞送回來入贅。
外麵的燈輕輕地熄了,莊博世連忙閉上了眼。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個角。
“他已經睡了。”孫父的聲音響起。
“他肯定累了,加上我下的藥,他足夠一覺睡到天亮。”孫母有些不耐煩道。
“走吧!”
兩人悄悄摸摸地離開了房間。
小黑子,終於露出雞腳了啊!
莊博世把自己變成了一隻隨處可見的蟲子,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後麵。
孫父孫母手裡提著一個燈籠,就這麼下山去了。
讓莊博世意外的是,在村子最中間的廣場上,燈火通明,幾乎整個村子的村民都集中在這裡。
不僅年輕人,連老人和小孩都沒睡,大家神情肅穆。
看到孫父孫母過來,村長趙健連忙道:“三郎怎麼了,睡著了嗎?”
“睡了,睡了。”孫父道。
趙健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可有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孫母不滿地瞥了村長一眼。
“他再正常不過了,就是我家三郎啊,還是那麼喜歡吃鯉魚。”
“那就好,那就好。”村長慶幸道。
“擔心了那麼久,就怕他是外人混進來的。”
孫父吐出一口煙氣:“村長多慮了,他就是我的兒!”
“自家下的崽,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你們也甭試探了!”
正當莊博世為這對父母認可自己,而感動一秒的時候。
村長下一句話,就讓他差點繃不住了。
“這樣獻給娘娘,娘娘就會滿意了。”
孫母不滿道:“我家三郎從小就定的給娘娘做夫君。”
“那自然品性、樣貌、才學都不成問題,娘娘怎會不滿?”
村長趙健笑嗬嗬道:“那是自然,這村裡也就隻有三郎有這個福氣。”
“娘娘每十年娶一個新郎,若不是三郎三年前跑了出去,這親事早就該籌辦了。”
“還好,他回來了,時間總算來得及。”
本以為這裡是個充滿溫情的地方,沒想到轉頭給就自己賣了!
張洞同樣被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他原本以為這具身體的父母對孫三郎關懷備至。
回來後,好吃好喝伺候著,是出於真心疼愛。
哪怕下了藥,那是怕睡不好啊。
現在看來,不過是因為孫三郎要成為獻給“娘娘”的祭品,先穩住他的手段。
三年前這小子估計察覺到了危險,才連夜出逃。
如今死了卻還是被送親隊伍送回來。
莊博世在心靈中忍不住對張洞吐槽:“作孽!”
“剛才我還真被感動到了,沒想到這些全是沒心沒肺的鬼東西!”
張洞弱弱地勸道:“莊老師,莊大哥,你彆太激動。”
“你們打聽了嗎,三郎為什麼回來?”村長問道。
“大抵是想通了。”孫父撓了撓頭。
“外麵那麼亂,哪有在村裡給娘娘當夫君來得痛快。”
村長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三郎在外麵遭了不少罪。”
“給娘娘當夫君那是莫大的榮幸,我們臉上都有光不是!”
這時,有村民問道:“那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夜長夢多,儘早辦了才好。”孫父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就明日如何?”村長趙健提議道。
眾人紛紛應好。
孫父更是滿臉紅光,興奮地說:“我孫家終於又要出一個娘娘的夫君了!”
“上一個孫家人,還是250年前呢!”
村長趙介笑著起身:“那是你孫家的福分,等娘娘享用了,你們孫家也就圓滿了。”
“大家記住了,明天可不能出什麼錯漏啊!”
“務必要把三郎,安全送到娘娘廟!”
“那是那是!”村民們都應聲道。
一個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說:“我以後也要給娘娘當夫君!!”
“下一個輪不到你。”
另外一個小男孩喊道:“該我當才是。”
幾個小男孩都在爭來爭去。
而那些村民們都笑嗬嗬地看著這一切。
莊博世看著這群人,隻覺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熱烈討論的,竟然是如何把自己送給那恐怖的娘娘當繼室。
聽他們所言,每十年“娘娘”娶一次親,就算隻有一千年,那現在都是娘娘的一百多任丈夫了!
靠杯,給一個千年老鬼當她的第一百多任丈夫!
究極小馬拉大車!
怪不得孫三郎要跑路啊,換成誰也要跑啊!
若是不正常的成親,就是給“娘娘”送祭品。
若是正常的成親
莊博世一想到一個巨大乾癟的鬼新娘,坐在婚床上,頓時不寒而栗。
正常的成親,比不正常的更恐怖了啊!
緊接著,村民們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送親的流程、嫁妝的準備、酒席的安排。
每個人都踴躍發言,仿佛這真的是一場全村歡慶的喜事。
可作為這場“婚事”的主角,“孫三郎”卻被蒙在鼓裡,插不上一句話。
一直討論到天色漸亮,眾人才各自散去。
麵對這群似乎不用睡覺的村民,莊博世趕忙變回原形,飛回床上裝睡。
半刻鐘後。
“嘎吱”一聲,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外麵的人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便開始了早上的忙碌操持。
張洞連忙在內心中道:“莊叔叔,要不我們馬上走吧!”
“這個成親太詭異了!”
現在孫三郎表麵上是孫三郎,實際上是張洞的身子。
他可不想自己的身子莫名其妙跟一隻千年老鬼成了親。
莊博世對張洞道:“洞子,你忍一忍吧。”
“我有直覺,那口棺材就在那個鬼娘娘的廟裡。”
張洞真慌了,他十幾歲,已經明白了男女之事。
但可從來沒有幻想過跟一隻女鬼發生親密關係啊。
“放心,我不會用你的身體出事的。”
張洞勉強應下:“那好吧。”
“就算你被那隻鬼娘娘玷汙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母親和妹妹的。”
張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