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真的不打了?】
彼時徐依童正在店裡整理著東西,收到伊伊這條詢問的消息時,她握著手機,一下就愣住了。
起初,她有點不敢相信。
把手邊東西放下,徐依童驚疑地點開微博,熱搜前排已經被各種相關的話題席卷:“fish退役”、“fish傷病”、“fish因傷退賽”、“fish職業生涯結束”。
相關的報道鋪天蓋地,圈內轟動。媒體路人粉絲,各方的反應都很強烈,所有人都被og這則公告震驚了,官博底下吵翻了天。
有憤怒,有質疑,有傷感,但大多數都是不敢置信。
[恭喜fish脫離苦海,求og明天就解散教程]
[暫離賽場,fish是要退役了嗎?]
[為什麼這麼突然?暫退,是暫退嗎?fish還會回來的,對吧?]
[fish選手早日康複,希望我們下次見還是在賽場上]
[幸運多一點,遺憾少一點。這句話對你來說,原來這麼難。]
[當fish太累了,做回餘戈也好。如果你的職業生涯真的結束了,那祝你剩下的人生,路途坦蕩,事事順意。餘戈,永遠健康幸福。]
媛媛搬著東西路過了幾次,見徐依童一直站在那,拿著手機不知道看什麼。叫了幾聲,她也沒反應。
“童姐,出什麼事了嗎?”她奇怪。
徐依童啊了聲,像是剛回神,“沒事。”
媛媛舉了舉手裡的袋子:“要來吃點關東煮嗎?我剛買了點。”
“不用了,你吃吧。”
到了快打烊的點,店裡客人不多。徐依童壓下心慌,給餘戈打了個電話。她一邊穿著外套,一邊瞄著手機,快步走到收銀台前,跟媛媛說:“把車鑰匙遞給我一下,我有點事先走了。”
電話還沒接通,就聽到他喂了一聲。
徐依童以為自己幻聽,猛地轉過頭。
冷空氣湧入,店門被來人推的半開。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戴著口罩,頭上是一頂棒球帽,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衣服和鞋上都落了雪屑。
徐依童脫口而出:“餘戈?”
他輕輕地應聲。
上海的這場初雪一直下到晚間還沒停,不算太大,路麵隻有薄薄一層雪粒子。
兩人從店裡出來,徐依童有太多想問的問題,所以心裡亂糟糟的。這段時間,她一直憂慮餘戈的身體,本以為看到他退賽的消息,她會如釋重負。但不知道為何,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的心情也沒有很輕鬆。
瞧著他,她問:“你怎麼這個打扮?”
餘戈小聲解釋:“基地外麵人有點多。”
“是因為”徐依童心頭一酸,轉過些頭,才問出來,“你退賽的事情嗎?”
餘戈嗯了聲,“你從網上看到了?”外麵都鬨翻了天,他卻顯得十分平靜。
徐依童站住腳步,欲言又止:“你決定好了?”
看向她,餘戈也停下,回答她:“前兩天就想好了。”
他語氣平常,好像和她談論的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徐依童一時無言。
見徐依童頭發上落了雪,餘戈把帽子摘下來,戴到她頭上。結果有點大,帽簷差點蓋住她半張臉。
視線被阻擋了一大片,徐依童也沒伸手去扶。盯著他垂落在身側的手,她嘴唇動了動,想問他,做出這個決定,會後悔嗎。
餘戈低下眼眸,伸手把歪掉的帽子弄正,然後將她的長發撥到耳後,“好了,走吧。”
“去哪?”
餘戈抬了抬下巴。
徐依童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家叫‘深深小貓’的奶茶店。
他問:“要喝這個嗎?”
她懵了一下,說:“好啊。”
上次這家店開業的時候,他們在烈日下排了很久的隊。這次不用等,進去就能點單。
站在櫃台前,掃著牆板上琳琅滿目的飲品,餘戈問:“你還喝上次那個嗎?”
徐依童點頭,“都行。”
輕橙抹茶,五分糖,要咖啡凍,不加碧根果碎和珍珠。
幾乎沒有思考,餘戈就一項項報出來。徐依童有點意外:“你記得這麼清楚?”她自己都忘了。
“嗯。”餘戈跟她商量,“今天下雪了,換成熱的?”
她上次點的少冰。
“行。”
見狀,點單的奶茶店小妹臉上都笑開來,“你男朋友好細心。”
他們是今晚最後的客人,最後一單點完,這家奶茶店也掛上了打烊的招牌。有店員開始打掃衛生,他們沒在店裡久坐。
徐依童捧著溫熱的奶茶,一邊喝一邊咬吸管。還是熟悉的口感。連情景都很相似,他們並排走在街上。隻不過那時候烈日炎炎,現在這個城市已經飄上了小雪。明明隻隔了一個季節,卻讓她覺得好像過了很久。
走神了會兒,徐依童開玩笑說:“當時能喝上這個,還是拖了餘諾的福。”
“她沒有想喝這個。”
這句話出來,徐依童微微詫異地望住他。
默了會兒,餘戈緩緩道:“是我找的借口。”
徐依童聽得有些發怔。
“對不起,我不太擅長說話。”餘戈頓了幾秒,“我想跟你道歉,一直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徐依童這才明白過來,他為什麼突然要給她買奶茶。
“我隻喜歡過你一個人。”
他隻喜歡過她,所以還沒學會怎麼愛人,也不知道怎麼對她好。
童年灰暗的底色,讓餘戈早已經習慣獨來獨往,習慣了承受和忍耐,習慣了日複一日的枯燥生活。他從來沒覺得自己不夠幸運,好像本該如此,他的人生軌跡就是壓抑和孤獨。
直到有個人不打招呼闖入了他的世界。
她那麼愛笑,帶著光,輕易地就將他世界的黑暗打碎。如果他的生命是一場潮濕冰冷的雨季,那她身上的餘熱就是那把傘,足夠讓他感到安全和溫暖。
喜歡上徐依童是一件很輕易的事情,就像人本能地依賴氧氣。
餘戈從來沒有對自己擁有的東西引以為傲過,也是因為徐依童,他第一次慶幸自己的名氣。
她很好,好到讓他也會時常感到自卑。
好到餘戈不願她原本鮮活明媚的人生裡,因為他,沾染上任何一絲陰霾。
“隻喜歡過你,所以。”餘戈喉嚨發澀,有些艱難地,低聲道,“很怕你知道我不好的一麵。”包括他的家庭,包括他事業遭遇的變故。
“手傷的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
徐依童怔怔地看著他。
“等這兩天事情處理完,我就去做手術。”
退賽去養傷,在他這個年紀來說,基本約等於退役。去治手還是帶病上場,餘戈一直在考慮。他行事向來果斷,隻有這件事讓他猶豫了很久。習慣了打職業,他這些年堅持下去的原因就是世冠。他很想拿到這個冠軍,不想在她眼裡是一個失敗的人。
但是
“我不想以後逛超市,你也要擔心我的手能不能拎重物。”
也許在那時候,餘戈就已經做出了決定,隻是後麵才反應過來。
兩人在外麵站了很久,雪一直下,他的黑發被融化的雪打濕了,“你給我的留言,我看到了。”
這張圖是那天官宣的晚上,餘諾發給他的。徐依童小號在他微博底下的留言,被彆人找到了。看完之後,他登上微博,去評論區一條條地翻。
“餘戈,平安健康”,是她發的最後一句話。
他凝視著她,“抱歉,童童,讓你為我擔心了這麼久。”
聽到這句話,徐依童壓抑許久的情緒,好像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發泄口。攥緊奶茶杯,她努力地眨眼,淚水還是很快就盈滿了眼眶。
深呼吸兩下,徐依童對他說:“其實我最生氣的,是你出了這麼重要的事,我竟然隻能從彆人口裡知道。這會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很遠很遠。你也完全沒考慮過我的感受。”
餘戈靜靜地聽她說。
“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什麼都要分享。說好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因為在忍淚,她聲線有點顫,“未來還很長,你好的時候,我會為你開心。你不好的時候,我也會陪你一起度過。”
未來還很長。
好的壞的,不論發生什麼,他們都會一起度過。
餘戈:“這是最後一次。”
她眼裡還有一汪水:“什麼?”
餘戈向她承諾:“我對你撒謊,這是最後一次。”
良久,徐依童說:“還記得嗎,上次喝完這杯奶茶,我就原諒你了。”
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她卻朝他笑了笑,“這次也一樣。”
在他的注視下,徐依童一邊喝著奶茶,眼淚還是掉個不停。她下意識又想轉身,被餘戈按住肩膀,“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徐依童哽咽地嗯了聲,是疑問的音調。
他的手很冷。就像那個下雨天,餘戈學著她,指尖劃過她眼角,帶走她的眼淚,“因為我的事,讓你掉眼淚。”
“不太可能。”徐依童還是哭腔,“我就是很容易哭的人。高興了會哭,難過了也會。”
餘戈改了口:“那希望,你以後為我掉的眼淚,都是高興的。”